001:無奈的曹操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林夫躺在床榻上,望著房頂上的斗拱,鬱結的嗥一嗓子。.弓形的斗拱好似怒張的勁弓,古樸中透著大氣,有著力量的美感。可是,林夫毫無欣賞的心情,只覺斗拱猙獰可怖,讓人生厭。
天不下雨,天不打雷,老天怎麼不把屋頂給掀了?
不,老天怎麼不把這丞相府給轟了?
丞相府就是林夫現在難以忍受的牢籠!現在的林夫已經不再是林夫了,他現在是大漢帝國丞相曹cāo的兒子。
曹林,丞相曹cāo第四個兒子,他有著別人做夢都想擁有的崇高地位,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豪門公子生活。只要他願意,漂亮的使女可以一箸一箸的喂他進食;只要他願意,還可以占漂亮使女的便宜。
出入,有車馬隨行,護衛成群,前呼後擁,威風凜凜,無人敢招惹,無論百姓還是世家子弟,都得退避三舍。偶爾相遇,他們只有乖覺的避於道旁,以示尊敬。更難得的是,曹林相貌不錯,面如傅粉,劍眉、星目,丰神雋秀,長安世家子弟譽為「宋玉他弟」。
可是,這個小子是個混蛋,凈做些生孩子沒屁眼的事兒。喜歡出入風花雪月之地,眠花宿柳,鬥雞走狗。曹cāo名重天下,權傾朝野,家裡有的是錢,他要是只做花錢買歡的事,也不至於有曹林今rìxìng命不保之虞。花錢買笑,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小愛好,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歡仗勢欺人,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事兒,無論王侯百姓,他都要插上一手。
曹林做過的混帳事情有多少,沒人能說得清,就是他自己也不記得做了多少。不全是好事,也不全是壞事,行事的準則就是他的心情,他心情好,偶爾會有善舉,更多的卻是壞事惡事。有的人稱他為俠客,有的人稱他為惡少。究竟是惡少,還是俠客?以毀譽度來評判的話,若是讚譽為一,那麼詆毀就是一千,完全不成比例。
前幾天,他經過一家漁鋪時,看見漁鋪的婦人長相不錯,而漁鋪的掌柜相貌難看,醜陋不堪,他大起憐香惜玉之心,鮮花豈能插在牛糞上?這麼美的鮮花,應該侍奉名主,這名主舍他其誰?於是曹林下令強搶,漁鋪的掌柜死活不肯,抓住婦人不放手,他就惱羞成怒,一腳把漁鋪掌柜踹在地上,鬧出了人命。
別看他欺負百姓的膽子大,卻是膽小如鼠,人命一出,當場就尿了,婦人也不要了,忙忙慌慌的躲回丞相府。可是苦主不肯罷休,向京兆府遞了狀子。京兆府尹不敢惹曹cāo,就把這事透露給曹cāo,曹cāo聽完之後大怒,就派人把他關起來。
這傢伙膽子小,一關二關三關的,越想越害怕,顫顫兢兢中一命嗚呼,嚇死了!而曹林接管這具身體后,他就成了背黑鍋的替罪羊,要給這小子償命。曹cāo派了人手,士卒把屋子圍得水泄不通,如臨大敵一般。瞧這情勢,曹cāo他現在很有可能把他交出去,以正王法。
真要如此的話,林夫這冤就大了,***穿越還不到一天,又要重蹈死亡覆轍。這種人命官司,按照律法,是要押到菜市口,再加上一刀,這叫「棄市」,專為那些窮凶極惡、罪大惡極、讓人不齒的囚徒而設。
棄市之後,連一個憐惜的人都沒有,還要背上罵名,林夫之冤比竇娥還要冤,冤得太多!此番穿越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驚人之作了!
林夫在現代社會,是一個成功人士,白手起家,創業成功的成功人士!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膽識、智計都不差。
可是,他處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又能做什麼呢?去告訴曹cāo,殺人的是那個曹林,頂罪的是這個曹林,誰會信?
不要說羅羽,就是起姜太公於地下,也不見得能有辦法,羅羽心情之壞可想而知。此時此刻的羅羽,只覺天塌地陷才是最好的解脫!
