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叫許良，本性純良
聽著許良的質問，孟川也不由得有些羞愧。
這些年來，許良對自己確實是人仁至義盡了，不管是於情於理，都是自己虧欠許良的。
但自己能有什麼辦法？
自己出身貧寒，既沒有人脈，又沒有背景，能考到書院來，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即使再努力，他在書院里也不可能有什麼成就了。
而像他這樣的人，等到從書院畢業以後，最多也就去給人當個刀筆吏而已。
雖然刀筆吏也能足夠他混個溫飽了，但這樣的生活，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每日勤勤懇懇的寒窗苦讀，幾乎放棄了所有的休閑和消遣，數十年為一日的努力，他不甘心自己以後的人生就這麼平凡下去。
原本，他也不想對許良動手，甚至為了自己的前途，他還曾拋棄了尊嚴去求許良，想讓他在陛下那邊跟自己美言幾句，給自己在朝廷里某個官職。
結果呢，許良卻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自己不喜歡摻和政事，便把自己給打發了。
這說明，在他許良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把他當過朋友。
也正因為如此，在後來有人找到他想讓他對付許良的時候，他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既然許良已經幫了他這麼多，那就乾脆幫人幫到底，用他自己的命，來為自己的前途搭橋鋪路吧。
孟川相信，以自己的學識和能力，只要有朝一日能踏入朝堂，必定能讓大周困頓的局面得以改變，等自己實現了自己的抱負之後，必定能讓自己的名字在大周千古流傳。
可惜的是，他還是有些太低估皇室的底蘊了。
他雖然不知道被刺穿心臟的許良，究竟是靠著什麼寶物活下來的，但他知道，既然許良活下來，那自己就危險了。
而且在以往，許良雖然是個王爺，但在跟他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自稱過本王，此刻他在自己面前自稱本王，顯然是有些恩斷義絕的意思了。
孟川輕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繁雜的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此刻隨著許良的死而復生，自己已經凶多吉少了，但幸運的是，此刻他需要面對的是許良，所以原本的必死之局，被他看到了一線生機。
而這一線生機，就落在許良的愚善之上。
作為一個王爺，而且還是女帝的夫君，許良幾乎在整個書院都被排擠，並不是沒有緣由。
他的性格善良卻迂腐，處處與人為善，就算是被人算計了，他往往會選擇以德報怨，原諒別人。
也正是他這種軟弱，助長了別人的氣焰，原本很多顧忌他身份的人，在看清他的性格之後，也都選擇了刁難他，欺壓他。
畢竟，刁難了他之後，往往會得到一些有身份有地位之人的賞識，像這種沒有任何害處的事情，誰會選擇拒絕呢。
因此，自己如今想要活下來，只能指望許良的愚善了。
孟川迅速在心中組織語言，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說道：「許兄對我恩重如山，莫要說許兄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就算是許兄真有什麼不對，孟某也決計不應該對許兄出手的。」
「許兄可曾了解過這大周？可曾睜開眼看過大周的普通百姓是如何生存的？」
「如今天災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諸多受災郡縣餓殍遍地，賣兒鬻女，易子而食這種人間慘劇，更是比比皆是。」
「但在這種情況下，陛下卻不理朝政，反正是為許兄不斷追究令尊大人逝世之事，
在朝堂大肆殺戮官員。」
「只是短短七年時間，陛下就斬殺了數百名官員，被牽連著更是不計其數。」
「如此一來，朝堂哪還有官員敢做事，那些餓死的百姓，更是無人去管。」
「孟某雖然愚昧，但卻也知道我大周到了必須要改變的時刻了。」
「只是孟某不才，只是一介書生，位卑言微，就算說些什麼，也肯定無人肯聽。」
「所以，孟某隻好做此不義之事，希望能夠警醒陛下，讓陛下能夠拋卻仇恨，重新振作起來，勵精圖治，整頓大周。」
說到這裡，孟川情緒激動的對著許良跪了下去，「孟某知道此生對不住許兄，但為了家國大義，孟某別無選擇，只能選擇犧牲許兄。」
「不管許兄信不信，在做此事之時，孟某心中亦是痛苦萬分。」
「此刻看到許兄安好，孟某也算是了無遺憾了，不管許兄是要殺還是要剮，孟某保證沒有半句怨言。」
孟川這話說的十分義正言辭，直接就把自己說成了是一個為了家國大義，而不得不痛苦犧牲兄弟之情的大公無私形象。
如果是前身那個愚善的性子，或許有可能被孟川這份表演給忽悠過去，但現在的許良可不是什麼好人啊。
別說他這些家國大義都只是表演出來的，就算是真的為了家國大義來刺殺自己，自己也肯定得弄死他。
更何況，在孟川的供述里，很明顯有很多遺漏的地方被他刻意給忽略過去了。
比如說他匕首和麻藥的來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清楚那些東西的價值，在這些話里，他基本上是一句都沒提，很明顯他剛才說的這些，都基本上是為了糊弄自己編出來的。
不過許良也不著急揭穿他，畢竟孟川作為一個入品的儒生，心智肯定會無比堅毅，若是直接動刑的話，恐怕很難拷問出什麼東西，所以現在最先要做的，還是先打破他的心理防線。
所以許良裝作有些動容的開口說道：「我倒是從沒想到過，孟兄心中居然有如此大義，今日聽許兄一眼，真是令小弟有些汗顏！」
「這次孟兄刺殺我，乃是為了我大周著想，若是再跟孟兄計較，那就顯得我許良有些小肚雞腸了。」
聽到許良這麼說，跪伏在地上的孟川微微怔了一下，隨後心中不由得狂喜。
早就知道許良愚善，但沒想到許良能夠愚善到這個地步。
生死之仇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能這麼輕飄飄的揭過去，像他這種蠢到這份上的好人居然也能活在世上，老天爺對他真是太眷顧了啊。
不過雖然心中狂喜，但表演還是需要的，因此孟川裝作有些激動的抬起頭，義正凜然的開口說道：「許兄是想放我出去？」
「不行，此事萬萬不行，我既然做出對許兄出手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了，就沒想著再繼續活下去。」
「就算是許兄將我從這天牢里放出去，孟某也沒有顏面活在這世上了。」
「還望許兄能夠看在兄弟的情分上，給孟某一個痛快，這樣孟某就算是死，也會感念許兄的恩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