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有一夜
白非衿在睡夢感覺渾身燥熱,口舌乾渴,非常難受。她感覺有人壓著自己,軟軟的濕濕的什麼東西沿著耳廓一遍遍舔舐,接著慢慢往上,落在唇上,展開猛烈的攻勢。白非衿惶恐無助,無力地抵抗著,呻吟著,卻怎麼也逃離不了那炙熱的氣息。
「不要……」她喘著氣,雙手推著身上的那個人,想要睜開眼看清楚。但是眩暈的大腦根本不允許她這樣做,她覺得難受,唇瓣被人吻住,呼吸漸漸不暢起來。
「連翹……連翹……」白非衿迷糊地叫著連翹的名字。在她的潛意識中,一直有著這麼一個可以隨時來解救她的朋友,那個人總是不遺餘力為她擺平所有事,值得信賴。只要叫他的名字,他就會出現,臉上掛著邪氣的笑,一邊嘲諷她一邊幫她。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她雖然醉的不省人事,但是卻還保留著最後一絲清明。她知道連翹一定就在附近,一定會聽到她的呼喚,來幫她。
可她又怎麼會知道,壓在她身上的人就是連翹呢?
「走開……」她晃動著頭,拚命想要擺脫那個人,「連翹,救我……我好難受……」
連翹正在瘋狂親吻的動作稍微一頓,額頭抵著白非衿的額頭,兩人氣息交纏,黑暗的光線里,什麼都看不清,所以竟將連翹眼中的痛苦都一併隱去了。
她難受……他比她難受一百倍,一千倍……
「我只是太愛你了,非衿,原諒我對你愛的太深……我不甘心就這樣將你放開,因為只要你給我一點點愛,我就很滿足了。可是你根本不愛我,你愛的,只有他。這是命運對我的嘲弄嗎,我只是比他晚一步見到你,還來不及比他更愛你……」
連翹眼中有淚,一遍遍用唇描摹著白非衿的眉眼、俏鼻、臉蛋,將自己的控訴與不甘化為炙熱的吻,吻在白非衿的眉心。
一滴淚,輕輕落在她的眉心。
「連翹,是你嗎?」不知是不是心靈感應,白非衿突然感覺到連翹的氣息越來越濃,就在她身邊。難道連翹趕走了壞人,救下了她嗎?
她努力睜開眼,果然看到淡淡的黑影輪廓。那影子沉默哀傷,目中含淚,添了璀璨的光芒,銀線似得滑落。
「不要哭。」白非衿突然感覺心中劇痛,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龐,指尖觸到濕潤的肌膚。連翹為什麼哭呢?
「非衿,我求你,愛我一點點,只要一點點。」連翹的聲音很輕,輕飄飄落在她耳朵里。
「對……不……起……連翹……」連翹那絕望的哀傷感染了白非衿,但是除了道歉,她什麼也做不了。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她卻像一個醉鬼,躺在黑暗的床上,面對最仗義的朋友的眼淚,什麼也做不了。
「砰!」
門突然被人大力撞開,整個房間都為之一顫。繼而是無數腳步聲踏在地板上,冷靜瘋狂,搜索著每一個角落。連翹一驚,迅速下地,警惕地側耳傾聽。他有一種奇怪而強烈的感覺,恐怕今夜必不尋常。等的人已經等待的夠久了,所以喪失耐心,要下手了。
他進來時只是虛虛扣上卧室的門,因而來人只用腳尖輕輕一抵,門就開了。
黑暗中,依稀能看出對方的黑影輪廓。
沒有人開燈。
帛寧視力很好,四周看了看,眼睛很快落在床上眩暈的白非衿身上,他臉色驟變,不由自主朝裡面走了兩步。
「咔嚓,,」
帛寧知道,此刻站在牆邊的連翹,手裡早已經握著一把危險的黑色手槍,保險栓已開,端端正正對著自己的眉心。
「別動。」連翹的聲音不大,卻有足夠的威懾力:「讓他們出去。」
「連翹,好久不見。」帛寧揮揮手,後面的人立刻訓練有素的撤退。說是撤退,不過是退到房門外,時刻準備衝進來。不過連翹已經贏得一線機會,頭歪了歪,示意帛寧將門關上。
帛寧並沒有絲毫畏懼之意,關上門。房間本來就小,一張床睡著白非衿,帛寧和連翹幾乎之隔五六步的距離,隨時都可能發生血流成河的事情。
帛寧緊盯連翹,聲音低沉:「連翹,拿槍指著我,你就是這麼對待前主人的嗎?嗯?」
「少廢話!帛寧,我一直都是你們帛家的棋子,不要忘了我已經死過一回,還怕什麼呢?倒是你,如果害怕我手裡的槍,就快轉身躲到你那粗魯的保鏢身後去,不要試圖挑戰是我的手快還是你的嘴快!」
「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手更快,毋庸置疑,不過那是以前。如今你只是少了根手指,手就抖成這樣,不如開槍試試,看那子彈能射進我的心臟,還是你的眼睛。」
連翹臉色慘白,手抖得更厲害了。帛寧走了兩步,他的槍一直緊隨著他,片刻不離,但,拿槍身好似浸過水,**的,透明的水直往地上落。
是連翹手上的汗。
帛寧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床邊,坐在白非衿身旁。連翹快要瘋了,拿著槍直直戳在他的額頭上,狠狠地道:「你離她遠一點,不許碰她!」
帛寧依舊沒有抬頭,很平靜,聲音淡淡的:「連翹,你有種的話,就朝我的腦袋開槍。最好一槍把我打死,否則我還是要看著她,陪在她身邊。」帛寧身上天生有著冷冽逼迫的氣勢,不怕死,不怕惡,如果有人膽敢威脅他,簡直就像進入他的圈套,他求之不得。
「你到底想怎麼樣?」連翹很激動,英俊的面容幾乎扭曲。他受不了帛寧去碰白非衿,可是在強烈的顫抖下,他根本扣動不了扳機。
「很簡單,我只是想陪她一夜。」
帛寧黑眸深邃,神色安定和緩,好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以為我會信你?」連翹冷笑:「你來,就是想帶走她,這不是你一直謀划好的嗎?跟蹤我們,監視我們,費了這麼多心血,卻只是為了陪非衿一夜。你果然還是慣於玩弄人心……」
「你信不信,與我無關。我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而是告訴你。」
帛寧緩緩沉聲道。
連翹臉色更白了。
帛寧說過的話,就是板上釘釘,非鬼神之力不可違。就算一時開槍打死他,誰能保證詭譎多端的他不會以非衿為人質,再次做出不可彌補的破壞呢?
連翹妥協了。他最後看了一眼白非衿,將槍收入懷中,拉開門:「只有一夜。」
「天亮之後,我會走,她不會記得今晚的事。」
會與不會,從來都是說不定的東西。但是帛寧沉穩有力的話語,帶著誰也無法改造的力量,將未知釘死,成為事實。
【一更,喘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