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陣前對策(四)
朱祤鈞坐在大帳上首,侃侃而談:「諸位大叔,此戰是為對韃靼的最後一戰,也是最關鍵一戰。諸位都是我大明股肱良將,理應上報皇恩浩蕩,下承萬民期盼。此戰,我定與諸位同進共退,慨然展我大明武德。」
眾人先是一愣,但隨後便被這十幾歲的少年話中的霸氣所征服,暗暗猜測這少年的身份。
「本少爺與這軍中之事也不甚了解,一切都有沈大哥做主謀定吧。」
沈牧一愣,這朱祤鈞甩手甩的也是夠快的,不過他也知道軍中事務總也不可能交給這個毫無戰場經驗的少年。
於是,沈牧再次輕咳了一聲,便對眾將說道:「如今,敵虜在威遠衛的三個方向紮營築寨,而俺答的大軍卻在大同鎮外按兵不動。很明顯,這是楚力克圍城打援的計謀。」
周必昌對這種戰術十分熟悉,說道:「沒錯,韃靼的騎兵機動性極強,在草原上,來無影去無蹤,配合他們的這種戰術,讓人進退兩難,防不勝防呀!」
李成林雖從未與韃靼交過手,但他熟讀兵書戰法,聞聽此言便說道:「他們想以城為餌,我們就舉大軍前去增援威遠,讓敵軍想吃都吃不掉。」
「不行,李千總剛來這西北邊關,於這韃靼部族所知不詳。他們的騎兵遠強於我軍騎兵,一旦與敵虜在野外發生大戰,我軍必定損兵折將。」周必昌是這裡所有的將領中,作戰經驗最豐富的一位,他的意見十分關鍵。
坐在上首的朱祤鈞卻突發奇想,「不如我們前去夜劫敵營吧,必定馬到成功。」
朱祤鈞此言一出,眾人暗自好笑,韃靼的軍營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偷襲成功的。但都知道他身份極高,也不敢輕易反駁。
「嘻嘻嘻,朱公子,你紙上談兵的本事還真是不小呀!」自從鍾金兒聽聞朱祤鈞要為沈牧、杜採薇二人賜婚,早已對這位當朝太子心有不滿。
此時,她抓住朱祤鈞異想天開的想法,免不了諷刺一番。
朱祤鈞在諸位將領面前,既不能妄自菲薄,任由鍾金兒的諷刺;也不能妄自尊大,固守己見。
好在朱祤鈞自小受到帝王心術的熏陶,也不至於慌了手腳,而是反問道:「難道金兒姑娘有什麼良策不成?」
鍾金兒卻並不上當,心中暗道:這朱祤鈞年紀不大,心眼不少,還想讓姑奶奶出主意,進攻自家部族,哼......
「小屁孩,你也不用來問我,我一個邊夷蠻人,又是女流,如何能夠做的大明天兵的主。但某些人不懂裝懂,小女子只是實在是看不下去。」
沈牧見這二位又要爭吵,趕緊打斷他們的對話,「好啦......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戰前會議,就是讓大家商議對敵之策的嘛!」
二人不在說話,沈牧看向李成林,有意考他一考,便說道:「李千總,你有什麼高見?」
李成林熟知兵法韜略,達到西北邊賽后,他又日夜研究此間的地理地勢聞。此刻聞聽沈牧問策,他便走上前去,指著行軍地圖上的一處要塞,說道:「此處為野狐嶺,是轄制威遠與大同之間必經之路的要塞,向東可支援大同,向西亦可遠攝威遠;」
他又抬手指向地圖上的另一處險地,繼續說到:「此處永平堡,是一處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絕險之地,也是距離大同、威遠之間最近的高嶺;」
李成林說的條理分明,胸有成竹,眾人不由得跟著他的手,在軍用地圖之上來回掃過。
「而此處,」他接著指向地圖上的一處,「名為駐馬山,位於威遠以西,十里河的上游位置,我軍也應再次駐軍,上可切斷敵軍向西敗退的必經之路,下亦可支援威遠城。」
一番話,絲絲入扣,連朱祤鈞在內的所有人,盡皆認真聆聽。
李成林轉過身來,背對著軍用地圖,繼續說道:「而我們現在的所在,名為山澗口,是野狐嶺和駐馬山的中間位置。我軍應率先佔據此四處要地,則可立於不敗之地。再徐圖緩進,步步為營,配合威遠城內的守兵,必能戰而勝之。」
李成林對於戰局的分析十分到位,沙如海若有所悟,說道:「韃靼是要圍城而打援,而要打援的根本就在於他們的騎兵機動性強,各個方向的駐軍可以守望相助,及時支援。故此,我軍須兵分多路,多布疑兵,牽制其援兵,方可破陣。」
沈牧點了點頭,十分贊同李成林、沙如海的說法,但他卻無法依計行事,「李千總、沙副參將,二位所言極是,不過此刻帳下能夠領兵上陣的將領只有區區四位,為之奈何?」
說完,沈牧、李成林、沙如海、林清泉、周必昌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哈哈哈......沈大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想我自幼便習騎射之術,又熟讀六韜武略,雖然父親為我請的老師,被我氣走了六七位,但率領千把人上陣殺敵,想來也不在話下。」
沈牧扭頭看向了朱祤鈞,心道:我的太子爺呀!您不給我添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朱公子,這率兵上陣可不是開玩笑的,容不得半點大意。你身份高貴尊崇,怎能親冒箭矢,稍有不慎,我可擔不起這天大的責任。」
「誒......沈大哥,這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怎麼能在乎身份的尊貴呢?再說,家父可是親自把我交給了你,你總不能讓我待在這裡,獨善其身吧?」
沈牧想起隆慶帝那疼愛而又期待的眼神,心中難免有些不忍,但他依舊堅定了信念,說道:「絕對不行,朱公子,你的安危重於一切,甚至重於兩國的互市大計。令尊是讓你來此地歷練一番,不是讓你以身犯險。」
沈牧如此說,在座的眾人也已經隱隱才到了這位朱公子的身份,但沒人會殺到主動去點破。
朱祤鈞不依不饒:「沈大哥,你不讓我率兵上陣,又如何歷練呢?安坐於此地與宮苑高牆內又有何異?」
眾人見二人爭議不下,恐貽誤了戰機,但又無人敢多言。
但見唐幼卿抿了抿嘴唇,開口說道:「夫君、朱公子,二位不用相爭,此次軍事行動,雖需要多位將領分兵防禦或進攻。但有實有虛,不若讓朱公子率領一隊疑兵,既不會有刀兵之險,也可讓朱公子感受一下帶兵作戰的體驗。如有非常表現,再做非常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