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空中樓閣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仙氣幽靜之地，今日卻要展開一場風雲爭霸。

參加飛仙大會的各路人馬在白望知的帶領下，走上了一條架立於雲海之上的水晶弔橋，弔橋一直深入雲海，眾人漸漸難以辨明周遭的事物。

「敢問白先生，這弔橋的盡頭通往何處？」說話的正是四大名流之首成駿。

白望知道：「飛仙大會開幕所在，玉宇瓊樓。」

「但此地一片雲海，難以視物，何來樓閣？」這是葉凌峰的聲音。

白望知微微一笑，朗聲道：「好，既然諸位心癢難耐，那在下就破例破開雲海，一新諸位眼界。」

只聞白望知沉聲一喝，翩然一躍，揮舞手中羽扇，破空一劈。

「開！」

雷霆驚變，雲海讓路，玉宇清澄，奇觀盡顯。

萬眾矚目的玉宇瓊樓，在天地巨變中巍然映現，眾人無不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唯有火將露出不屑之色，暗道：「哼，全是用機關布置的障眼法，這種三流把戲根本不值一哂，這群蠢貨竟還看的這般入神。」

程風忖道：「這天衍門隱世已久，底蘊深不可測，這次因天外飛仙而現世，所圖必然不小，這種規模的盛會應該由師父親自出馬才對，可惜現在無法與外界聯繫，希望山下的靈瞳可以隨機應變。」

雲間鐵瓮近青天，縹緲飛樓百尺連。

只見整座玉宇瓊樓浮於雲海之上，大小亭台樓閣連綿百尺，設計之精巧堪稱空前絕後，氣象之恢弘恍如仙闕天庭。

白望知回身對眾人道：「諸位隨在下往樓中一觀吧。」

此情此景，他本該十分得意，可礙於火將這個可怕的傢伙在場，他只能強自忍耐。

程風也看出了白望知似乎對這個火將十分忌憚，心中對他的來歷愈發好奇，看來有機會可以向白望知打聽一二。

通過水晶弔橋，眾人來至玉宇瓊樓大門外，這大門不知是何材質，非銅非鐵，卻散發著亮眼的光澤，可以照出人的模樣。

大門兩側還站著兩列白衣小童，一列八人，共有十六人。

看他們的體貌比程風還要小一兩歲，本該是花季少年，一個個卻如無情的機械一般，眼神冰冷空洞，完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童真。

程風見之不由暗暗心驚，「我雖然在天絕盟長大，霸蒼穹為了讓門下成為驍勇善戰的戰鬥工具，採用了太多嚴苛的訓練方法，但卻從未見過有人能被訓練成這個樣子，天衍門究竟用了何種慘無人道的方法。」

其他人雖未像程風那樣大動惻隱之心，但目光在掃過這些毫無靈魂的小童身上時，不免心中一寒。

「轟隆——」

隨著沉厚的巨響，大門朝兩旁移開，露出了金碧輝煌的內殿。

眾人一進入內殿就被殿內的布置所吸引，殿中共有八根雕刻著祥雲圖案的白玉石柱，每根石柱上還盤繞著一條機械的金色巨龍。

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扇形屏風，屏風下有一個造型別緻的寶座，想來這裡是天衍門的高層人物發號施令的所在。

白望知步至寶座前，對眾人道：「諸位貴賓，今日先由在下帶諸位往樓內各處暢遊一番，待明日再正式開幕。」

火將不悅道：「為何不是今日？」

白望知道：「諸位今日登山之時耗費了不少精力，為求公平起見，就委屈大家在樓內小住一晚。」

火將冷哼道：「這群臭魚爛蝦耗費體力，老子可沒有，我要飛仙大會現在就開始！」

火將真氣一提，周身爆發出一股熊熊火勁，幾名離他稍近的武林人士當場被火焰灼傷。

白望知見火將目中無人，心中大大不爽，皺眉道：「火將，我知道你實力強悍，但這規矩並非是我訂下的，你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必須遵守規則，否則你真以為我天衍門無人能治得住你嗎？」

