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闆1老呂釣魚

宋老闆1老呂釣魚

編輯同志,將這篇的姊妹篇「在放馬的日子裡」放在前面,您看行嗎?

一放馬的日子

呂世傑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內蒙大青山以南的牧場放過馬,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放馬誰不能幹?其實不然,如果有人告訴你,放一天馬,就能掙十個工的工錢,你就明白了,那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第一,蒙古的男人沒有不會騎馬的,因為,生活在那裡,馬是交通工具,你必須會。可是你一個漢族小伙兒來到牧區,首先必須學會騎馬,而且是「闡騎」,什麼叫闡騎?就是不用套「馬鞍子」,初學「闡騎」的年輕人,騎了幾天下來,屁股溝子就磨爛了,鮮血淋漓,疼痛難忍,怎麼辦?老牧馬人就會告訴你一個不知道他們流傳了多少年的絕招:就是用自己的鼻涕抹在傷口上,幾天後傷口即痊癒,你說絕不絕?這就是微信上常說的「高手在民間」吧!

人家牧民都有自己的坐騎,在你學騎馬之前,要從馬群里選一匹你覺得滿意的好馬,和人一樣,長的要精神、毛兒要亮、顏色要鮮艷,然後放牧人用套馬杆套住,套上「籠頭」交給你,然後就由你自己來訓了,一個生人上來就要騎一匹野馬,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會讓你騎的,你耗住韁繩,騎了上去,它會不停地尥蹶子,直到將你從它的背上摔下來為止,然後它又撒歡兒地奔回到它的馬群里。為了消掉他的野性,先要把它吊起來,餓它幾天,只給點兒水喝,然後放下來,騎上它,一氣跑上幾十里,直到它精疲力盡跑不動了,服了為止,從此它就是你的坐騎了,馬是很有靈性的,只要你好好地待它,它出汗了,你給它擦汗,牽著它遛,撫摸它,每天到點就給它「吃飯」,時間長了,它就像你的孩子一樣,溫順聽話。

說起馬群,很有意思,就跟猴兒群一樣,猴兒群有猴王,馬群有「頭馬」,牧民們都稱公馬叫「兒馬子」,如果馬群里有兩匹兒馬子,它倆一定互相踢咬,一決勝負,直到一匹敗北,一匹稱王,稱王的公馬,都是個頭兒高大、健碩,群里的杜馬(母馬)們自然就成了它的「妻妾」,可謂妻妾成群,它要是看見群里的其它公馬和杜馬交配,它上去就踢咬,所以,你不用擔心小馬的質量,因為它已經是群里的種馬了,當然,對於種馬,吃的也和其它的馬有區別,每天要**飼料,不僅能吃到豆餅,還要加上幾個雞蛋。成了種馬的頭馬,總是沖在馬群的最前頭,自覺地呵護自己的「妻兒」,尤其是夜裡遇到狼群的時候,牧馬人會將幾個馬群會聚在一起,杜馬會將自己的孩子圍在中間,幾匹頭馬會分別在幾個方向,昂頭立耳,死死地盯住狼群,準備和狼群搏鬥,牧馬人則點起篝火,最終將狼群驅散,因為狼也懼怕火。