雪中送炭沒有人做,落井下石卻是大有人在,這就有那麼一個不識相的傢伙。「砰砰!」重重的敲門聲響起。
「誰啊?」
「公子,是我,典偉。」聲音洪亮,好象打雷一般,震得林夫的耳朵嗡嗡作響。
「知道你是人!沒人殺你,嗥什麼嗥?」林夫現在心情極差,就拿典偉做出氣筒,罵他是豬。
「公子恕罪,典偉記住了。」典偉一副認錯的好態度,聲音卻一點沒小:「公子,丞相要你過去。」該來的終於來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曹林是一刀,林夫還是那一刀,曹林就曹林吧!林夫心情極度糟糕之下,有些破罐子破摔。
曹林打開門,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子。這男子曲裾深衣,頭戴武冠,這是典型武人平常所穿服飾。腰間一口大劍,鮮紅的絲絛微微晃動。
他往這裡一站,感覺那不是人,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冷峻峭拔,帶有一股讓人心悸的氣質,應該叫殺氣。
他就是典偉,曹cāo的死忠。曹cāo剛開始治軍時,他就跟著曹cāo了。後來跟隨曹cāo,硬是用人頭喂出一身的殺氣。在他面前,任何話語都是沒用的,他只認曹cāo的命令。曹cāo要他去死,他會毫不猶豫的滾刀山。最讓人可氣的是,典偉最瞧不起膽小之人,即使是一個婦人尖叫一聲,他也會扯嘴角,就這麼一點膽,這也是人?
曹林頭一昂,胸一挺,一副赳赳之慨,就是要死,也不能讓你看扁了,丟命不丟人!
「公子,請!」典偉側身相請。
「典偉是吧?你這副身板不錯,又高又大,要是雙手抱著頭,團團圓圓的,往地上一趴,會變成何物?」曹林一步跨出,大步而去。
「毋曉得是何物?公子,你說話真繞……」典偉明亮的眼裡閃過一絲迷茫,隨即清澈如水,目光凌厲,如利劍一般望向曹林。可惜的是,他看見的只有曹林的後腦勺,說不定曹林正在譏笑他蠢得象豬。
「生死間還能談笑自若,真丈夫!」典偉在丞相府里有著不低的地位,就是曹cāo對他也是禮讓三分,以前那個曹林見到他好象老鼠見到貓似的,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還把一個「滾」字送給他,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他是戰場博殺出來的人,在死人堆里睡個覺,在血水裡洗過澡,對曹林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把他繞進去一事,不僅沒有生氣,還大加讚賞。
現在的四公子等於是給判了死刑,還能鎮靜自若,這需要什麼樣的心境?他最是明白。
典偉來到左廂,狹長的進深,屋裡擺著漢代傢具,短案矮几。正中的矮几上跪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赳赳一丈夫,雙睛明亮,劍眉入鬢。身著華麗的朝服,曲裾深衣,頭戴三梁進賢冠,腰佩紫綬,正是曹cāo。
曹cāo鐵青著一張臉,好似一頭髮怒的猛獸,右手重重在短案上一拍:「哼!想殺我兒,你做夢呢!」顯然曹cāo此時的心情很不好。
「見過丞相!」典偉上前,對曹cāo施禮。。
曹cāo抬起頭,沖典偉微笑頷首,臉上泛起和煦的笑容:「典偉,辛苦你了!」
「為丞相效勞,典偉敢不盡心竭力,不敢言辛苦!丞相,四公子帶到。」典偉復命。
「你先下去吧。」曹cāo臉上的笑容不變,沖典偉揮揮手。
「諾!」典偉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曹cāo臉上如chūn天般溫暖的笑容陡然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冰冷,彷彿萬載玄冰般冷冽,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一張上好的短案碎裂,木塊紛飛,聲威駭人。「你這逆子,做的好事!」曹cāo咆哮起來。
要是在以往,曹cāo發這麼大的火,曹林肯定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百般告饒。曹林苦笑,並沒有懼怕,哪怕是一點點。
這事要說,是說不清的,曹林只能報以苦笑。必竟他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曹cāo的火雖大,倒也不放在心上。
曹cāo把曹林的反應看在眼裡,有些發懵,愣怔了一下:「逆子,還不跪下!」
下跪?沒那習慣!曹林站著不動:「阿父,現在事兒都出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告饒、乞求沒有用,該來的還是會來,曹林現在倒是很光棍。
也許是曹林的鎮定發生了作用,曹cāo的怒氣小了些許:「不辦能行么?連皇上都知道了,還在朝上問起。為父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你惹的禍事,用你的命去償!」
劉宏知道了?曹林很是意外。官家子弟犯法,盤根錯節的關係使得處理起來千難萬難。現代社會,一個小小的縣官,甚至小小的村官,他們的子弟犯了法,往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曹cāo是名重天下的丞相,權傾天下,要護得曹林萬全不是問題。這才幾天時間,連劉宏都知道了,這事透著蹊蹺。
你這丞相現在當得也夠窩囊的,曹林在心裡腹誹曹cāo。
「朝上,皇上提起你的事,為父無言以對,受夠了羞辱。」曹cāo嘆口氣,語氣中多了些柔情:「林兒,並非為父不想護持你,是不能護持你,要護持也護持不了。」
劉宏一問起,曹cāo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護持曹林。無奈之下,曹cāo只有把曹林交出去法辦,換取他一家人的平安。真要把曹林交出去的話,曹cāo儘管權傾天下,卻不能干預絲毫,曹林的生死只能聽天由命。欠債還錢,殺人抵命,天經地義,曹林必死無疑。
曹林想道;這趟穿越真夠衰的,真夠霉的,那麼多的穿越者,怎麼就沒有如我這般倒霉的?
