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邊塞風波又一次（三）
沈牧看著毅然決然執行軍令的楊成武，心中一動，沖著楊成武的背影大喊了一聲，「青台吉的大軍近在咫尺，切要小心行事。找到周必昌，讓他放棄營地，丟掉一切輜重糧草，退至威遠，保命要緊......」
危急時刻，沈牧只能暗自祈禱周必昌能夠有命等到楊成武，也能夠在青台吉兩萬鐵騎的踐踏之下，活下來。
來不及多想，沈牧的自覺已經告訴他，青台吉的大軍已經朝他撲了過來，近在咫尺。
饒是他多次歷經生死，心性也是極其堅韌，此刻心下也不覺有些慌亂，他聲音極其沉重：「沙如海、林清泉，青台吉很快就會趕到，如果我們率先回威遠衛，自是可以暫時保全軍隊，只是周必昌、李成林恐怕難逃厄運。如此，為之奈何？」
沙如海只顧縱馬疾奔，根本就沒聽請沈牧的問話。而林清泉卻把沈牧的話一字不漏聽到了耳朵里，他抱了抱拳說道：
「參將，依末將愚見，周必昌駐守的野狐嶺位置太過危險，只能祈禱上天開眼，我等恐無能為力。至於李成林，駐兵在威遠城南，距離此間並不算遠，可冒險救上一救。」
林清泉的想法與沈牧不謀而合，二人又謀划幾句，便下定決心，調轉馬頭率軍直撲城南，去救那李成林。
大軍行路至半時，天已經黑透了。
沈牧馬快，雖沒有全力催動驚雷獸，但也已經甩開眾軍卒幾十丈的距離，遠遠地在前方開路。
忽然，黑暗之中，一隊人馬迎面奔了過來，沈牧定睛一看，卻是他先前派出前去尋找李成林的楊成威。
楊成威也識得來人正是沈牧，便快速奔至近前，翻身下馬，倒身拜倒，「參將，小人回來了。」
沈牧心中一動，四處張望，並未看到李成林的身影，便急切問道：「成威，李成林他人呢？」
「回稟大人，小人奉命前去尋找李成林，卻不料並未尋得其蹤跡。小人命人在海魯都大營四周仔細搜索，只找到一處旌旗滿布，幾十座軍帳駐紮的營地，但早已人去帳空，並未發現一人。」
旌旗滿布，軍帳林立應該是李成林的疑兵之勢，但他率軍去了哪裡呢？沈牧百思不得其解。
說不定李成林已經預料到危急的到來，早已退入到了威遠衛城內。危急關頭，容不得多想，沈牧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只盼他能夠逃脫青台吉的圍攻。沈牧無奈，只得按照原有計劃傳出了軍令：
「眾將聽令，率軍北上，從威遠衛東門進城......」
傳令下去，沈牧便不再猶豫，縱馬疾馳，希望合威遠衛內的近萬人馬，依託城關，可以抵擋得住土默特部族的進攻。
四千多軍卒，近萬匹戰馬，浩浩蕩蕩地奔向威遠衛。馬蹄聲如雷，在黑夜中轟鳴。
不多時，大軍已經趕到了威遠衛東門，城門之上，矗立著三五人影，極目遠眺，像是在等待親人歸來。
夜色沉重，沈牧雖看不清城門上幾人的面貌，但看身形沈牧識得其中四人，分別是唐進、唐有忠、唐有孝、李諍。另外還有一人，身形卻有些陌生，一時間難以識得。
行至城門之下，沈牧朝人影大聲呼喊：「岳父大人、大哥、二哥，是你們嗎？我是沈牧，快開城門......」
城上之人顯然是聽出了來人的聲音，確實是沈牧無疑。城上一人，急匆匆傳下了軍令，「速速打開城門，放沈牧進城。」
聽聲音，正是唐有孝。離開威遠一月有餘，沈牧不覺有些感慨，心中暖流涌動，回家的感覺真好。
「哈哈哈......沈牧，聽說皇上親自提拔你為武德將軍，年紀輕輕官階已經做到了正五品。這下，連我爹見了你都得行禮下拜，哈哈哈......」
唐有孝還是那樣的玩世不恭，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傳到了沈牧的耳朵里。沈牧心中焦急，也顧不上與其寒暄，便要率軍進城。
他身邊的朱祤鈞卻問沈牧道：「此人是何人，聽他說話，有點意思。」
沈牧一陣頭大，一個狂放乖張，一個玩世不恭，這兩位碰到一起，不知會綻放怎樣的火花。
率軍行至城門下，通道內幾道身影迎來。借著兩邊軍卒手中的火把，為首一人正是唐進。左手邊一人卻是那唐有忠，右手邊一人鋼髯短虯，赤面鳳眼，卻是游擊將軍麻貴。
三人見了沈牧盡皆感慨萬千，想來上次見到沈牧的時候，他還是作為俺答部的使者，此時再見卻已經是大同鎮的參將。
沈牧看到唐進，連忙上前幾步，『噗通』便跪倒在地，呼道：「小婿沈牧，與岳父大人見禮了。」
唐進臉色依舊蒼白，他雙手扶起沈牧，聲音有些哽咽，道：「好好好......沈牧，一別一月有餘，你和幼卿她安好吧？」
說完，便抬頭四處張望，顯然是在尋找唐幼卿的身影。
沈牧忙說道：「岳父大人不必擔心，戰事頗急，幼卿她不便常伴左右。為安全起見，我已將她安置於大同鎮內。」
「好好好......」唐進再一次連聲道好，顯然沈牧的安排讓他十分的滿意。
「沈牧，我已經聽李諍說了你和楚力克斗陣賭約的事，也知道了青台吉舉兵來犯的目的。如今，城內糧草充足，兵多將廣，想來堅守威遠，並非難事。可是，此戰干係到兩國未來的和平與否，僅僅守住威遠，恐怕難以言功。」唐進心知茲事體大，忍不住城門下的通道里，便欲與沈牧謀劃一番。
但他右手邊站立的麻貴，卻插話道：「唐知縣，沈參將一路趕來，想是人困馬乏，不如先到縣衙到後堂議事。」
聞聽此言，唐進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拍前額，哈哈一笑說道：「哈哈哈......年歲大了，難免有些糊塗。此處哪裡是議事之所，速速回縣衙再從長計議吧！」
說完，他拉著沈牧的小臂，轉身向縣衙方向行去，邊行邊吩咐道：「祁尚文、祁尚武，你二人帶著軍卒前去修整，多出的戰馬統計數量，整理成冊，編入軍中，以備戰時之用。」
一行幾人，唐進拉著沈牧走在最前，起身後乃是麻貴，唐有忠二人。再往後便是唐有孝和朱祤鈞，二人一碰面，便有惺惺相惜的感覺。此時早已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副多年老友相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