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這樣戰戰兢兢、辛苦繁忙、寂寞孤獨地過了兩年,孫天雷終於完全勝任工作,身體狀況也明顯好轉,心情自然一天天陽光開朗起來。特別是九六年以後,設立了鎮派出所,社會治安顯著好轉,派出所就在政府小院內辦公,地痞流氓再也不敢來搗亂。
繁忙的工作節奏使他變得有條理,領導的嚴格要求,更使他受益匪淺,少了浮躁,添了自信。慢慢找到了感覺,覺得生活原本就該這樣,平平淡淡,忙忙碌碌。他甚至覺得,這兩年煉獄般的生活,不是埋沒了他,而是造就了他。
孫天雷利用自己的特長,寫了很多宣傳報道,踴躍向縣報投稿,宣傳向陽鎮的發展變化。有一次,縣高官來向陽鎮扶貧,與貧困戶結窮親,孫天雷連寫三篇通訊,在縣報的頭版頭條刊登出來,引起了縣高官的注意,誇趙國強手下人才濟濟。這些變化,趙國強看在眼裡,喜在心上,對孫天雷的印象慢慢好了,批評也少了,不再計較他跟劉夢雨的姐哥沒有裙帶關係。經他提議,黨委研究,任命孫天雷擔任了辦公室主任。緊接著,給孫天雷重新安排了兩間一廚的住房。自己的價值終於得到大家的認可,孫天雷覺得:值了!
那年端午節,對孫天雷來說,註定是一個難忘而又幸運的日子。
一大早,辦公室就來了個漂亮女孩,個頭雖不高,但溫柔苗條,清麗可人,神態矜持,引起了他的注意,覺得她有些特別。她呆在辦公室,不動聲色地看他忙這忙那,既不辦事,也不離開,很是奇怪。但辦事的人很多,孫天雷沒功夫理她。
這時,有位老太太來到辦事窗口,詢問去哪裡領救濟款,孫天雷因為忙,回答得有些不耐煩,她才開口說:「你耐心點啥!」然後就帶著老太太找民政員去了。孫天雷當時不以為然。但過後一想,又有几絲不安,出於未婚男性的敏感,孫天雷突然想到了鳳凰鎮上班的女校友,昨天她告訴他,準備給他介紹一個女孩認識,難道她真是那個女孩?
孫天雷帶著深深的失落,顧不上辦公室里的瑣碎工作,又跑到場口張望了一回,一無所獲。心想:不會這麼巧吧,作為女孩,怎麼可能主動找上門來?孫天雷嘆一口氣,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誰知,中午兩點,那個神秘的女孩在另一個女孩陪伴下,又站在了他的門前。她到底是誰?孫天雷上午的問號在腦海里陡然增大了。果真是她的話,他可真是有眼無珠了。後來,她的女伴證實了他先前的預感,她果然是女校友準備介紹認識的女孩——在鳳凰鎮政府上班的袁雯。
袁雯的確有一個非常好的姿態和神采。體態端莊,性情開朗,透著紅暈的臉龐上,總是帶著自然流露的微笑。低垂的眼瞼下藏著一對明亮的眸子,偶爾與他對視,就會顯出幾分靦腆來。與他交談時,她總是低垂著眼帘,雙手不自然擺弄著桌上的鋼筆、別針等小玩意,多少能揣測她忐忑不安的心情,顯露出她還不夠成熟大方。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孫天雷從與她的交談中發現,她善良本真,喜歡運動,性格內向,文靜端莊,不擅交際,不愛跳舞,但喜歡音樂、愛好唱歌,人緣較好,比較要強。在他情緒低落、悲觀迷惘時,能遇上她十分幸運,那顆麻木的心又開始躁動起來。當孫天雷談起自己的煩惱時,她總能善解人意地給他安慰,驅散他心頭的陰影,讓他一點點快樂起來。就這樣,孫天雷和袁雯相識了。
在後來的相處中,
兩個人都是談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她就像個賢惠的小保姆一樣,把一件件生活小事向他娓娓道來,沒有更多的羅曼蒂克,也沒說更多的綿綿情話。儘管如此,他心裡依然感到很快樂。看著她來到自己的小屋,耐心地幫忙收拾家務,細心地淘米,切菜,炒菜,然後擺上飯桌,儼然就是一名家庭主婦的樣子,孫天雷似乎略有所悟,曾經的他,帶著一份對浪漫愛情的期盼,在現實的面前屢屢碰壁,卻無法明白為什麼總是失敗,而今,他猛然省悟到,生活並不是那樣浪漫,而是樸實無華的,雖然平淡,但卻真實、受用。孫天雷堅定了追求的信心,期盼著有一天贏得她的芳心,一起營建一個溫馨的家,一同去體驗平淡的生活和生活的真實。
孫天雷開始從被動變主動,只要有空閑,他就會不辭辛苦,隔三差五就往鳳凰鎮跑,找袁雯玩。袁雯對孫天雷的印象也好,覺得他外表英俊,踏實上進。一來二往,她不再拒絕孫天雷的追求。
就這樣,兩個人低調地相愛了。不曾有過山盟海誓,但卻有一份相知的默契。每次相聚,孫天雷都能從袁雯鍋碗瓢盆的身影里找到關愛,每次別離,都會體驗到相互思念的孤獨和甜蜜。孫天雷常有一種衝動,一種感激,是仁慈的上蒼賜予他這份情緣,牽引他步入愛的殿堂!
二十四年來,孫天雷一直感到沮喪和消沉,內心深處有一種難言的自卑,面對兩性之愛,沒有抓緊抓牢的自信。直到與袁雯相逢的時候,他才真正進入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袁雯的美麗大方、質樸溫柔,如空氣一般,蕩漾在他的周圍,讓他自由地呼吸,感覺不到壓力,讓他重新鼓起了愛的風帆。他們的相遇,似乎是命中注定。孫天雷認定,他已經找到了愛的歸宿。如果再錯過了袁雯,他真的會一蹶不振。他要倍加珍惜,用心呵護,讓袁雯永遠燦爛如花,光**人。
然而,事情並非一帆風順。自從當上了辦公室主任以後,孫天雷的工作更忙了,晚上和周末加班簡直成了家常便飯。孫天雷去鳳凰鎮找袁雯玩的時間越來越少,常常是十天半個月也見不了一面。有時袁雯過來看他,他也常常騰不出時間陪她玩,很多時候,袁雯只能一直在呆在孫天雷的空房間里,無聊地打發時間。袁雯開始不在意,時間長了內心也很憋曲,覺得孫天雷不重視她。有時,袁雯也會生孫天雷的悶氣。
孫天雷雖然是個馬大哈,但多少也能感應到袁雯情緒上的變化,但工作一大堆,趙國強書記又盯得緊,工作要求嚴,實在走不開。每次看到袁雯悶悶不樂的樣子,孫天雷就深感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