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磕磕絆絆終無事,歡歡喜喜百夫長
李欣贏得比賽后謙厚的做法,寬闊的胸襟得到了貴族們的一致讚賞。
可周圍熱情的匈奴人身上,李欣卻感受不到任何溫暖,他的後背現在冷汗直冒,因為他從頭曼黑色的眸子中看出了憤怒。
李欣感覺到頭曼對他自作主張的不滿,但沒辦法,如果執意按賭規逼死矢竺格,那李欣和整個匈奴右賢王陣營就結成了死結,在沒離開匈奴前,讓他得罪強敵,不智。
得罪權力更大的頭曼卻是李欣思考再三的結果,頭曼作為匈奴單于,顧慮肯定多過只是右賢王的青葛,有顧慮就會有轉圜的餘地,所以制止矢竺格自刎后,李欣連忙上前去找頭曼請罪,忍著疼痛單膝跪地,說到:「冒頓自作主張,請大單于責罰。」
不過回答他的卻不是頭曼,而是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父王,大兄不是跑贏了嗎?為什麼還要請罪呢?」
聞言李欣臉色驟變,這不是把自己往火海里推嘛,頭曼都玩輸了誰敢贏,抬頭一看李欣愕然,居然是金帳里那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小男孩。
此時他正和頭曼同騎一匹馬,倒在頭曼懷裡,滿是疑惑的問道,用屁股想李欣都明白這個小男孩肯定是頭曼的兒子,自己名義上的弟弟,不怪他為什麼仇視自己,李欣不死他怎麼上位。
李欣心中暗罵,小小年紀就如此狠毒,長大以後還了得,好在經過這兩件事後,李欣倒是成長不少,心裡沒底是肯定的,不過李欣可是從學校出來的學子,班主任的辦公室是常客。
現在這種情況像極了班主任詐學生一樣,經不住考驗的學生早就繳械投降,一股腦有的沒的全交代了,可是身經百戰的李欣不同,他是和班主任周璇鬥智的人,老法子先認錯,看看頭曼的反應再作計較,李欣雙膝跪地向前爬了爬,大拜認錯道:「大單于臣錯了,請責罰。」
頭曼臉上掛著笑意,不過語氣中卻懷著絲絲生硬的說道:「我兒贏都贏了,何錯之有?」
一聽這話李欣連忙會意,暗罵老傢伙的心眼真是小,不就是小爺無意間化解了你對付青葛的事嘛,你不拿我的小命去賭,小爺才懶得管你,李欣心中咒罵一句:「妹的,什麼世道?贏了也是錯。」
心中想想就算了,李欣可不敢說出來,連忙笑道:「大單于此言差矣,此次賽馬無贏家矣。」
頭曼和眾貴族聞言都是一頓,頭曼問道:「哦?何出此言?」
李欣見頭曼上套,連忙熟絡的忽悠道:「兒臣取巧,眾人觀我與矢竺格賽馬後的囧樣便知,矢竺格在如此激烈的賽馬後只是稍為出汗,可見其騎術紮實,不愧為我大匈奴的勇士,而反觀臣雙腿和臀部盡皆血色,臣與矢竺格的騎技高下立判,臣之所以贏得賽馬的勝利,一則是因為運氣,二則是因為臣恰巧聽聞了南方大秦的一個故事。」
「何事如此,大王子何不告知我等。」輸了賽馬的矢竺格瓮聲瓮氣的說道,顯然輸的不甘心。
李欣笑著朝矢竺格點了點頭,心中暗想看來剛剛的好話沒白說,正了正嗓子說道:「南方大秦一掃山東六國,山東六國之中有一大國謂之齊,有一次齊王與齊大將軍田忌比斗賽馬,齊王馬好,田忌馬弱,齊王連贏田忌多場,田忌輸彩多矣,苦惱時遇到了好友孫臏,臏聞之後,為田忌出一策,遂勝齊王。」
「出了什麼詭計,快說,快說。」矢竺格再一次急吼吼的問到了眾人心聲。
吊胃口的李欣樂呵呵看著矢竺格猴急,淡淡的說道:「這可不是什麼詭計,孫臏言以田忌的下等馬對戰齊王的上等馬,以上等馬對戰齊王的中等馬,最後以中等馬對戰齊王的下等馬,三局兩勝,遂勝之。」
阿矢斯力聽后贊道:「秒。」
青葛與頭曼也是若有所思,顯然李欣的話讓他們受益匪淺,經李欣一攪屎,大家都回過味來了,匈奴人重勇武而輕計謀,對李欣贏了矢竺格或多或少有了些看法,厚臉皮的矢竺格甚至叫嚷著要重新來過,李欣心中深深鄙視之。
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大單于頭曼的看法,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解釋能糊弄過他不,維持不勝不敗,從容收場不好嗎。
頭曼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聽完李欣的解釋后臉上終於有了改變,雖然是笑著,但卻總掩飾不住笑容下的冷漠,不勝不敗對他來說就是敗了。
原來頭曼覺得此次部族大會有機會逼反青葛,雖然右賢王部有五萬鐵騎,但青葛卻只帶了百餘位侍衛前來參加部族大會。
頭曼臨時決定一搏,所以他才讓單于親衛放出矢竺格,讓莽撞的矢竺格來攪場,青葛最大的弱點便是過於愛護親弟弟矢竺格,只要抓住機會,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麻煩,為此他不惜賠上兒子,因為賭博這種事誰都說不準,沒想到卻被兒子最終攪了局。