「有意思，哈哈，真有意思。」火將不怒反笑道：「好，老子今天就給你天衍門一個面子，反正對老子來說只不過是東西晚一天到手罷了。」

火將做出讓步，白望知暗自鬆了口氣，朗聲道：「接下來，由在下先帶各位參觀一下我天衍門的奇觀珍藏。」

眾人隨白望知穿過大殿，來到一座廣場，放眼望去，雲霧飄渺之間，天衍門的所有建築尤如海市蜃樓一般如夢似幻。

白望知解釋道：「我天衍門共有一樓三宮四殿，各司其職，互不相干，方才我們所待過的那個大殿便是第一殿，接風殿，所有外來訪客所必經的所在。」

人群中有人笑道：「倘若有人不去接風殿又當如何？」

白望知淡淡道：「天衍門內機關重重，唯有接風殿用作接待賓客，等閑不會打開機關，可除了接風殿以外，所有地方的機關都是處於活躍狀態，擅闖者死。」

「擅闖者死」這四個字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騷動，以火將之狂之強，也只能耐住性子，一眾武林人士也是深以為然，不會蠢到以性命相試。

毒狼暗忖道：「這天衍門確實有過人之處，天絕盟崛起至今竟不知江湖上還有實力如此雄厚的門派，如果能藉助他們的力量滅了洛陽城……」

血豹則對天衍門擺弄的這些機關消息不屑一顧，他與火將的性格相似，崇尚力量為尊，故而才會投靠霸蒼穹這樣的強者。

程風一路走來不斷以「寒脈訣」探知周圍環境，雖然除了隨行的十六個小童以外不見半個人影，但卻有不少氣息潛藏在暗處，想來這些天衍門的弟子在暗處把控著機關，只要自己這群人一有異動，這些機關就會用來招呼他們。

成駿與葉凌峰等人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麼。

正想著，程風忽然感受到異樣，扭頭一看，發現有一個白衣小童正痴痴地望著自己，目光中竟滿是欣羨，與其他十五個同伴似有不同，他像是要表達什麼，但這裡人多眼雜，他不得不剋制住自己。

程風心中一奇，想過去和他搭幾句話。

這時，只聽白望知在前頭喊道：「好，請諸位隨白某去參觀坤龍殿。」

程風朝前望去，只見白望知正笑意盈盈地盯著自己，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明白他不希望自己和那名小童接觸。

程風遠來為客，不好與主人作對，當下點頭致歉跟上人群，臨走時不忘回頭看向那名小童。

讓他驚訝的是那小童的眼神忽然變得冰冷無情，對程風的目光毫不理睬，好似剛才的事完全沒有發生過。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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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墨池

「這裡是出不去的，但這裡是絕對安全的。」洛靈道。

阿龍不甘就此放棄，「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洛靈看著阿龍清澈的眼神，悠悠道：「有是有，但你想也別想，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阿龍道：「你可以說說看。」

洛靈頓了頓，螓首一轉，青蔥般的食指指向一旁的池水。

池水底部有無數大小齒輪轉動，那地下正是整個天衍門的機關樞紐——「水虎」。

「水虎」以山泉之水的流速為運轉核心，是天衍門近六成的動能來源。

洛靈道：「你如果能堅持憋氣半個時辰的話，你就可以從水底穿過「水虎」閥門，去到控制室，如果你足夠厲害的話，還可以在重重保護下的控制室里殺出一條血路來。」

阿龍聽洛靈如此說，登時面如死灰。

洛靈見阿龍如此，不禁心頭一酸，安慰道：「其實你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等一個月後我的禁閉解除了，我就可以把你偷偷帶出去了。」

「一個月？」阿龍驚呼出聲，師門的安危和下落不明的曾月容，都是他迫切要解決的事，一個月後早已時過境遷，他如何能夠忍受？

阿龍懊惱萬分，「怎麼會這樣？」

洛靈想了想，低聲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出去？」

「嗯。」阿龍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有個辦法。」洛靈黛眉緊蹙，輕輕嘆了口氣，彷彿做出了某種巨大的犧牲。

「什麼辦法？」

「你對自己的武功有自信嗎？」

「什麼意思？」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再過一會兒就到晚飯時間了，我會故意不吃晚飯，這樣他們就會有人來查看，等來人之後，你出手將那人制服，然後你再悄悄混出去。」

洛靈神情嚴肅道：「不過我不知道下來的人會是誰，如果只是普通的雜役弟子倒還好，如果是我那幾個師兄的話你就自認倒霉吧。」

阿龍道：「我儘力而為吧。」

洛靈「不過你倒也真厲害，居然能通過五子生死棋和大衍星河陣，你們神劍山莊連這些東西也教嗎？」

阿龍有些不好意思，「額……其實能通過那兩道險關並非是我一人之力。」

洛靈驚訝道：「不是你一個人？難不成你身還有別人嗎？」

「這件事說起來太過玄幻，只怕你不會相信的。」

洛靈有些不悅，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信？」

阿龍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那個聲音也沒讓他保密，索性就說了，「其實在我闖關的時候，我的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指點我，否則我早就死了。」

