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之某書外傳 其二

旭日東升，他們二人開始漫無目的的走。楊明問她要去哪，她說她不知道，憑感覺咯。途徑一座廢墟，楊明指著破碎的鐘問：「你們靠這個知道時間？」

「肯定不是，這個是好久之前了，我小時候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裡了。我想想，」海洛卡洛斯繞著廢墟一圈，「啊，你看這塊磚。」那塊殘缺的磚上面有一個白色的圖形，「這是我畫的羊，不過只剩下身體了。」她突然想起什麼，那這塊殘缺磚在地上畫上一個大方格，又在大方格上畫上兩個大方格，逐漸累成一座瘦高房子，最後再劃一條線當起點。

「跳房子？這玩意兒也能全宇宙統一？」楊明又說了一嘴，「你這個似乎是難度最低的。」

「誒！」海洛卡洛斯驚奇問，「跳房子難道不是只有房子類型的嗎？」

「嘖……」楊明搖頭，「算了，難度太高我也玩不了。現在就當我身體開發的啟蒙運動吧。」

「盯～～」海洛卡洛斯，「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

海洛卡洛斯像只蝴蝶，輕巧地跳到另一邊。她轉身說：「該你了。」

楊明爬到起點線，這幾天雖然適應了爬行動作，但撐跳這個動作還有點難度。

殘缺下半身的他，視野變矮，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只能仰視別人的生活。他原地試著撐跳了一下感覺行，便跳出了第一步。第一個格子需要一隻手撐著，當他用右手彎曲緩衝，他明顯感受到乏力，身子不自覺搖晃。雖然是機械身軀，系統的反饋異常真實。

跳太高了，得要慢慢來，機械臂力氣很大，但沒辦法成長，會磨損。

海洛卡洛斯向他招手：「行不行啊！」

聽到這句話，楊明認為有必要證明一下自己。便加快撐跳節奏，卻因為急功近利，在最後一個脫力摔倒。

因為應力高頻率變化，讓他的機械臂中的一個零件崩斷。

「你沒事吧。」海洛卡洛斯將他面朝天放在地上，「怎麼辦，該怎麼辦，你會不會死啊！」

「小問題，我是機器，零件壞了可以替換。」

「那也不行！萬一死機了怎麼辦！」

「沒事。機器故障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拍打修復法，老式電視都這樣修的。」

「可你不是電視機吧！拍打只會越來越嚴重！」

楊明活動左手，感到拉伸僵澀感，「這隻手本身少了小拇指，用力本來就不方便，現在可以直接換了。」

「即使可以替換零件，那也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呀。」海洛卡洛斯數落道，「萬一傷到系統，豈不是要重裝了。」

楊明詫異看了這位姑娘一樣，這句話如果換成對人類講，類似於：萬一傷到腦子，豈不是要換個腦子了。

「說的有道理。」楊明又想到：系統跟我的意識是兩碼事吧，如果系統損壞，我能完全掌控身體，看到真實世界嗎？

「以後我會注意的。」

「對了，你會感受到痛嗎？」

「會啊。」

海洛卡洛斯偷偷戳了戳他的後背，見他沒有反應又戳了戳。

「我有觸覺的。」

「是嘛！」海洛卡洛斯裝作沒有事問，「要不要我背你，你再這麼走下去，估計會全身癱瘓。」

「我挺重的。」

海洛卡洛斯自信滿滿，不顧楊明的勸阻：「也就半個身體……」背上之後她後悔了，「怎麼這麼重。」

「我說的吧。人類骨頭密度、肌肉密度才多，我一個鐵板人能靠只兩隻手起跳，少說也跟你差不多。」

海洛卡洛斯嘀咕：「我很輕的……」

「話說你要背我去哪？」

「不知道，逛逛吧。」

她的白髮如綢緞般柔順，有沁人心脾的芬芳。楊明不禁放鬆身心，靠在她柔軟的背上。

我在幹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對她放下戒備，甚至連都要將過去世界發生的事說出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清楚，沒由來的溫柔，也許過慮了，她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女孩。

你看到的真的是真相嗎？

我現在身處在這，這裡就是真相。

總感覺哪裡很奇怪。

「為什麼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我醒來后，便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海洛卡洛斯說，「我記得一開始是黑暗的，後來我聽到點點餘音，尋著聲來到這片天地。之後就是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漫無目的地閑逛。最後遇到了你。說實話，剛開始我很失望，你是一個壞掉的機器，在那嗚嗚嗚地哭，但沒想到你居然沒有壞。」

「你什麼時候醒來？」

「忘了，很久了吧。」

「這裡是你想象出來的？」

「嗯？」海洛卡洛斯停在原地認真思考，然後念念有詞說，「出現吧，出現吧，大岩蛇！」

「誰教你的？」

「不知道，感覺挺順口的。」

遠處一座城市從地平線慢慢浮現，飄渺得好似遙遠的夢。

「這裡居然有城市？！」

「那當然。要不然我怎麼吃東西啊。」

「好吧。」

城市道路布滿了裂痕，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在這座死寂的城市裡蔓延。植物從裂縫裡探出頭，青苔覆蓋在陰影處。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座城市就會變成古老的遺迹，那些城市標誌物隨著時間的磨損，而消失殆盡。

