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揮刀
穿越人山人海的市井人流,走過河水乾枯的古橋青石,三人跟隨著木鼓銘坦進入鎮冬城的內城。
前往木鼓部族在內城裡的定所。
內城的街道比不上外城熱鬧,人山人海的場面少了許多,不過人依舊很多,特別是對孔則來說。
門羅可雀的商店少有客人,門店的裝飾變得精緻而高貴起來,裡面擺放的物品一看就價格不俗。
兩棵古老的松柏中間有一條寬大的街巷,足夠三四架馬車並肩馳騁,一路都是灰黑的牆,古樸而肅穆。
來到大門,門口兩側有十個護衛,四個個年輕一些侍衛和木鼓銘坦問好。
然後對著木鼓銘坦身後的木鼓絨滿眨眨眼睛。靈動的眼珠裡面滿是喜悅和祝福
他們都是認識的。
這是木鼓部族的一項家規,每一位家族裡面的年輕人需要體驗站立在門口,為家族看守家門的任務。
用以激法族人對部族的忠誠與先祖偌大家業的珍惜之情。
木鼓部族的府邸很大,不愧為北疆上最強大的十個部族之一。
府邸的大門就很大,不比第二道城牆上的門小上多少。
大門同城門一樣日夜不關,大大方方的敞開,代表著木鼓部族不懼任何人的挑戰。
走近門,孔則和白揚才能欣賞它的全貌,這樣的兩扇大門各自由一塊完整的巨石雕刻而成。
兩扇門刻有半邊猙獰的獸首,閉合的眼皮下流露一絲殺氣,讓人不寒而慄。長長的獠牙是獸首最大的特點。
關上門,獸首會嚴絲合縫在一起,震撼宵小,震撼族人。
「這是凜刃恐熊,是我們木鼓部族的圖騰,是我們每一個木鼓人都想要擁有的靈獸。」
指著門口的獸首,木鼓絨滿眼中流露出尊敬而又崇拜的光芒。
木鼓部族歷史上最偉大的先祖就擁有一隻十分強大的凜刃恐熊。依靠著凜刃恐熊,他闖南征北,為部族打下了一個大大的河山,奠定了木鼓部族北疆十大家族的地位。
那隻凜刃恐熊盡職盡責,直到那位先祖死後的五百年時間裡面,還在保佑著木鼓部落。
直到它大限將至,獨自走進了葬龍山脈之中。
自此,凜刃恐熊被木鼓部族奉為圖騰,尊為精神,感謝先祖與凜刃恐熊的付出。
先祖的故事,木鼓絨滿從出生聽到現在,他很崇拜那位先祖,才會選擇暗金龍熊作為成人禮的靈獸。
反正這兩隻名字里都帶著一個熊,大差不差。
進入府邸,一塊如小山般的巨石正對大門。若是從正門看進木鼓部族,視線就會被巨石遮住。
這是為了防止他人在府外窺探。
幾人繞過巨石,府內的空間瞬間開闊明朗。
大片青綠寬敞的草場讓人猶如還置身於平原草場。草場中有數十個石板鋪成的空地,周圍鎖著一圈用鎖鏈圍住的一米左右高的護欄。
將草場和空地分開,旁邊巨石上刻著的「演武場」三個大字金光熠熠。
府邸的構造很簡單,走過大片草場作為的簡陋廣場后就來到一個大氣的正門。
正門數百步后就是木鼓部族的族堂,族堂正對著演武場,為了先祖的英靈能在演武場里監督後代子弟的努力與汗水。
一層族堂的身後是一處大廳,那是部族中掌權者開會的地方。
此時大廳里燈火通明,不知道部族中的掌權者現在在商量關於殘陽之戰的什麼細節。
其餘房屋的布置就顯得比較隨意,左右雜亂的坐落包圍族堂和議事大廳。
隨手招來一個下人,木鼓銘坦讓他帶著孔則和白揚去往一處屋子休息。然後摟著木鼓絨滿,兩個小巨人一搖一晃的前往議事大廳,準備拜見族老和木鼓絨滿的母親。
族裡的老人都很想立刻見到木鼓絨滿,畢竟這可是木鼓部落百年以來最傑出的天才,沒有之一。
帶領孔則和白揚離去的老人穿得不錯。
一身白色的皮毛編製的大衣上沾上些許塵埃,不過還能看得出皮毛的柔美,但這絕對不是在證明他的地位有多高,反而是地位低下的象徵。
老人身上的皮毛來自北疆上最常見到,數量漫山遍野的北岩羊。
這種羊的毛髮極為多而且茂盛,就和它們的數量一樣。
同時,這種羊的實力非常弱小,往往數萬頭才有一隻成為靈獸,數萬頭成為靈獸的灰眼北岩羊中才有一隻能擁有玄領境界的實力,目前沒有發現一隻灰眼北岩羊的實力到達幽將這個級別。
穿這種羊的毛皮做出來的衣物,自然就代表著你與這種羊一樣,實力地下,地位低賤。
遍地都是。
就是個待宰的羊羔。
是個奴隸。
不過作為木鼓部落的奴隸,衣能遮體,食可果腹,比絕大多數中型部落的奴隸好上不止一星半點,甚至比一些小型部落的旁支都好上不少。
「兩位大人,就是這間屋子了。」老人扭動房鎖,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