「那個聲音是誰？」

阿龍自己也沒有頭緒，那個聲音不是黑衣叔叔，也不是自己認識的任何人，「不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神劍山莊的人，自我有記憶以來，除了山莊的人以外一概都不認識。」

「你打小就在神劍山莊長大？」

「不是，我自拜入神劍山莊至今不過三個月。」

「那之前你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神劍山莊的人是在河邊發現我的，當時我受了重傷，醒來以後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那你這是失憶了？」

「應該是的，不過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我的腦海里偶爾會閃過一些我沒見過的人和事。」

洛靈分析道：「那應該是你以前的記憶，說明你的潛意識受到外界的刺激以後，可以幫你恢復從前的記憶。」

洛靈靈機一動，歡喜道：「我記得我們天衍門中就有一個寶物叫「通靈寶鑒」，可以喚醒人的意識或者遺忘的記憶，絕對可以幫到你，不過要使用它有些麻煩。」

阿龍搖搖頭，嘆道：「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急著恢復記憶，而且那些記憶似乎並不太愉快。」

「光說我了，洛姑娘你呢，你從小就在天衍門長大嗎？」

洛靈有些感傷，「我的情況和你差不多，我們天衍門的弟子大多都是被門主收養的孤兒，一旦加入天衍門后若非獲得許可，是不可以擅自下山的。」

阿龍笑道：「可是你還是經常偷跑下山不是嗎？」

洛靈見阿龍笑容真誠，也跟著面露嫣然，「我的確算是比較幸運的一個，你是沒看見，我那些師兄弟，尤其是低級弟子，他們一個個都沒訓練的像沒有感情的機關人一樣，你說我要是天天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絕對會瘋的。」

阿龍想到洛靈生性活潑明媚，卻要終年待在這樣不近人情的鬼地方，心中不免有些憐惜。

他接著又想到段絕，便問道：「你那段絕師兄倒也不錯，是個熱心腸的好漢子，他也是被收養的孤兒嗎？」

「應該是的，不過我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他們大多都是在六七歲的時候被收養的，多少還有一些入門前的記憶，但是我卻一點都沒有，師兄告訴我說，撿到我的時候我還在襁褓中。」

「那你有想過要去找自己的親人嗎？」

「親人？」洛靈清澈的眼神中閃爍著渴望的光芒，但旋即又暗淡了下來，「算了，人海茫茫到哪裡去找，其實門主和師兄們已經對我很寬容了，我……我也已經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了。」

阿龍嘆了口，見到洛靈黯然神殤，自己的心中也很難受，可他也明白洛靈說的不錯，她舉目無親，離開了天衍門她又能去哪裡呢？又想到自己也是來歷成謎，前途茫然，心中更添悲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覺時間流逝。

說話間，兩人忽然聽到一聲異響，遠處的岩壁上降下一個木製平台，頂上垂著三條綁著紅黃藍三色布條的繩子，不知有何用途。

平台上擺著一個精緻的食盒，不問便知是給洛靈準備的膳食。

「來了。」洛靈喜道。

阿龍上前打開食盒，裡面的飯菜果真精細，看來洛靈在天衍門果然備受寵愛，眼見如此珍饈美食阿龍不由食指大動。

洛靈見他這番窘樣，噗嗤一笑，道：「你要是餓的話，吃一兩口也沒事的，吃完以後晃一下那條綁著藍布條的繩子。」

阿龍道了聲謝，也不客氣，三個菜各吃了一口后便將食盒蓋好，跟著晃了晃綁著藍布條的繩子。

隨著繩子晃動，石壁上方傳來陣陣鈴響，原來這三條繩子是用來傳遞消息的。

果然，「咔」的一聲，平台開始緩緩上升。

洛靈道：「好了，接下來就交給老天爺吧。」

阿龍看著洛靈，心下深感抱歉，道：「洛姑娘，真的對不住，這次為了幫我把你也給連累了。」

誰知洛靈搖了搖頭，水靈靈的雙眸中泛著狡黠，嫣然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計劃失敗了，我只要對他們說是你脅迫我的，他們能拿我怎麼樣，倒是你，你要是失手了就真的死路一條了。」

阿龍一時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