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谷門人
亭柳巷深處本住著四戶人家,前年姓劉的那戶人家變賣家業后舉家搬遷去了郡城,之後便無人入住,荒廢了數月。
可是這幾日,那個荒廢的院子里莫名其妙的竟多出了一人。此人看上去倒是文質彬彬,頗像是個讀過書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住在亭柳巷這個窮地方,不過想來應該也是個貧苦人家出來的寒門學子。
由於青年人剛來不久,人事不通,加之常深居簡出,見過他的人也不多,只是走進走出的時候有那匆匆一瞥。
他與小巷之中的人都不熟悉,倒是與隔壁住的不遠的那條青杏巷那個常去郡城跑生意的老馬頗有親近。
這幾天,那個老馬一有時間就往那間院子里鑽,每次去的時候,手裡還都提著些吃食,這一異動,令亭柳巷裡的那些多嘴婦人們不由得浮想聯翩,都說是老馬在外的私生子,剛好前不久老馬的媳婦重病在床,如今正好接回來父子相親。
這些話傳了幾遍就沒了興緻,又見那讀書人絲毫不在意,那些婦人也就住了口舌,懶得再去深挖揣摩。
由於那青年人模樣還算周正,氣質又佳,令其他巷子的婦人都有所耳聞,一些早早的成了寡婦的中年婦女心中更是耐不住寂寞,甚至還有人深夜去敲門,試圖自薦枕席,以便成就一段露水情緣,可惜都被那硬心的青年人給拒絕了,就連門都未能進去半步。
那些未能得逞的婦人為此由情轉恨,暗地裡編造了不少段子,說他有那龍陽之好,根本不喜女色,而且與老馬也根本不是什麼私生子關係,而是老相好的,這也能說明,為什麼老馬有媳婦卻一生無兒無女。
青年人不知道自己剛來不久,聲名便臭了,那些婦人都當做真事到處亂傳,老馬在聽說這事之後,大為光火,揚言要將亂傳謠言的人找出來當場撕爛她的嘴。但是之後他再也不好再去亭柳巷找那個忘年交的小兄弟高談闊論了。
青年人為此苦笑不已,看來人世間有些事情是說不準的,你沒做過的事,並不代表別人不能強加予你,到最後人人都將那事當做是真的,那這事就成了真的。
如此詭異的邏輯,令人毛骨悚然!
時間回到現在,青年人今天本來起了個大早,打算去小鎮買些早飯飽肚,走到半路便發覺袖間藏匿著的那塊鐵片發出異響。
他連忙以本門妙法進行推演,發現自己一直關注的那股龍氣竟然神秘消失了。
這可是他這麼多天不斷推算找出的最符合自己理念的那股龍氣,相當於自己好不容易的謀算,不自覺便落空了!
他再也顧不得去吃飯,當即走回小巷,當他站在秦家的門口駐足許久后發現,果然沒有看見那個身影。
他眉頭緊鎖,不無憂慮,「難道天不成我意?還是那孩子命數承擔不起那份天饋?」
想著,他便鑽進了租在隔壁的院子,面向著秦家的方向,口中默念法訣,未幾,雙目之中便亮起一股金黃之氣。
望氣之術,乃是山上鍊氣士們的精妙法門,能夠從自有形的雲或無形的氣中看出天地間不一樣的風采。山上不同門派亦有不同的望氣方法,有的只能看出一點微末淺層的變化,有的卻能洞悉現在與未來。
青年人看著近在咫尺的隔壁院子,原本籠罩在上空的濃郁墨色龍氣開始有了潰散的情形,那可大為不妙啊!
當即他急忙翻袖取出那塊鐵片,中間那根細針還在無秩序的亂轉。
青年人先伸出一隻手,朝著秦家上空輕輕微握,好似抓住了什麼似的,投放至鐵片之上。
就在他撒手時,一股墨色黑氣自其手掌飄逸而出,落在了鐵片之上。
青年人一手托著鐵片,一手雙指對準鐵片中間懸按而下,那股黑氣匯聚在鐵片細針上縈繞不絕,原本極速亂轉的鐵片當即安靜下來。
細針先是往東北一指,旋即又往南邊指去。
青年人看著指針,露出苦思。
東北方為何意?莫不是指住在東北角那戶人家?可這與秦商陽何干?而南方並無人家居住,莫不是指代後山方向,難道秦商陽是在後山發生了意外?
