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敲下的字越看越尷尬

雖然鐵祝有口音，讓吳曉不常能聽懂他在說什麼，但是鐵祝沉默寡言的性格深深地打動了他的心。

哪像羅洛，一個人搬兩件東西能抱怨三句話。

鐵祝扛著挎著提著大包小包，跟著吳曉到了一間有些落魄的藥店前。門鎖早已被撬開，大門微微敞著一條縫，裡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吳曉衝上去踹向大門。儘管門鎖被撬開了，卻裝模做樣地勾在門把手上。吳曉一腳過去，竟是沒踹開。

鐵祝看吳曉臉似乎黑了些，小聲說：「這門兒只量也忒好了。」

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吳曉輕哼一聲，將鎖頭拽下，推開了門。兩人跟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流浪漢碰上。

那瘦巴巴的流浪漢撐著伸不直的，像樹枝一樣的手，呲著黃黑的牙對二人罵：「幹什麼的！擅闖私宅別怪我告你們啊！」

吳曉上去就是一個耳光：「你還有理了？這是老子的家！誰允許你擱這兒住的？」

流浪漢被扇得趴在一邊地上，捂著通紅的臉：「你！你！你去問問這附近！誰不知道我是住這的！你等著吧！」踉踉蹌蹌就往外走。

齊小翠跟著青樓里一位小姐姐找過來，正好聽到流浪漢逃走前說的話，略加思索，覺得是自己這些人找不到住的地方搶地盤了。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多善良的人，但也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行為，小聲說：「這個，不太好吧。」

吳曉皺著眉，一邊的上嘴皮吊起。「哈？你是覺得這樣的流浪漢有錢買得起這樣大的宅子？」他鼻翼抽了抽，補充道，「還是擁有這麼高級的門的宅子！」

齊小翠這下反應過來，是自己錯怪了。一旁的小姐姐用寬袖捂著嘴笑：「我記事起丁姐他們就住在這了，這些流浪漢啊，喜歡撬那些沒人的地方住，理不直氣還壯的。」

齊小翠眨兩下眼，扁了嘴：「連你也笑話我。」

小姐姐放下手來，果然嘴角彎彎，還要伸手去摸齊小翠的頭，哄騙說：「真沒有~給你帶到路了，那我先走吧。」

齊小翠扒在門沿對著小姐姐揮手：「美女姐姐再見！！」

吳曉看著她，饒有興緻：「你管人叫姐姐？」

「對啊，有問題嗎。」齊小翠長相偏可愛那茬的，言行舉止里都透露著小女孩特有的天真浪漫，朝著青樓的美女們喊了一圈的姐姐，也沒人有意見。

吳曉搖搖頭，往藥店後門走：「沒，只是你都快奔三了吧。」

「！」齊小翠兩手拖住臉頰，「很明顯？！不，但是！生老病死皆是正常現象！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

「送你過來的『美女姐姐』還沒二十」吳曉透過後門走了出去。

丁佇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好在這兒窮鄉僻壤的也沒有打鼓人發現他暈在地上……

好個屁啊。鼻尖聳動著聞到陣陣香味，丁佇一骨碌爬起來，看到羅洛和自己的客戶正在一旁吃著燒烤。

「喲，醒了？來一串？」羅洛遞了一簽子。

丁佇十動然拒：「你們就這樣把我丟地上不管了？」

客戶顯然還是有良心的，有些抱歉地說：「烤串太好吃，不小心忘了你。哎，羅兄，這是什麼肉啊，我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肉。」

羅洛回憶起領域裡那坨肥瘦相間的蠕蟲，充滿善意地回答：「店鋪機密。」

「這樣啊……太可惜了。」客戶長嘆一口氣，深表遺憾。

「所以我一般不吃他做的菜。」丁佇銳評。

客戶不能理解，卻還想著給丁佇安利，羅洛在一旁起鬨，說自己刷的蘸料如何如何精緻。

丁佇打斷他倆，心想著如果這次的在接受範圍內，回去吃也不是不行：「吃的先放一邊，客人，您身體可還有不適？」

聽到這話，客戶更是心情激動：「沒有了沒有了，我跟你說啊，這位羅兄，可真是大神醫！我一吃他這肉，神清氣爽！」

跟吃肉的關係不大，重點是肉的來源生物死掉了，丁佇在心中小聲嗶嗶。「也好，也好！但願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啊！」他裝模做樣的笑。

「那我給你結一下費用？」羅洛試探。

客戶握著羅洛的手連連點頭，又問他聯繫方式，說要幫著宣傳。

羅洛數錢，笑得極為真誠：「哎呀不用！咱就一赤腳醫生，也沒個住處，你這……害！有緣再見便是！」

三人向著各自的方向離去，過不久，羅洛就跟丁佇碰了頭，無奈地藏在那客戶身後。

丁佇罵罵咧咧：「媽的，同路，他怎麼走這麼慢，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羅洛在一旁生火，又烤起了串：「等周圍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咱繞他前面去——還沒吃飯吧，來一串？」

「我吃沒吃飯，為什麼沒吃飯，你心裡沒點嗶數？」丁佇氣得嘴唇發抖，鼻尖又抽了抽，「什麼肉？」

「嗯……一條長尖牙，眼球爆出的魚。」善意的回答×2。

丁佇接過烤串，可以透過半透明的焦黃外皮下晃動的汁水。他含下一顆，緩慢咬開。濃郁的肉汁在口腔中亂竄，肥而不膩的軟糯帶著緊實香甜的纖維在舌尖舞蹈。淡淡的辣味調料裹挾著鮮香的鹹水滋潤喉頭。

「確實很好吃。」

羅洛非常欣慰，有種被認可的滿足感，同時告知真相的惡意悄悄萌芽。

不！我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羅洛搖搖頭，驅逐自己惡作劇的想法，專心烤串。

善良，但不完全善良，只善良了一點點，不確定，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