楊明察覺到海洛卡洛斯呼吸困難，問她：「你還好嗎？」

「完全不行了…………」海洛卡洛斯疲倦說，「感覺眼前一黑一黑的。」

海洛卡洛斯找了個店，放下楊明，大大咧咧躺在地上休息。

「太陽好曬。」她喘著氣，擦擦汗，「要是下雨就好了。」

楊明看著對方肌膚出現白斑，還有多處燒傷詢問：「你怕死嗎？」

「怕呀。想不出死後是什麼樣的。」

「如果死後，你會進入另一個世界，也許是天堂，也許是地獄，你還會害怕嗎？」

「嗯？」她看過來，「機器居然也有信仰，你是不是還會做夢啊。」

「看來會害怕。」

「喂！」海洛卡洛斯辯解道，「如果死後能夠離開這裡，享受大餐，然後隨心所欲活著，那我肯定不怕…………」她加了一句，「如果很疼的話………我也沒必要怕……人固有一死。」

「略顯底氣不足呀。」

兩人在店裡休憩了一會兒，見天陰了許多，繼續在城市裡閑逛。

「那裡有超市。」

「推車！」海洛卡洛斯瞬間明白，「你先這裡呆一會兒。」她匆匆忙忙跑進去，過了許久才回來。

「不是購物車啊。」

「購物車卡死了，只找到這個拉貨的小藍板。」

楊明見她氣喘吁吁，不勞煩這位姑娘，自己爬上去。有了推車，省力了許多。但楊明硌的慌，道路上的凹槽和石子和輪子碰撞，咕嚕嚕地撞擊楊明。

「好像馬上要下雨了。」

「唔……」海洛卡洛斯望向遠方。

灰黑色的雲慢慢漂浮過來，溫度被冷風帶走，沉悶的熱流和冷氣交疊撲面，時而感受到澀澀的沙粒味。

「看樣子會下很大。」

「找個地方休息吧，感覺之前的超市不錯。」

「但是太遠了。」

「走吧。總比餓著肚子強。」

「當機器真好。既能當不用餓肚子，又能當大爺給人拉著。」

回到超市不久，雨淅淅瀝瀝的，從遠方及近，雨幕遮蔽了超市外的世界。

「有人嗎！」海洛卡洛斯誇張大喊道，「沒人的話，我自己拿咯！」她巡視一排排貨架，若看上什麼食物，便毫不顧忌拿走。畢竟她詢問過了嘛。

楊明看她津津有味挑著，忍不住問：「保質期過了嗎？」

「啊嘞？」海洛卡洛斯點頭自我肯定道，「肯定沒過期的啦。我吃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嗎？」

「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你吃了這麼久，可能吃到保質期都過了。」

「有道理啊！」海洛卡洛斯認真道，「假如從我進入這裡開始算，應該快要過了。你能不能看時間啊。」

「不能。」

「好沒用……地圖看不了，時間也看不了………難不成你專精殺戮的機器？」

「你可以把我理解為機器皮膚的人。」

「唔……」

她拿一堆甜食、三包肉乾當飯，吃起來不含糊，一口氣掃光。吃完，雨還沒停。

「下的真久。」她伸懶腰，打哈欠說，「好睏吶。」

「之前有下過雨嗎？」

「我不記得了。有。很少。」

她找到一張大床，想也沒想倒在上面，愜意享受著柔軟的床鋪。

楊明找到一輛玩具車，適合小孩開的，不過他只有一半身體，所以勉強坐下。但在他的視角里身體像出bug了一樣，卡在車裡。幻痛會折磨得他難以思考，所以他總是想方設法尋找話題，聊聊天轉移注意力。

「你知道你們住的星球叫什麼嗎？」

「地球。」海洛卡洛斯脫口而出，「你們呢？」

「也叫地球。」

「奇怪。難不成你們的世界是平行世界？」海洛卡洛斯興趣來了，翻了一圈趴在床上，看向小車車裡的楊明，期待他的回答。

「不一定。也許是巧合。因為我們倚仗著腳下的土地，它不像日月星辰遙不可及，不像沙漠單調無垠，不像大海洶湧澎湃，不像蒼天陰晴不定。它只是靜靜的在那，支撐著、看著我們從矇昧到明智。我們可以擁抱它，可以親吻它，也可以用腳丫感知它，獨特的感覺讓它成為人類心中不可替代的事物。」

「有道理。」海洛卡洛斯翻了個身，「我倒覺得沒那麼複雜，因為地球就是地球啊。不管別人怎麼稱呼，在我們眼中就是地球。不管對方用他們的語言稱呼她為『Diel』還是『xaxas』，翻譯過來都叫地球。」

