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襲
地點:麵館內。時間:十點四十三分。
景鶠坐在櫃檯前,正對著著一面小鏡子擺弄著臉。
他仔仔細細地往臉上抹了些什麼東西,又粘了幾根鬍子。大功告成后,景鶠再三確認,保證現在自己大概有個三十幾歲的樣子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拿出手機,找到了某個人,點擊視頻通話。
「叮鈴鈴……」
景鶠等待著,整了整衣領。
終於,那邊接了電話,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女出現在手機內。
「景鶠叔!好久不見!」少女擺著手,興奮地向景鶠打招呼道。
少女名叫白清,是一名成績優異的高三學生,在十三年前被景鶠收養。
「好久不見。」景鶠故意壓沉了嗓子,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能老一些,「最近還好?」
「挺好的,挺好的。景鶠叔,你有什麼事要找我嗎?」白清問道
「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最近怎麼樣。學業沒落下吧?」
「當然沒有!這次周考我又是班級第一呢!」
白清笑著說道,景鶠也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我看新聞說最近你們那裡總下雨,濕氣重,記得保暖。誒,你要是沒有錢了就和我說,我再往卡里給你打些。」
「不用不用,景鶠叔。你留給我的那張銀行卡都夠我用一輩子了,而且還有個這麼大的房子,吃喝穿住都不愁,我哪好意思向您伸手要錢?」白清推辭道,「我都搞不清楚景鶠叔你那麼多錢是怎麼來的,您總不會還是哪個公司的大老闆吧?」
「誒呀,那怎麼可能。沒事,就當零花。小姑娘家的沒點零花錢怎麼行。」
「真不用!」
……
白清推辭了好長時間,終於是勸住了景鶠。
「你們那……最近沒什麼事吧?」
忽然,景鶠有些擔心地問道。白清愣了一下,道:
「沒什麼事啊?怎麼了景鶠叔,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近些時日晚上回家要小心些,一定要走那些人多、有燈光監控的大道,知道了嗎?」
「我,我知道了。」
「如果遇到了什麼危險,把它拿出來,叫我的名字,它會保護你。」
「它?」
白清看了看旁邊。
「嗯。我知道了,景鶠叔。」
這時,某個人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
「有客人來了,我先掛了。早些睡,別熬太晚。」
「嗯。」
景鶠掛斷電話,扭頭一看,般末正蹲在櫃檯邊盯著景鶠。
「你幹嘛?」景鶠問道。
「老闆,我餓了。」般末說道,「而且你那臉是怎麼回事?」
「哦。」景鶠摸了摸臉,「沒什麼。」
「行,你想點點啥?我去給你做。」景鶠起身說道,「不過我得先去洗個臉才行。」
景鶠剛要走,那邊般末想了想,說道:「我想吃烤串。」
景鶠聽后一臉驚疑,連忙走出店門仔細瞧了瞧自己的店牌。般末有些疑惑地看著景鶠的背影,不一會便看到景鶠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怎麼了?」般末問道。
「我剛才看了眼店名,還好沒被人偷著換了。」
「啊?」
「我從未見過如此無理的要求!」景鶠突然叫起來,「這是麵館!你居然讓我給你做燒烤?」
說實話,對於景鶠來講,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要在麵館里吃燒烤。
這就像是餃子店裡點火鍋一樣——離譜!
