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石子棋
一間禪室內，是幽謐的氛圍。
在點燃一根檀香之後，年輕的僧人順勢坐在了蒲團之上，楊墨也隨之落座了下來。
「施主可有皈依我佛的意願？」
在和尚開口之後，楊墨差點就要奪門而逃了。
「額，師兄......」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楊墨第二次依舊沒有反應過來，分明僧侶前一秒還在他對面端坐著。
眨眼的功夫，就湊到他身前了。若不是沒有從對方的身上察覺到惡意，楊墨都做好乾架的準備了。
「法師，你可能有點誤會。所謂師兄，只是現在風靡的普通稱謂而已。」楊墨穩了穩躁動的心情，強行壓住了那一股膽寒，不急不緩地說道。
「哦。」肉眼可見的，年輕僧人的臉色，瞬間從欣喜也變成了平靜。
「我現在才17歲，沒有成年，這是其一。」楊墨娓娓說道。
「年紀上，我可以做主。」和尚聽到這兒，表情又變了，拍著胸脯保證道。
「額......我六根不凈？」
「積植德行，不起貪嗔痴欲諸想，不著色聲香味觸法。慧......主持都不敢說他能一定做到。」
楊墨沉默了，在年輕僧人灼灼的眼神中，未做陳詞回應。猝爾，他突然笑出了聲。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覺了一切法，猶如夢幻響。」楊墨目光定定地看著對面的僧人。
凝滯的氛圍被推門聲打破了......
「不開竅的傻小子。」
入眼是一位，身形偏胖的老僧。渾身上下找不出一處「出格」，顯得異常的普通，或者說圓融。五官柔和，盡顯慈眉善目。
仔細的地觀察一番，會發現，老僧與坐在楊墨對面的僧人，十分的相似。只不過一個年老版，一個是正值風華正茂罷了。
楊墨正打算起身行禮，卻是見老僧隨意地擺了擺手。
「小施主方才不說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么。」老僧在笑起來后，一雙眼睛更是眯了起來。
「......」
「還在等什麼？小施主可還有同伴，在外面等著人家呢。」楊墨沒看到老僧是從哪兒變出來的細木棍，只見其近身走到了年輕僧人身旁，不輕不重地敲擊了幾下。
「慧能......」年輕的僧人突然大聲了起來。
「重複的話不必再說了，重複的問題也不必再提了。」老僧打斷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老衲能照顧好自己。前些日子你可不是這樣子的，緣起緣滅，緣聚緣散，皆是因果。」老僧梅開二度道。「你我相伴已近百年，已是足夠了。」
老僧開口后，在楊墨平靜的眼神之中。年輕的僧人，身周漸漸揮散出了點點星子。
臉上帶著些不甘，其中又混雜著一些釋然。既矛盾，又和諧，不多時，化作了一把古樸的素琴。
楊墨的身體之中的焦尾，也在這時，冒了出來。彷彿一場宿命，二者逐漸合一。
走出姻緣寺后，楊墨看著正蹲在地上，頗有耐心的，正與小朋友玩著石子棋對弈的余鶯。
一時之間，竟有些不忍去打斷她倆。
坊間傳聞，圍棋為堯帝所作。上古時期，在部落首領堯帝的管轄之下，百姓安居樂業，呈現一派繁榮興旺的景象。但堯帝的長子丹朱雖長大成人，卻不務正業，遊手好閒。
於是，為了使丹朱歸善，堯帝便創造出了一種石子棋，教予丹朱，以穩其性，娛其心。這就是史上著名的「堯造圍棋，以教子丹朱」的傳說。
所以石子棋也被稱為，簡易圍棋，或者說圍棋的前身。楊墨來到了小丫頭的身後。
用樹枝劃出來的深淺不一，彎彎扭扭的粗糙棋盤。絲毫不影響兩人在其上拼殺的你來我往，刀光劍影。
半晌之後，最終棋局塵埃落定，小丫頭棋差半招，落敗一子。
「誒，事兒處理完了？怎麼不叫我。」余鶯欣喜地拍了拍手上的灰，這才發現楊墨的存在。
「往前倒推七手，你是可以贏她的。」楊墨卻是沒有理會余鶯，反而是蹲了下來。
一雙手，動作飛快。一捻一拿之間，迅速地將棋局恢復到了他口中，七手之前。
「先這樣，再這樣，最後一手摁在這裡，便能起死回生，同時也是絕殺。」
兩人回到酒店后，余鶯並沒有開口問楊墨在姻緣寺的作為。
一方面原因在於，她的確是將楊墨放在了「高位」，所以不問是起碼的尊重。
另一方面......她被楊墨信手擺弄出來的棋局，給逼進了死胡同。她可以輕易地承認楊墨在特異能力之上，勝她幾籌。戰力上碾壓她，她也可以沒什麼反應。
但是在圍棋一道上？余鶯有她的驕傲。
可是一路上，高速旋轉的腦袋，並未讓余鶯找到答案，或者說破局的解法。
楊墨的那幾手，就像是給她框好的「命令著」。雖然倒也不是不能將棋子兒落在別處，可除非楊墨失誤，否則的話，她只能敗的更快。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圍棋的？」余鶯彆扭地開口問道。
「......」
余鶯見楊墨沉默了，還以為是戳中了他的痛處。腦子裡在腦補了八百字小作文後，正準備開口。
「前不久吧。」楊墨突然道。
在余鶯眼中，楊墨又突然變了。滿臉令她看不懂的笑意，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好事兒。
不對......等等，她剛剛如果沒有聽錯的話，楊墨說的是前不久？「前不久？」
「......」楊墨也自知說錯話了。
圍棋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很有難度的。入門差不多就得用個一兩年的功夫，過了業餘一、二段之後，三段、四段、五段......每一個階段都是一道坎兒。六段對絕大部分人來講，更是如同一道天塹。
所以沒有人會覺得圍棋簡單，同樣是黑白色，但不同於五子棋。圍棋沒有捷徑可走，除卻依靠算力以外，圍棋還需要用時間來堆。
沒有人和他一般，既有外掛，又有奇遇。而且琴棋書墨四人，正好又精通四道。
「余鶯姐，我們能定明天的機票嗎？」楊墨卻也沒打算解釋，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