「嗯？」楊明突然發覺為什麼語言能夠共通，是系統翻譯的效果？

「我要睡覺了。晚安。」

「嗯。晚安。」

雖是這麼說，楊明卻沒有睡著。昨天也是，因為他的身體是機器，只要系統不下達睡眠、關機的命令，他只能保持清醒狀態。閑來無事，他在超市裡找到的一把氣動釘槍，將保險結構稍微調整，找了幾塊木板試了試，結果不怎麼理想。威力太小，對付肉體凡胎還行，可萬一有超自然力量怎麼辦。

「楊明！」他隱約聽到海洛卡洛斯的尖叫。

氣動釘槍噪音很大，他以為到第五層不會吵到對方。

話說她叫那麼大聲發生什麼？不會說什麼來什麼吧。

「楊明！楊明！」

「來了來了。」他駕駛著小車車來到床旁邊，「怎麼了？」他環顧四周，什麼奇怪的事情也沒有。

「你是不是把燈關了，能把燈打開嗎？」

瓢潑大雨潑打在超市的門窗上，雨滴如同剪影般緩緩流下。室內晦明不清，楊明勉強能看清她的身姿。

「也不是很暗吧，能看清。」

兀的，雷鳴伴隨閃電，天亮堂了一下，又暗淡下去，如此反覆像年久失修的電燈，讓人惴惴不安。

「楊明！！」

「啊？」

「你先過來！」

楊明察覺到不對勁，對方茫然不知所措，似乎看不見他，彷彿失去了視力。

「你看不見了嗎？」楊明詢問。

「當然。黑黢黢的怪嚇人的。」海洛卡洛斯摸到楊明的身體后，漸漸平復下心情，「想不到你還有夜視能力，居然能在漆黑的地方來去自如。」

「你有夜盲？」

「不知道。以前沒有這樣，這還是頭一次，看不見感覺挺新奇的。」她擔憂說道，「我會不會一直看不見啊。」

「除非一直天黑。」

超市外雷聲作作，世界彷彿瀕臨崩壞，要淹沒於瓢潑大雨中。海洛卡洛斯不禁抓緊了楊明，在這個世界，只有他能夠陪自己了。

「楊明？」

她還是很害怕。

「楊明？你說說話呀。」

「楊明？」

「楊明，為什麼你摸上去軟軟的。」她突然發覺手上抓住的東西的觸感很奇怪，「還黏糊糊的，你幹什麼了啊。」

「哦。那不是我。」

海洛卡洛斯嚇得哆嗦：「你……你不要嚇我………我可不怕………」

雷光閃爍，黑暗的世界乍然明亮。可就是這一瞬間，她見到了令她發寒的景象。她甩開手中抱著的頭顱，尖叫道：「頭！人頭！」

「不是人頭。」

雷光頻頻，她再一次窺見黑暗世界，地上零散躺著屍體，粘稠黑色血液腐蝕接觸的一切。她心情墜落低谷，恐懼如同雷鳴擊潰她的理智，眼中只剩下衝刺來的浮空的眼球怪物，她連尖叫都遺忘了。

短暫的光明褪去，黑暗再次籠罩她。她想起楊明問她是否害怕死亡，現在想來，答案很明確了。

她朝右邊逃去，卻不料踩空，從床上摔下。她不顧疼痛開始往前爬，黑暗中沒有方向，對於她來說只要能夠前行就可以了。疼痛散去，她連忙站起來奔跑。冥冥當中她的額頭感受到阻力，似乎在提醒她黑暗中亂跑會撞到什麼東西。

碰！

她果真撞到什麼，人形高大的東西。雷光片刻出現，卻依舊看不清這是什麼怪物。

「沒事吧。」

可她聽不進去了，她懼怕死亡，懼怕怪物，懼怕黑暗，「不要過來！」

楊明看到那隻眼球怪物飛來，單手擒住，用釘槍解決了它。

「沒事了。都已經被我幹掉了。」楊明蹲下來，向她展示眼球怪物，「你看，死的透透了。」

海洛卡洛斯嗚哇一聲哭出來，本來就很害怕了，他還要把那隻噁心的眼球怪物給她看。

「嘖。」

楊明見對方還沒有平復，只好著手解決其他事情。

最開始他注意到一隻怪物突然出現，他費了些力氣，幹掉了這隻人形怪物，然後系統提示。

【已發現適配體*可佔據】

然後身體不自覺攀爬過去，機械脊柱如同蛇一般扎入人形怪物身體。之後軀體重疊的地方，血肉融化覆蓋，形成皮膚。下半身沒有，便直接套用。

這些怪物主要以眼球怪物為主，人形較少，還有的一坨一坨的。新的身體沒怎麼適應，但對付這些行動呆板的怪物綽綽有餘。

【成為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