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浮誇》

舞台現場，光線昏暗，只有照在葉知秋身上的一束微光，映出他那妝容恐怖的面龐。

一如這首新歌的歌名——浮誇。

台下數以百計的觀眾，靜默無聲，唯有厚重的音樂還在漸行漸進，只是隨著燈光逐漸變得越發暗淡，到最後，就只勉強能夠看到額頭與臉頰，而其眼窩處則一片漆黑，可是現場觀眾卻都知道，他正看向自己這邊——就彷彿是藏在深淵之中的罪惡，正在暗中悄然窺探著什麼，目光陰冷且森然。

其中一些膽子較小的，已經不知不覺縮緊了肩膀，望著台上漸漸隱於黑暗之中的人影，暗暗吞了口唾沫。

「夜晚星空，你只看見，最亮的那顆，

人海中你崇拜話題最多，最紅的那個，

誰不覬覦著要站在舞台中央，光環只為我閃爍，

散場后落幕後誰關心你想什麼，誰在乎你做什麼...」

歌聲出現，厚實的嗓音緩緩而來，同時有著一束燈光重新亮起，一如之前那般，獨獨照在葉知秋身上。

就如歌詞當中所描寫的，夜晚星空，最亮的那顆。

只是台下觀眾這次卻沒再如之前那般，只顧著害怕他那極為誇張的妝容。

而是大多聽到這番歌詞之後，愣在原地。

這首歌，好像是就是唱給他們聽的？

「誇張不是罪過，

能滿足空洞乏味的生活，

那窺探的眼，那議論的口，

消遣了每一次茶餘飯後...」

漸漸高亢起來的情感，漸漸明亮起來的燈光，葉知秋妝容浮誇，衣著浮誇，終於完整呈現在台下觀眾的眼前。

可是這樣的歌詞，莫名的感受，以及歌詞內容熟悉的情感，都讓人莫名地想去抽一支煙。

以至於哪怕這首新歌也才不過剛開始罷，但是某種很深切的代入感，卻讓現場觀眾一時間都無法自拔，就彷彿是自己變成了歌詞中所描述的某人，亦或那人就是舞台上的江南老賊。

深切的悲哀，像是一根纖細的鋼針，陡然間便刺進了心臟。

以至於當他們將自己代入歌詞中的感情之後，甚至有些無法喘息。

「難道非要浮誇嗎，

不為是非與真假，

拼排場、包裝、比身價，

誰說真心話...」

沒有喧噪的背景音樂用來襯托，同樣沒有一首歌曲理應存在的情感的跌宕。

只有聲音的力量。

「誰說真心話，只要畫面夠驚訝，

只要內容夠爆炸，

一張嘴開出了天花，嬉笑怒罵，

只能在夜裡鏡子前，偷偷講實話...」

真假音轉換之際，同時也是歌詞音樂與情感一同迸發到最高潮處，舞台上的葉知秋，用力到整個人都幾乎仰過去。

但是下一瞬間，最後一句，他又忽然俯下身來，弓腰塌背，一手扶膝，以在窺探什麼的姿勢，張大雙眼，死死盯著前方。

與此同時則是高亢之後，陡然而來的低吟與平靜。

以及猛然間便重新收束起來的燈光。

某種極為強烈的窒息感與舞台效果帶來的衝擊力，一瞬間就擊中甚至擊穿了所有人的心臟。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方才發現，舞台邊緣的地方，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面穿衣鏡，葉知秋正緩步走到鏡子跟前，燈光跟隨，鏡中隨之映出他那極為浮誇的衣著與妝容。

鏡子內外，面無表情，四目相對。

「你喜歡我，不喜歡我，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希望在某些時候，抓到你耳朵，

為音樂夢想唱出第一個音符，從此就沒放棄過，

主觀的、客觀的、旁觀的攔阻太多，好壞要自己承受...」

又是那種低沉平穩的嗓音。

輕描淡寫，低吟淺訴。

但是此刻的葉知秋卻伸手觸碰鏡面，就像正在自我慰藉。

這首新歌，不僅僅是唱給觀眾聽的，更是唱給他自己聽的。

「所以我要歌頌，

讓情緒釋放在歌聲之中，

選擇雖然多，好歌有幾首，

能夠去感動人給些什麼...」

又一次地情緒遞進，又一次地高亢起來。

葉知秋猛然轉身面向觀眾，但是舞台上卻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鏡面中的另一個他，仍舊保持原本的姿勢，微微低頭，吊起眼珠，面無表情凝視著鏡外那個真實的他。

現場陡然響起一陣難以抑制的驚呼。

就連導師席上的三人，也都被這一幕嚇得渾身一顫，如同大白天的見了鬼般。

「誰是大贏家，只要畫面夠驚訝，

只要內容夠爆炸，

一張嘴開出了天花，嬉笑怒罵，

只能在夜裡鏡子前，偷偷講實話～」

隨著高潮來臨，再一次明亮起來的舞台上，鏡面中的另外一個葉知秋，悄然間便消失不見。

而這一次，卻沒再如之前那般，於情感的釋放之後重歸平靜，反而最後一句拉長的音調，更加凸顯聲音的力量。

也是知道這個時候，台下尚且能夠保持冷靜的觀眾，方才逐漸領會到，這首新歌，並不是在唱為什麼浮誇，更不是在詮釋浮誇這兩個字，而是正在闡述一個心路歷程，告訴大家，為什麼不浮誇。

但是緊隨其後，音樂聲又陡然變得「安靜」下來。

同時現場再一次地陷入黑暗之中。

葉知秋已經回到鏡子跟前，與在其中的自己相互窺探。

「幸運兒不是我，

因為我選擇的路很難走，

如果夠出色卻不能出頭，

至少也做到沒第二個我！」

轟——！

鏡面當中，陡然出現熊熊的大火，將那衣著妝容盡顯浮誇的身影完全吞噬。

而另一個真實的他，則是毫不留情轉過身去，無視了身後那個自己正在鏡子當中瘋狂掙扎，重新走向舞台中央。

聚光燈下，他又變回那個夜空之中最亮的星。

「難道非要浮誇嗎，內心也曾很掙扎，

一個人努力的時候，有誰看見嗎，

有誰知道嗎，

唱到思緒都融化，唱到聲音也沙啞，

說是我著了魔也好，瘋了也罷...」

舞台上面的燈光，突然變得一片火紅，而後劇烈閃爍起來，映得那個身影忽隱忽現。

激昂的嗓音，躁動的情感，以及舞台上那盡顯瘋癲之相的身影。

他如終於徹底擺脫了某種束縛一般，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之下，用力撒野。

「若不能揮灑，算什麼歌唱的玩家，

看著我正在為你發光～～

合不合胃口，都請欣然接受吧，

下一刻要為你擦出火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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