每年進入七八月份,大小興安嶺的積雪早已經融化,大青山南的草甸子上,一眼望去,藍天白雲之下,一望無際的翠綠的青草、盛開的野花,在和煦的晨曦中,都顯出勃勃生機,這也是牧馬人放馬的最佳時節,馬兒在廣闊的大草原上盡情地吃草,牧馬人則躺在草地上,放開喉嚨無拘無束地唱著自己喜歡的歌兒,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心曠神怡吧。但是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了,因為這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上也有多處沼澤,如果一不留神,一旦有懷孕的母馬踏進沼澤,又無力拔出,就得趕緊把老黃牛找來,用幾根粗繩從馬肚子地下穿過去,然後套上幾頭牛,牧馬人一吆喝,才能將陷入沼澤的馬拽出來,如果晚了,來不及施救,那匹馬只能陷入沼澤,被慢慢地憋死。所以,馬群和牛群大都是在一起放,還有羊群。和人一樣,母馬也是十月懷胎分娩,東北秋季短,進了十月,入冬前,牧馬人就開始趕著馬群、牛群和羊群,回家了,這也是馬、牛、羊一年膘兒最肥的時候。回到家的時候,如果三十多匹的馬群里多了十幾匹小馬駒,該懷孕的母馬又都懷孕了,這就是成績,你說牧馬人、牧羊人和放牛人的一個工頂十個工,不應該嗎?而且他們只干半年的活兒,到了大雪封山後的嚴冬,就歇著了。但是,即使在冬天裡,只要是能遛馬,牧馬人就得將大種馬牽出來,跑上幾圈,溜溜,提提神,別失去野性,還不能叫它出大汗,否則要感冒的,遛完了,主人將手裡的鹽巴伸到它的跟前,讓它舔舔,之後,它會撒歡兒地抬起前蹄,吼上兩嗓子,以報答主人的恩典。

呂世傑在內蒙生活的五年,成了一名連蒙族人都得挑大拇指的好騎手,他不僅放過馬,還放過牛和羊,但是無論放什麼,他都是騎著自己馴服的那匹烈馬、手握套馬杆,馳騁在那遼闊的大草原上。不僅如此,身強力壯的他,還在每年一次農曆六月初四由公社組織的那達慕大會上,獲得過摔跤冠軍,成了公社裡的名人,並收穫了愛情。

可能這遼闊的大草原給他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記憶,這裡已經成了他的第二故鄉,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兩年後的七月,當他再一次踏上這片曾經養育過他的熱土,在曾經朝夕相處的牧民們的簇擁下,向他朝思暮想的坐騎走來,離馬棚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那匹烈馬好像聽見了主人那熟悉的聲音,突然間,前蹄高高抬起,興奮地嘶鳴起來,當年的老隊長說道:「你聽聽,它知道是你來了。」世傑急忙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那匹大棗紅馬的頭,思念、激動地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滴在了自己心愛的坐騎的臉上,瞬間,它就像小孩兒一樣,溫順地低下了頭,在主人的親昵、撫摸下,也流出了淚水……「騎上去,兜兩圈兒!」老隊長在遠處喊道。世傑將它從馬棚里牽了出來,手裡握著韁繩,一下子躥了上去,右腿一騙,兩腿一挾,大棗紅馬一下子撒起歡兒來,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一晃,半個世紀過去了,當年高大、帥氣的小呂,如今成了進入古稀之年、滿頭白髮的老呂,但是,他那健碩的體魄還是那樣的結實,那張紅撲撲的臉上也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蒼痕,有的只是淡定、深沉和洒脫。當年,和牧民喝起酒來,能把牧民灌醉的小呂,如今已滴酒不沾,徹底「從良」了。退休后的世傑,無論是在合唱團,還是卡拉OK的歌廳里,或是在銀河廣場的群眾舞台上,經常能看到他的身影,聽到他那渾厚、並帶有濃重情感色彩的歌聲,而且,因為喜愛收藏古玩和書畫,還成了書畫界的名人了。

年愈七十的老呂,看上去體態還是那樣健美,精神抖擻。因生活無憂,茶餘飯後,閑暇之餘,或夜深人靜,年輕時牧馬經歷的往事,就像印在腦海里的電影,還歷歷在目,經常沉浸在幸福的過往中……。

老呂六十歲那年,到點兒退休回家了,老呂的愛好非常廣泛,不僅歌兒唱的好,在大賽上拿過名次,成了歌壇上的名人,而且還喜歡畫國畫兒,在書畫界還小有名氣。老呂身材高大偉岸,還是舞場上的白馬王子,向他約舞的美女一個接一個,只是因為現在年齡大了,老伴兒身體欠佳,舞不跳了,大部分時間在家裡陪老伴兒。

