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最美天使

採訪日期：不詳

採訪地點：不詳

採訪對象：米粒

中文名：米粒

英文名：Angel

身份：監察員/守護者

職業：

學生

要說我這一生中遇到過交流最困難的人，當屬斐天空，因為他不會說話，所以每一次的見面，我都必須要耗費大量腦細胞才能夠理解沉默的他所表達的話語。

而在斐天空之後，就是Angel了。Angel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她說的話雖然屬於人類語言，但是，我卻幾乎沒有一句能夠完整理解。比起她來，哪怕是話語簡潔、擅長電腦程序的朱清雲都顯得擅長溝通了，至少朱清雲在緩緩改變，但是Angel，自從我見到她以來，她就幾乎沒有多少的變化。

而今天，我要見的人，就是這樣一個費解的人物。

如果要說美麗程度，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比Angel更美麗的存在。當然，我這裡所說的美麗，並不單單是人類外表上的美麗，而是指任何存在事物能夠描述的美麗。這種美麗並不僅僅局限於三維，而是複雜到了十一維。Angel代表的是幾何空間內事物的複雜程度，既包括事物的對稱，也包括事物的不對稱，也包括超對稱。

當然，當初我理解Angel這個存在的時候，和現在的你也差不多，著實花了很久才理解Angel的存在方式。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關於Angel的存在特性告訴大家：

第一，Angel本身並沒有固定的形態，就像電子云一樣，當人們不去觀察電子云時，電子云並不存在，而只有當人觀察她時，它才會坍縮，從而定下一個確定的形態來。

第二，無論在什麼時候，Angel呈現在生命體的面前的都是其同類中最美的形態。假如說一塊石頭擁有生命，並且能夠觀察的話，那麼它看到Angel時，Angel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寶石。而如果是一隻狗看到Angel，那麼Angel也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狗。而如果是一個人觀察Angel，那麼Angel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這是Angel的存在特性，也就是與生俱來就是這樣，如果她不這麼美麗，她就無法存在。

Angel的存在已經超出了任何生物的理解範疇，在我知道的範疇中，我知道Angel曾經以她最美的姿態出現在普通人的面前，最終導致的結果是對方無法理解Angel這種超出人腦理解範圍的超級複雜美麗，最終大腦直接短路導致休克，甚至死亡。就我來說，四維空間的複雜程度對我來說是難以理解的，更別說十一維度的事物狀態了，當十一維度的美麗展現在一個人的腦海中時，造成的那種美麗衝擊力絕對是可怕的。

所以平常狀態，Angel把自身的美麗程度壓縮在三維，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將三維以上生物構件蜷縮到普朗克尺度降低無限複雜度，匹配人腦辨識最低閾值。

不要奢望Angel能夠說一句人話，因為我已經明白，那是做夢。

見到這位美麗程度踩爆美夜子，超越許慧君的神奇女子Angel時，是在她的私人公寓中。

我：「不好意思，我又來了。」

Angel：「沒關係。」

我：「你平日里只在自己公寓里，不出門是么？」

Angel：「……」

我：「難道你不出去走走？」

Angel：「待機模式。」

我：「呃……我給你帶了點水煮鮮餃來了。幫里的人正好在舉辦聚會活動。」

Angel：「謝謝。」

我：「你的房間的布置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樣啊，是不是你換了布置？」

Angel：「對。」

我：「你一個人，怎麼做到搬這麼多傢具的？」

Angel：「類別模板偏特化。」

我：「什麼意思？」

Angel：「……」

我：「好吧是我智力拙計。你先吃吧。」

Angel：「謝謝。」

我：「我說，你現在吃飯的時候，是不是自己的意識正在別的世界進行操作？比如說，你的一部分意識正在火星上觀察一塊鐵礦石？」

Angel：「邊緣并行，核心串列是我的作業模式。」

我：「能說得具體點么？」

Angel：「底層多線程與上層控制單元單線程協同分工。」

我：「算了，當我沒問。」

Angel：「……」

我：「呃，你來到地球，也是為了觀察美夜子吧。聽徐鋒說你在神界的職位是守護者？」

Angel(微微點頭)：「……」

我：「根據徐鋒的說法，美夜子就類似於大宇宙中出現的一個不確定因素。那你現在的職位主要是幹什麼呢？」

Angel：「對美夜子本體的物理雜訊源產生的種子數字做運算處理，構建非線性分布圖確定其真偽隨機性。」

我：「呃……怎麼對物理雜訊源的種子數字進行運算確定什麼真偽隨機性，構圖嗎？」

Angel：「擬合。」

我：「似懂非懂。」

Angel：「很複雜。人類語言的平均信息傳遞量為每秒10比特，以人類的語言的簡單表達模式至少需要10的500次方秒。」

我：「看來我還是不問這些無聊的問題為妙。不過現在美夜子的情況應該還算穩定吧。至少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你們所說的宇宙毀滅之類的可怕事件。」