「老闆,難道你只會做麵條嗎?」般末奇怪地問道。
「當然不!」景鶠看斬釘截鐵的說道,「但我這裡是麵館,你好歹也得看好碟子再下菜吧?」
「我不要,顧客就是上帝!你得為我服務。」
般末兩手抱臂,頭往旁邊一扭,顯得十分不屑。
「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犯天條!」
……
兩人之間忽然一陣寂靜。
「啊——!」景鶠仰天長嘯,「行!行!我給你做!但吃完之後給我把這三個月的飯錢付清,知道了嗎?」
「啊?!這……」般末忽的不說話了,撓撓頭,「錢……我遲早都會還的,但那也得看我們老闆什麼時候給我發工資啊。」
景鶠默默問道:「你老闆三個月沒給你發工資了?」
「嗯……」
「……要不然你也學工人罷工吧。」
「可是……我是被停職的啊。不然我怎麼可能一天到晚泡在這?」
聽到這裡,景鶠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般末嘿嘿笑著,吐著舌頭。
「……等我去洗個臉,洗完我就去買東西,你在這等我。」景鶠最終果然還是選擇了向「黑惡勢力」妥協。
「嗯嗯,吃的每樣都來點,按我能吃飽的量買就好啦~」般末十分不要臉地又提了些條件。
景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彷彿是在罵人。
不過般末可沒管這些,繼續說道:
「啊!對了對了,再買兩箱啤酒!吃燒烤不配點酒怎麼行呢?嘿嘿,到時候如果老闆你也能陪我喝兩口就更好啦……」
景鶠沒再說話,只是徑直走向衛生間。不知怎的,他忽然想一會去藥店買個頭孢……
……
深夜、麵館、十一點五十。
般末身旁的地上堆滿了空酒瓶,還有幾瓶沒開蓋的在桌上立著,一旁還有幾個盤子,裡面還有些零零散散沒吃完的菜。
景鶠今天少有地「加班」了。
「老闆,你今年多大啊?」般末手裡晃著已經半空的酒瓶喊著問道,臉上有著些許醉酒的紅暈。
「二十四。」景鶠的聲音從后廚傳來。
「結婚了嗎?」
「沒有。」
「有女朋友嘛?」
「你覺得呢?」
「嗯……沒有。」
「知道還問。」
景鶠從后廚走出,面無表情地將一碗蜂蜜水遞給她。
「喝了吧,解酒的。」
般末接過來,輕輕喝了一口,咂咂嘴。
「甜的。」
「廢話,這是蜂蜜水。」
「老闆,你說蜂蜜水為什麼是甜的呢?」
「不知道!」景鶠沒好氣地說道。
「啊——這樣。」
般末先是將那半瓶酒一口氣喝光,隨後又把那碗蜂蜜水一飲而盡。
「嗯~真是奇怪。明明老闆你顏值又高,身材又好,還有家自己的店,怎麼就是沒人要呢?」般末趴在桌上,不解地說道。
「呵,誰知道呢。」
「嗯,很好的心態。等再過幾年世界上就又有了一個大齡剩男了吧?還是看開了點那種。」
「也許吧。」
景鶠坐在了般末對面,心中仔細一想,倒也覺得般末說的也算貼切。不過有一點要改正——他不需要再等幾年,他現在就是個大齡剩男的ProMax超進化版。
「老闆,說真的,我覺得你有時候不是你自己。」般末忽然一臉嚴肅地看著景鶠。
「不是我自己?你說什麼胡話呢?」
「般末連忙擺擺手,道:「我可沒說胡話!我只是覺得你有時候總是在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我現在可清醒的很!別小瞧我,我酒量可大了!」
「好好好,酒量很大,我知道了。」
景鶠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其實般末說的沒錯,為了融入當今社會人們的普遍認知,他裝的太累了。一個二十四歲小青年,正是滿懷抱負、最有活力的時候,怎麼能跟那些老人一個樣子呢?