二老呂釣魚

三十多年前,市政府建了四百多米高的電視塔,據說當時的高度是亞洲第二,和它配套的是一個深兩米左右的人工湖,湖水的面積很大,是在原來的湖止上擴建起來的,電視塔聳立在湖的中央,夏天,湖邊有荷花綻放,還有遊人划著遊船在其中穿梭。除此之外,園區的管理者還劃出一處場地,專供釣魚愛好者垂釣,這也是園區的一項收入。當然,也投放了各種不同的魚群,這裡也成了市容的一景。

說起釣魚,學問可就多了,從魚食、魚鉤、魚漂到鉛墜都有講究,老呂用的漁具,都是自己的弟弟從美國給寄來的,講究!首先,他用的魚漂,一到水裡,就能發出一種超聲波,吸引魚群過來覓食,他用的魚鉤有三個倒刺,魚只要上了鉤,就跑不了。最主要的絕活兒是,他每次釣魚,都是第一個到,選好一個有樹蔭的地方,趁著一個釣友還沒來的時候,他脫光了衣服,游到大約離岸邊兒五六米左右的地方,一個猛子下去,把那塊地方用手清理乾淨,把加了香料的魚食放好,然後上岸穿好了衣服,帶上大檐帽,開始釣魚。結果是,別人半天釣上一條,更有甚者,魚乾脆不咬鉤兒,而老呂這兒是一條接著一條,而且就用一副桿兒,一會兒閑不著,從早晨不到六點開始,到中午十一點多,老呂釣了足足有百十來斤,因為都是花五十塊錢買票進來的,誰跟誰都不認識,談不上人情後門兒,從漁場管理員到每個釣魚的釣友,都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這些常年釣魚的人中,也有不少是高手兒啊!釣魚講究春釣灘、夏釣潭、秋釣陽、冬釣深,季節不同,湖水的溫度不同,魚群在水中覓食的深度也隨之不同,魚和人一樣,誰不喜歡在舒適的環境裡帶著呀,這些常識釣魚的人都懂啊,可是自己怎麼就釣不上來呢?

老呂釣魚,很講究,不僅小的一律放生,十幾斤甚至於幾十斤重的大魚,要是發現母魚的肚子里有滿滿的魚籽,也放生,因為它的肚子里懷的可能是上萬條的小生命,是一定要放生的,那是生命的延續,是對大自然的敬畏。所以老呂說:「真正的釣魚人,心裡一定有詩和遠方。」

老呂釣上來這麼多魚,也不好拿呀,管理員過來說:「老師傅,您釣上來這麼多,自己家裡也吃不了,這樣吧,你留幾條自己吃,剩下的五塊錢一斤賣給我們,您看行嗎?」老呂很爽快的同意了,上泵一約,八十五斤,四百二十五,老呂說:「您給我四百就行了,零兒給你們哥倆兒拿去買煙抽吧。」結果,一上午,自己不但釣上了魚,過了釣魚的隱,還凈掙了三百五,回到家裡,和老伴兒一說,老伴兒風趣地說:「你以後就天天釣魚吧,現在的好多人也沒你掙得多。」吃完午飯,老呂睡了一覺兒,下午和歌友兒們唱歌兒去了,等五點多鐘回到家裡,還沒進屋,就聞見走廊里一股燉魚的香味兒......。

有了第一次的「豐收」,老呂釣魚的興緻一發不可收,沒隔幾天,老呂又來了,又是早早地來,趁著沒人的時候,重複著上次的程序,然後坐下來,和那些人一樣釣魚,可是這麼多人,而且,有的人是幾副桿兒,同時架在那兒,就是不上魚,只有他這兒,大魚是一條接著一條的上鉤兒,到中午了,又是拿了四百塊錢回家,零頭又送給了管理員。當天又是吃了一頓老伴兒燉的魚,而且,在他剛一出門的時候,老伴兒就打電話告訴兒子:「英傑,你爸又釣魚去了,他現在成了釣魚專業戶了,中午你過來拿些走,我們也吃不了。」