「大王子睿也,博學多能,此事不如作罷。」站在頭曼邊上的青葛冷不丁冒出說道,眾人也都應和。
事已至此頭曼知道事不可為,李欣的故事顯然是最好的台階,此時他心中也有了退意。
眼見李欣是為了解救矢竺格而努力,青葛也趁機上來和稀泥,事已至此頭曼默認了此事。
心照不宣下,李欣艱難的找到了一個三方都還能勉強接受的平衡點,此事就此揭過。
眼見事情過去,侍候在頭曼身旁的燕吾對著頭曼笑道:「大王子技采百家、英明睿智,肯定是傳自大單于,大單于不若喜上添喜,予以大王子職位。」
聽了燕吾的話李欣欲哭無淚,知道燕吾是在幫他,但他可不想一直待在匈奴啊,草原那麼大,萬一頭曼聽信讒言把自己發配到西伯利亞怎辦,真是哭都沒地哭去了,當然關心李欣去留的事情,還有一雙小耳朵在認真的聽著。
燕吾不愧為頭曼肚子里的蛔蟲,此話提的正是時候,頭曼滿意的看了燕吾一眼,笑罵道:「你個閹貨就這麼急著去投新主子,好了,賽馬之事作罷,冒頓這小子就去左谷蠡王帳下做一個百夫長吧。」
至此蓋棺定論,賽馬之事作罷,李欣成功逃過一劫,不過匈奴的百夫長可不是好當的。
投桃報李,青葛也沒有在李欣前些日子上棄部而逃的問題上再做文章,要是還揪著不放,只會落了身份,既然如此大家都樂得裝糊塗,前後兩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只是可憐了那些枉死的冒頓部眾,弱肉強食的世界,也許自己珍惜的性命,只不過是強者前進道路上,毫不起眼的一點成長經驗。
部族大會經過李欣和矢竺格賽馬的小插曲后照常進行,不過後面的事李欣無法左右,很多剛剛還在金帳里的部族首領也都失去了再次進入金帳的資格。
現在金帳內進行的小型貴族會議,只有匈奴的四大貴族有權參加,分別是單于親族攣鞮氏,其後呼衍氏,蘭氏,須卜氏,四姓貴族決定著匈奴的存亡。
百無聊懶的李欣和無權參加此次會議的小部落酋長、首領一起等待在金帳之外。
比較於匈奴單于、左右賢王來說,大王子的名號甚是雞肋,可鼠有鼠道,現在金帳外矬子里拔將軍,大王子的名號倒是幫了李欣不少忙。
這些小部落酋長紛紛向李欣靠攏示好,有些甚至都準備送女兒過來服侍李欣,李欣好容易過了把當領導的癮,但好景不長,當百十個小部落酋長紛至沓來時,李欣被一群膻味噴鼻的中年大叔圍著,心情自然高興不起來。
感覺腦後有惡意李欣轉過身,向著金帳方向看去,是那個讓他很不爽的小弟弟。
小男孩此時換了一身華麗的錦袍,身後跟著十幾個穿白衣帶面紗的侍女,向著李欣走來。
看著小男孩身後十幾個美女跟班,李欣心中大罵,便宜老爹太偏心,自己咋沒這個待遇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如果不是李欣先前被坑過的話,就賣相來看小男孩白白胖胖很是可愛,就相貌而言絕對甩李欣兩條街不成問題,不過走過來的小男孩一張嘴就讓李欣不爽,或者說這個叫做攣鞮忽室爾的小男孩,一上來就對著李欣滿嘴噴糞。
忽室爾僅僅十歲,正面對著李欣卻絲毫不虛,反而是高傲的抬著頭,對著李欣說道:「冒頓,匈奴單于未來屬於攣鞮忽室爾,我身體里流淌著高貴的東胡王裔血脈和匈奴王室血脈,你不要妄想繼承王位,乖乖吻我的靴子臣服於我,說不定我當上大單于后,會給你一個萬戶的大部首領噹噹。」
李欣當場無語,本想和這個小朋友化解一下誤會,告訴他自己早晚要離開匈奴,對於他要爭奪的匈奴大單于位完全沒想法。
不過看到忽室爾的表現后,李欣立馬打消了這個想法,雖然不想和小孩計較,但李欣卻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他抬頭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天,無辜的對著身後,各小部落首領陰陽怪氣的說道:「這天還沒黑,咋就有人說夢話呢?」
李欣的話自然引得大家一陣鬨笑,這個笑聲傳到忽室爾耳中卻成了赤裸裸的侮辱,他忽室爾繼承了東胡、匈奴兩大王族高貴血脈,怎麼能被人如此嘲笑,他真後悔沒有帶頭曼給他的三十名單于親衛,不然這些嘲笑他的人都得死。
李欣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小男孩忽室爾氣呼呼的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放些恨話,忽室爾嬌小的背影像極了曾經打輸架的李欣,不過那時的他可沒忽室爾這麼自大和惡毒。
匈奴貴族軍事會議還在召開,殊不知有人已經窺見了他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