對於景鶠來說,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能讓自己感覺活的充實一點而已、為了讓自己忘卻罪孽而已。是否要有一個身份、是否選擇融入這個社會都早就無所謂了。他可以選擇與世界脫節、可以選擇獨自一人生活。人際關係也沒必要去維持,甚至沒必要去建立,因為與其承受好友衰老死亡的痛苦,倒不如自己一人來的痛快。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那我倒也沒意見。既然要當個普通人活著,那偶爾的違心是必不可少的。這叫圓滑。」景鶠無所謂般地回答道。
「嗯——圓滑。確實啦~這麼一說我倒是感覺我們老闆挺自由的,總是到處亂跑,幾乎什麼事都不管。一切都隨自己心意,她說什麼是什麼,誰都管不了。老闆,你說她這屬於什麼?洒脫?」
般末換了個姿勢,側著伏在桌子上。
「唉——算了,頂頭老闆的心思總是太難猜,我們組織這麼多人也沒幾個能看透她心思的。不過她人倒挺好,就是總打我……」
「組織?」景鶠似乎聽到了什麼。
「啊!說錯了說錯了,單位!單位。」般末連忙改口。
忽然,一位背著棕色大挎包的女性默不作聲地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還有客人?」景鶠心想道,站起身。
「歡迎光臨。小店馬上要打烊了,您要點啥就說吧,不收您錢了。」
那女子將帽子一摘,露出自己銀灰色的短髮。
女子面容俊俏,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身穿藍黑的半開襯衣配與直筒牛仔褲,腰側還有一個銀白的齒輪掛墜,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一雙微冷的藍眼睛閃閃發光。
般末看到她后驚得頓時直起了身,那位女子卻也只是很隨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警惕地盯著景鶠。
「那您就隨便來碗面吧,我不挑。」那女子說道。
「得,我馬上去做。」景鶠也看出那女子正防著他,便不多留,趕快到了后廚,還隨時關上了后廚的門。
那女子看著景鶠跑到后廚,突然,她的右眼忽的成了金黃色。女子轉頭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店內,確認無誤后,坐在了般末身邊。
「原來你在這,可真是讓我好找。」女子率先說道,兩眼正對著前方。
般末尷尬地笑了笑,問道:「是,是嗎……哈哈。伊塔蘭,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嗎?」伊塔蘭微微扭頭看了她一眼。
「當然能,只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倒是有點尷尬。」
「怎麼了嗎?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喝醉的樣子。」
「我沒醉!瞎說什麼呢!」般末大聲反駁著,但伊塔蘭直接將她無視掉,自顧自地說道:
「藍啟星讓你回去。」伊塔蘭語氣平淡地說道,「恭喜,你的無薪假期結束了。有什麼感想嗎?」
「結束了?」
「嗯。」
只見伊塔蘭拿起旁邊的兩瓶酒,直接用左右手的大拇指撬開,遞了一瓶給般末。
「恭喜。」
伊塔蘭說著,還和般末碰了個杯。
「明早跟我回去吧。」
這時,一直在後廚里幹活的景鶠聽到了這句話。
「明早就走?」景鶠心中大驚,手中的刀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好傢夥,白吃我三個月麵條,錢都不付就要跑路?!不行,一會我必須主動出擊!」景鶠心中想道,不過其實他並不在意這點錢,只是莫名的想報一下不尊廚藝之仇——般末讓他在麵館做燒烤。
而景鶠其實並不是故意去偷聽兩人談話,他的店后廚隔音效果也很好——原因是他認為如果廚房過於吵鬧會影響到顧客的食慾。不過有一次在他店裡有兩位客人因口角爭執而大打出手,可他當時正在廚房做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自那之後,景鶠便開始想辦法,最後選擇用自己的能力,對店鋪內與外面周圍的氣進行控制,用氣來獲取外面的信息,以此來達到監視器的作用。店鋪的損失對他來講倒沒什麼,他看重的是客人的感受如何。
「伊塔蘭,這次是不是又是哪裡發生漸質事故了?」般末問道,「是烏蘭達那裡嗎?」
「你知道就好。」伊塔蘭平靜地喝了口酒。