連續三次之後,星期日又到了,老呂帶著小馬扎又來了,別人都是在那兒聚精會神地等著魚上鉤兒,可老呂又是忙的不亦樂乎,還不到八點,老呂魚籠里的魚又不少了,管理員就過來對老呂央求道:「大爺,我求求您別釣了,行嗎?」老呂看了看錶,笑著說:「我就釣倆小時」,說話算數兒,八點,老呂收拾起自己的漁具走人了。有機靈的,老呂剛離開,馬上挪到老呂的位置下桿兒了,開始也上了幾條,可是一會兒就不靈了,難道這湖裡的魚認人?

被重新放回湖裡的魚群,因為受到驚嚇,瞬間散去,無影無蹤了,受了傷的嘴,再不肯輕易咬鉤兒,怕再上當。農民都說:「人老奸,馬老滑」,其實魚也是一樣,魚越大心眼兒越多,越不好釣。還有就是,每個人用的魚食不同,味道不同,他們有的還自己添加香油,而老呂的誘餌加的是香料,和一般人常用誘餌的味道不一樣,再有就是,有的人抽煙,尤其是煙癮大的人,手上有煙油子味兒,魚對煙味兒也特敏感,這大概有些人就不知道了。

天津四周的近郊,養魚池很多,老呂幾乎都去過,每次釣魚都能掙三四百回家。但是他打幾槍就換個地方,與世無爭、與人無爭,快活了自己,幸福了家人。老伴兒說:「你現在可是高級幹部待遇啦。」說的老呂哈哈大笑,老呂說:「我小時候是少爺,長大了,到內蒙的大草原上放馬,別人都說那是受罪,可是我沒覺得那是受罪,相反,那段難忘的經歷是我一生的財富,在蒙人那每年一次的那達慕大會上,我得過摔跤冠軍,別人都不相信,我能把一個個彪悍的蒙古人摔倒,幾年下來,我還交了一幫蒙古人朋友,還收穫了愛情,」說著,給自己的老伴兒一個吻,然後接著自豪地說:「還有我的那匹棗紅馬,那年我重回大青山,已經離開我兩年多了,可是一聽到我說話的聲音,就撒起歡兒來,你是沒看見,你知道那匹大棗紅馬見了我有多高興。」

冬天來了,等到了最冷的時候,湖裡的冰凍得足夠厚,這幫釣魚癮大的哥們兒又來了,他們用冰鑹子鑿個窟窿,將碎冰塊兒撈出,架上魚竿兒,身穿防寒服,腳上穿著皮靴子,揣著手兒,坐在小馬扎兒上,等著魚上鉤兒。老呂因為和管理人員熟了,他向管理人員打聽到哪兒的水最深,水越深,水下的溫度就越高,魚肯定都在水底,夏天用的魚線就不夠長了,他就換上甩桿兒的長線,要是趕上特大的魚上鉤,因為它的力氣很大,你不能愣把它拉上來,你要松線,和它周旋,等它累了,再用大抄網把它撈上來,要是釣上一條這樣十幾斤或二三十斤的大魚,一條就夠了。平時也是他釣的魚最多,但是他從來不多釣,釣幾條就走,見好就收。

生活留給老呂的記憶,都是一幅幅美好的畫卷。如今,老呂已經年過七十,據說,老呂又轉行有些年了,開始畫畫兒了,可能有高人指點,內行人一看,就感覺到他那穩健、厚重的筆觸,層次分明的色彩,那不僅是功底的體現,更是源於生活的積累和對生活的感悟,和他釣魚一樣,他是在用心做事,總是力求做的最好和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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