屋子裡極為簡陋,只有兩張床和兩張桌子,桌子上有著水杯和水壺,被子整齊的疊上,收拾得乾乾淨淨。
顯然早已打掃清潔過了。
將鑰匙交給孔則和白揚,老人便小心的退下。
走之前他告訴了兩人自己就住在對面的那棟赤色小樓,要是有什麼事情就來找他。
先挑選了一張靠近窗邊的床,孔則從窗口看去,一條小河分割兩岸,方才的老人緩慢走在橋上,步子輕柔。
他的目標是安全的回到自己那還算溫暖的屋子。
「這是木鼓部族的奴隸?」白揚開口說道。
心宮裡可沒有這樣的奴僕,白揚一家也都沒有下人,從小開始父母便教育他事情需要自己做。
「哪個地方沒有努力。」孔則不屑的說道。
落後的隕星之地上的北疆有,發達的雲端盒子上的殷都也有,心宮肯定也存在。
只不過是修改了一個名字罷了。
在這樣實力至上,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哪會有絕對的正義。
剛剛想要反駁,最後白揚還是無言沉默。他沒見過黑暗,他難以評價黑暗。
孔則見過,所以他的心比這個世界上最深的黑暗還黑暗,透不進一點光明。
「福星不能漏出來。」認真的叮囑對方,孔則轉過頭來。
沉思了一會之後白揚輕輕額首,那個小傢伙確實太過珍貴。
大多數人認不出這是什麼靈獸,可只要被人出來,他們都會有潛在的危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樣的道理放在什麼時候都不過時。
「我先睡一會。」
一扯被子躺在床上,孔則感覺這真是世間最舒服的事之一了。
出島一個多月,他都沒有柔軟的床能躺下,真是一件苦事。
趴在枕邊的恐澤獸也眯起眼睛,它需要恢復一下精力,才能更好的進行訓練。
在野外的它沒有敢訓練,它怕等到遭受襲擊的時候沒法戰鬥,就像那時面對赤面燎原虎一樣。
看著孔則安然的入睡,白揚合上雙眼,進入冥想。
他的天資在心宮絕對算不上好,他才需要更加的努力。
如今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再這樣下去,他可能要被孔則甩在身後。心中暗自鼓舞,白揚想在殘陽之戰前焚燒乾凈鏡湖裡的雜氣。
進入無垢境界。
天色未亮,孔則醒了。
身邊的恐澤獸早已消失不見,不知道是跑玩耍,或者去那裡訓練。
對鋪的床上,鼓鼓被子包裹著露出尾巴的福星。白揚則是盤坐在床上,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隱約有細小的汗珠從額頸上浮現。
幾乎看不見的淡薄青煙從他身上浮現。
應是一夜未眠。
白揚應該算是孔則遇見的最努力的人。
只要有時間,他就處在冥想修鍊的狀態。
不過迄今為止,孔則也沒有認真了解過幾個人,也沒有見過幾個人,加上白揚,也不超過十個。
推開房門,陰涼的風帶著新鮮的空氣送進鼻腔。讓孔則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沿著石橋望去,那些奴隸居住的房屋裡也沒有泄出一絲燈火。
或許是現在還太早,或許是那些窮苦的人不捨得在清晨使用火光。
邁出幾步遠離屋子,孔則對著空氣揮拳。
拳風凌厲,擊破清風。肘刃如刀,切開寒風,鞭腿迅猛,橫掃狂風。
一套拳法打完之後他才停下。
比之前更強,焚氣境界的靈氣進一步刺激強化肉身。
汗流浹背,孔則抹去身上的汗水。
他開始練刀,刀光陣陣。
切碎黑暗。
世界上像孔則這樣的人很少很少,幾乎不存在。
練武,所有人都不屑一顧。
在這個世界,練武只是浪費時間,這一點,無數的先人前輩早已經實踐過。
你的刀再鋒利,你自己也不能將靈氣運用在體外,靈獸隨便幾個火球風刃飛來,你哪裡招架得住。
武道巔峰也不過是強身健體。
而靈氣的層次高了之後,靈氣自然而然就會反哺其主,人們就會獲得比一般人長的生命,比一般人強健的體魄。
並且靈氣在靈獸的身上比在人身上流轉更加事半功倍,它們體魄強健的速度遠超過你。
不過孔則還是在一刀一刀的揮舞著。
不知疲倦。
他與一般人不同。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的弱小,害怕保護不了自己的靈獸,害怕身邊所有的習慣都會在一瞬間離他而去。
就和十幾年前的那一天一樣,就和林姐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