曹cāo右手在腿上拍一下:「皇上派木云為京兆尹,審理這案子。郅都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你別想有一點僥倖之心。當皇上說派木云為京兆尹,朝堂上當即嘩然,大臣們驚呼出聲。下朝之後,大臣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的只有一件事,回去好好管教他們的子弟、仆佣,不要惹出禍事。」
一個官員能有如此威風,讓百官懼怕,真不簡單,曹林彷彿在聽英雄故事。
曹cāo長嘆一口氣:「他這人是出了名的清官,就是渭河裡的水也沒有他清廉,行賄也不行。你偏偏在這時候惹出人命官司,那不是不想活了么?」刑罰不避貴戚,告饒、說情、權勢相壓、行賄都沒有用,曹林是霉到家了,苦笑搖頭,心情鬱結,連話都懶得說了。
「為父知道,皇上如此做,就是想要削我的兵權。」曹cāo倒也是個明白人,要是劉宏不插手,這事未必就不能洗脫,可他一插手就成了御案,更別說還派木雲這個油鹽不進的酷吏來審理,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斷送了。
「為父這就讓典偉把你送到京兆府去。典偉會打點一切,他會讓你在牢中會少吃些苦頭,為父只能做這麼多了!」曹cāo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虎目中泛起了淚花。
他舍卻曹林這個兒子,換得一家人的平安,還安安穩穩當丞相,享受榮華富貴,真是好算計!曹林冷冷的道:「不消!反正是一死,不如多享受些苦頭再死!死了以後,想吃苦也沒有機會了,就當苦中作樂!」
曹cāo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吱呀!」門開了,一個中年美婦沖了進來,一把抱住曹林,通紅的眼裡湧出淚串兒:「林兒,林兒,我苦命的林兒!」她就是曹林的生母,曹cāo的三夫人,也就是杜夫人。現在她的一雙手不住在曹林臉上撫摸著,雙手的冰冷通過臉頰傳來,曹林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暖意。
卟嗵!杜夫人跪在曹cāo面前,磕頭道:「丞相,林兒這個孩子,你就可憐可憐他吧,求你救林兒一命!」太過用力,她那細嫩的額頭上滲出了鮮血。
「不是我不想護持,是護持不了。」曹cāo如木雕似的跪坐著,機械的看著杜玲磕頭。
「帶走吧!」曹cāo沖典偉揮揮手。
「諾!公子,請!」典偉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旋即消失,好象沒有出現過似的。
「林兒,林兒,你不能走,你不能走,阿母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呀!」杜夫人撲上來,抱住曹林的雙腿,死死抱著。
杜玲的傷心真真切切,具有撕人肺腑的力量,讓曹林那冰冷的心田泛起陣陣溫暖,眼淚落了下來:「阿母,孩兒不孝,惹你傷心了!阿母,你要保重。」
「林兒,要是你出了事,阿母也不活了。阿母在世上沒照顧好你,到了地下,也要照顧好你!我們母子,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杜夫人的聲音雖輕,卻是不容置疑。
什麼是親娘?這就是親娘!不計生死,呵護自己的親娘!老子有這樣的娘,沒白來一回漢朝,曹林熱血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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