Angel：「美夜子本人的行為存在不可預測性。由於她的行為次數有限，現階段我們用預設邏輯的方式對其行為進行非單調推理。」

我：「還不是很明白。但是大概意思是你們可以用假設的方式來推算美夜子如果出現某種異常時可能造成的結果嗎？」

Angel：「對。」

我：「那最壞的情況是什麼？」

Angel：「從不同有序信息線程體立場來看，最壞並沒有單一定義。」

我：「呃……那比如呢？」

Angel：「所有多元宇宙都成為解樹上的終結點。」

我：「也就是所有宇宙都毀滅？」

Angel：「對。但這並非是所有『有序信息線程體』普遍意義上的最壞情況。」

我：「難道還有其他更壞的情況嗎？」

Angel：「時間環閉合，事物演化永久性重複。」

我：「呃……很難懂。但是大概就是時間無限循環了吧？」

Angel：「對。」

我：「如果真是那樣還真是恐怖……還會有其他情況么？」

Angel：「很多。」

我：「比如說？」

Angel：「自我性的缺失。世界演算法的不可推導。類型演算法的不可重演。基本編碼的無限複雜度。」

我：「沒有一句人話……」

Angel：「……」

我：「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世界的運行無法預算。出現過的某一類事物不能夠再次出現，也就是實驗無法重複進行。還有事物的複雜程度太高，無法被理解。對吧？」

Angel：「對。」

我：「要理解這些，真的得花不少腦細胞啊。」

Angel：「……」

我：「之前我見過藍月亮、徐鋒、朱清雲還有哥蘿莉，高海和斐天空他們了，他們都從他們各自的立場告訴了我他們的事，可是他們對我說的越多，我卻越不明白他們到底誰才是正確的。高海說美夜子是終極武功秘籍，徐鋒和你一樣認為美夜子是定時炸彈，藍月亮認為美夜子是魔法元素的源頭，還有哥蘿莉是時空的分裂點，斐天空么認為美夜子是可以解除狼人病毒的解藥，朱清雲認為她是火種……每個人都對美夜子有不一樣的看法。可是，到底誰才是正確的呢？」

Angel：「沒有意義。」

我：「什麼？」

Angel：「就算我給你一個確定的立場。你也無法因此確定我的話語為真。因為美夜子存在特性本身的不可證偽性，任何一方對真值的判斷都可為假，所以，我現在的任何立場陳述，對於你，沒有意義。」

我：「嗯……能簡單點么？」

Angel：「就算我告訴你徐鋒的立場為正確，若在其他人的立場上，我和徐鋒則同為假。」

我：「你這麼說我算是明白了。那我該怎麼做？『

Angel：「相信你自己。」

我：「……那我該做什麼？對於你們來說，我又是什麼樣的作用？你們都是那麼的……特殊。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我都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我的存在意義又是什麼？」

Angel：「你不普通。因為美夜子本身的不確定，你與美夜子存在的耦合行為讓你也被附加了不確定性。從這個意義來說，你很特別。」

我：「可是以我的能力，就算有一天出現了什麼重大變故，我也根本沒有能力去做什麼。我不像你……你們這樣身懷異術。」

Angel：「在一個系統中關鍵性部分的作用與其自身的能值無關。美夜子選擇了你，你對她就存在特殊意義。終有一天，你會做出選擇。」

我：「什麼選擇？」

Angel：「……」

我：「嗯？」

Angel：「你會知道的。」

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Angel：「真相，也許很殘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什麼真相？你是不是知道什麼，Angel？」

Angel：「無可奉告。但你會知道的。記住朱清雲說過的上帝。」

之後Angel就陷入了漫長如同死機一般的沉默，她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向我泄露一絲一毫的信息。

我也沒能夠再和Angel有更多的話題，Angel倒是挽留我吃晚飯，在吃過了晚飯後，Angel還用日本茶道的方式給我上了一壺烏龍茶，單單是一壺茶，Angel就足足花費了兩個小時。可見Angel本人做事的細心程度。

在和Angel告別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尋思著Angel和我說過的話，尤其是她最後的那一句提醒。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很顯然，比起徐鋒和其他亞狼幫的成員，Angel知道更多關於美夜子的事，甚至也許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比Angel知道更多關於美夜子信息的存在。

Angel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她到底在暗示著我什麼？

朱清雲和我說過的上帝……

朱清雲和我說過的上帝……

我的腦海里一直回蕩著Angel的話語，一直到最後，當我經過一家店面櫥窗，看到裡面我那張陰鬱而憔悴的臉時，我突然隱隱猜到了真相。

我露出了一絲苦笑。

也許，Angel是對的，真相真的比我原先預料的還要更加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