青年人苦苦不得解,後山如此廣袤,自己只有一個大致方向,去了也無異於大海撈針,這可如何是好。這時候若是望神機在就好了,以他神算卜問之術定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青年人一臉憂思的走回正房卧室。如果秦商陽真的身死,那麼自己的選擇便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了,自己該為此另做打算了。
……
同時,在進入小鎮的大道上緩緩來了一輛馬車,吸引著所有行人的眼睛。
因為那是一輛他們從未見過的富麗堂皇,奢侈無比的馬車。
四匹身高近丈的西梁國特種良馬走在前列,它們就像是天空中的雲彩,在太陽下的映射下毛髮柔順如綢緞般泛起銀光,四蹄鑲嵌著黃金蹄鐵,在大道上發出極為規律的聲響,馬身修長如龍,身姿壯碩有力,哪怕不懂相馬的人也能夠看出此馬的不凡與昂貴。
馬車更是裝潢得富麗無比,以黃金為蓋,白銀為基,綴以寶石綢緞,就連滾動的車轂也是以上好昂貴的金屬製成,上面還嵌著五光十色寶石,轉動之間寶光四射,土豪至極。
車內就更不必說,極盡豪奢之能事,單就車頂就鑲著一顆雙拳大小的碧海夜明珠。馬車極為寬大,長寬足有一丈半,就像一間小房間一樣。馬車內還燃著世間有名的「紫海碧血」的細香,聽說一支便價值數十兩黃金。
中間靠後的位置還擺放著一張象牙床,此刻床上還躺著著兩個姿色絕佳的女子,兩人珠玉寶釵插滿髮鬢,臉上還化著濃艷妝容,身上單薄的披著一件近似透明的絲巾狀外衣,眉眼如狐媚般勾魂奪魄,一雙山巒若隱若現,起伏不定。
與此之外還有一人橫躺在兩個女子之間,命二人敲腿揉肩。
此人一身墨色玄袍,長發披肩垂落,手指間一枚碧玉雕成的葉片不斷在白皙修長的指尖上翻飛。除此之外,那人還有著一張比女子還漂亮的臉蛋,配上細長的丹鳳眼似閉半睜,給人一種靜謐與美好,若是有畫師再在此,必然不會放過如此渾然天成的一幕。
若是想在這樣一張臉上尋出一樣並不那麼完美的地方,那就是那雙眼睛上面的那兩條又細又長的眉毛了,給整張臉帶來一絲不小的突兀。
話不必說,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馬車的主人!
「殘龍,小鎮還有多遠?」
年輕人語氣低微,隨即慵懶如窗台上卧著的肥貓伸了個懶腰,有些想打哈切卻忍住了。他將赤裸如白玉的腳掌自一個女僕豐盈如山下挪開,已經被壓得有些麻了。
坐在車轅上駕車的共有兩人,其中一人恭敬回答道:「回稟主人,尚有四五里左右便可抵達。」
車內的年輕人點了點頭,這次再也忍受不了,打了一個長長的哈切后問道:「之前諜馬傳書說什麼嗎?」
車轅上原先那人接著回答道:「術數奇人諸葛正玄近日又有讖語下山入世。」
「那老頭子又佔到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了?」
「天變為九,其數在一!」
車內年輕人沉默片刻,又問道:「晨雞來信息了嗎?」
外面的人很快答道:「鬼谷門人許院也出現在小鎮之內。」
「哦?!」
馬車內的年輕人聞言,露出了極大的興趣,當即坐直了身子,「聽說每一代鬼谷弟子都只有兩位,每位都是經天緯地不世出的人才,這個許院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外面的人並沒有及時回話。
車內年輕人很快便笑著揮了揮手,「我忘記了,此人剛剛出山,我們的諜報又如何能夠探知到這些呢。」
「只是古書歷史上曾經記載過這麼一句話,縱橫鬼谷,與世爭雄!一出天下懼,安居天下息!」
「只是前幾代鬼谷弟子好像並不足以勝任這幾句話,不知這一代又如何?」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