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名之人

「哦，原來……真的有一群傻子啊。」

安然好像從震驚中蘇醒過來，小聲的呢喃著。

時間如流水，天以黃昏。

「現在，入學儀式，最後一課。」

「走先驅路！有始有終！」

「下城！」

安老頭看著自己面前站成一列的學生，平靜說道。

只不過說起下城的先驅路時，停頓了一下。

遠處，那數不盡的戰士們，目光全部落在幾人身上，默默的注視著。

深吸一口氣：「下關的先驅路，我沒有資格說。」

「孩子們……自己去看，自己去聽，自己……去感悟。」

「用你們的心！」

說完，指向不遠處的一處下城的先驅路。

但血肉長城這先驅路自古以來就沒有變過。

一處登城，一處下城！

代表著……有始有終！

新人登城，傷員退城。

在這種有些壓抑的氛圍中，遠處的黑袍老人突然開口說道：「小子們，記住咯！」

「未來還得是你們接過擔子，扛起大旗，為人族挑起一片天地！」

「屠盡妖域群妖，還人族一個朗朗乾坤！」

「我希望！終有一天！讓這一切結束我們這一代！」

「願，人族無憂！」

隨著黑袍老人的聲音落下，那一名名有些懶散靠在牆邊的士兵們默默起身，站直身體。

付書華和安逸向後退了兩步。

讓出身位。

轉過身，融於身後那戰士群中。

集體右手握拳，錘擊心口。

「願，人族無憂！」

聲音整齊劃一。

眼中所流露出的，是期盼，是嚮往。

這也是零局學院每年新生入學儀式中的一項。

來自先輩對後輩的希望與愧疚。

希望他們能結束這一切結束，望人族無憂。

愧疚是他們沒能結束這一切，還要自己的後輩經歷這些。

自從人族崛起之時，這個人族無憂的理想就從來沒變過。

年年如是。

從未變過。

眼前這一幕的衝擊，對眾人來的是如此突然，也如此震撼。

這一名名戰士，連成一片，如同人海，身上還染著鮮血，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那種兇悍，暴戾。

但面對人族的未來們，這些還很弱小的星星之火，卻將這種兇悍隱藏在心底。

努力的展現出自己的溫和。

最終……

遠處站在高點的黑袍老人，以及身旁那一名名將領，集體微微彎腰。

一時間，眾人的眼睛都有些濕潤起來。

安然是第一次遇見這種。

或許，這也是老安頭執著於血肉長城的原因吧。

一輩子都奉獻給血肉長城了。

因為血肉長城……真的有著不一樣的魅力。

而安然，有些失神。

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親眼看見了……和妖域不一樣的風景。

這種風景，似乎……很美。

甚至令人有些想要融入。

他沉默著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微微低著頭，一言不發。

「現在……」

「下城，走完這先驅路！」

「有始有終！」

黑袍老人再次開口。

一幫人心情沉重的走到下城的先驅路。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轟鳴，伴隨著妖獸的嘶吼聲。

「敵襲！」

伴隨著喊聲，這些戰士們默默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安靜的等待著。

安然等人的腳步一頓。

尤其是闊刀少年，影子，劉華強，更是攥緊拳頭。

「別回頭！」

「走先驅路，城底等我！」

付書華和老安頭聲音再響。

聽著身後那廝殺聲，眾人硬生生的咬著牙，向城下走去。

注視著眾人的背影，老安頭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呢喃自語：「現在，還不是用你們的時候啊。」

說完，轉身。

加入到戰場當中。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在怎麼說老安頭是八覺，雖然覺醒物受損，發揮不出實力……

下城的先驅路和上城的先驅路不大一樣。

相比於在上城的先驅路上刻寫的是理想，下城的路，文字卻很少，大多是悲憤，愧疚……還有恨意。

或者說在他們自己的認知中，他們……是失敗的人。

「十餘載日月苦修，只為登城守江東。七天未滿終成空，只剩殘軀述苦衷。————無名之人。」

安然愣愣的站在那裡，用手輕輕摸著。

無名之人嗎？

他們是最配擁有名字的人！

但他們不這麼想，他們認為自己是失敗者……

「去踏馬的！老子不服！我還能戰！誰說獨臂不能殺敵的！」

『我來過……我不是懦夫！』

每一個字中，都充斥著絕望，不甘，怒吼……

眾人走的很慢。

不敢遺落牆壁上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身後依然能依稀聽見戰場上的廝殺聲，劇烈的能量波動感。

廝殺，寧靜……

彷彿在這小小的一處下城路，被完美分割。

燈火關以里，人族無憂。

燈火關以外，疆場廝殺。

如同兩個世界。

一些少女早已泣不成聲，蹲在階梯上，抱著對方，卻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碎嘴子劉華強有些無力的靠在牆邊，臉色蒼白，輕輕的撫摸那些文字。

安然站在原地，看著先驅者們刻下的一個個名字，一句句不甘的話，緩緩閉上雙眼。

此時的安然就像一塊海綿，想要不斷汲取外界的水分。

這些文字，情緒混雜。

但唯獨沒有畏懼，退縮。

兩段先驅路之上的文字，那些話不停的浮現在安然腦海之中，又一一淡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最終，安然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經只剩下了平靜。

「哦，這就是血肉長城嗎？」

「哦，和妖域真不一樣。」

再次低語，安然已經不再去看牆壁，而是轉身，向城上跑去，腳步堅定，沒有半分猶豫。

為守護守護的萬家燈火，讓血肉長城的戰士少犧牲幾名，多殺一些妖獸。

甚至沒有利益可言，甚至還會受傷，死亡……

這樣值得嗎？

安然扣心底自問，值不值得……

但很快給出答案。

不值得！

「哦，那老頭說過，不是什麼事情都是值不值得可以衡量的。」

「哦，有點想幫忙，但總感覺有點虧……」

安然也在不斷的成長，不斷吸收和妖域不一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