「這兩天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想不知道都難。今天早上我還在新聞上看到霍德蘭了,要是沒什麼事,他怎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般末也喝了口酒,「說吧,這次要幹嘛?清理掉影響那些民眾的漸質殘渣?沒那麼簡單吧?霍德蘭都去了。」
「確實不簡單。」伊塔蘭默默說道,「這次的目標大概率是漸質之影。」
「漸質之影?」景鶠手中菜刀一滯,隨後又動起來,「算了,反正不在中炎,我管他幹嘛?」
「漸,漸質之影?!」般末大驚道,「我記得史料上記載的距今最近的漸質之影不是在八百多年前嗎?怎麼現在又來?」
只見伊塔蘭拿出一台全息投影儀,亮出了一個表格與幾張圖像報告。
「這是組織通過全球監測系統所觀測到的數據。近兩年來全球大氣中的漸質含量大幅上漲,已高於危險預期值,再加上這次烏蘭達出現的漸質之影……這一切現象表面——第三次漸質入侵開始了。」
「原來如此嗎,第三次漸質入侵……難怪近些時日感覺身體愈發輕鬆……嘖,真是糟透了。」景鶠盛著面,心中想道。
般末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伊塔蘭將投影儀一收,扔了個手環給她。
「這是什麼?」般末看著手環問道。
伊塔蘭又喝了口酒,說道:「隨手造的一個小玩意,與你的能力倒是很搭,索性就送你了,權當是歡迎回歸的禮物。」
般末仔細打量著那個手環。手環由金屬製成,整體呈黑色,結構很是精巧。
戴上手環,一個瑩藍色的量子屏幕忽的出現,上面顯示著一個以般末為中心的地圖。
「哇!這麼高級!」般末仔細瞧著屏幕,興奮地用手划來划去,看看能不能放大縮小。但其實類似於這類的東西在這個世界里還是挺常見的。
「有了這個,以後你的行動應該會方便很多吧?」伊塔蘭喝著酒,補充道,「不僅如此,這個手環還可以進行通話、錄像、攝影、信息傳輸等操作。總之,你就自己慢慢摸索著用吧。」伊塔蘭將酒一口氣喝光,臉上露出些紅暈。
「伊塔蘭,你酒量不行就別硬喝嘛,要不然就是我背你回去了。」般末在旁說道。
「面來嘍!」景鶠端著面小跑過來,放在桌子上。
「這位美女,您——是旁邊這位小姐的朋友嗎?」景鶠忽然問道。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讓您讓她還一下飯錢,她可在我這白吃白喝三個月了。」
般末的身子突然一激靈。
伊塔蘭看向般末道:「原來你三個月沒餓死是因為在人家這裡混吃混喝啊。我居然還天真的以為你打了三個月工,自己養活自己呢。」
「我,我遲早會還的嘛!既然能還那又怎麼能算是白吃白喝!」般末反駁道。
「還真是令人無話可說的言論呢。-」伊塔蘭嘲諷道,「我替她還吧,多少錢?」
景鶠將筆記本遞給伊塔蘭。
「如您所見,兩萬八千五百二十三。我給您抹倆零頭,就收您兩萬八千五好了。」
「這,這……」伊塔蘭震驚地看著本上的記賬,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您確定,這些都是她吃的嗎?」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我可是一碗碗數的,絕對錯不了!」
「你這傢伙……」伊塔蘭,眼神微冷地看著般末,「一天吃幾十碗……你是怎麼裝下的?」
「嘿嘿,好吃嘛……」
「好吃也不能這麼誇張啊。」
般末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擺弄著那個手環。
「看我回去后怎麼收拾你……」
伊塔蘭一臉無奈地回過頭。
「……老闆,能刷卡嗎?」
「當然。」
就在這時,般末不知是點到了什麼,地圖上突然出現三個紅色的圓點。
「伊塔蘭,這上面的三個藍點是什麼啊?是附近出現的人嗎?」般末奇怪地問道。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只說對了一半,那個紅色圓點所代表的其實是——
附近擁有漸質能的人。
這時,忽然有種奇怪感覺從景鶠身後傳來。他剛想扭頭看去,可下一秒,他忽然感覺到後頸傳來一陣刺痛,他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但隨即一陣空間的震蕩從他體內傳來,他腦袋「嗡——」的一聲,直挺挺倒了下去。
而在景鶠還存有意識的前一秒,他看到有一個身影從他身後的空間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