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字字誅心
厲司承雖然頓住了腳步，可滿身的戾氣依舊不散，沉默了幾秒，才轉過身。
厲老爺子面容威嚴肅穆，即便此時他不過是個耄耋老人，可周身依舊充斥著上位者的殺伐果斷。
一個眼神掃過去，厲母和林清暖的都驚得抖了抖，林清暖更是怕得要死，要不是這會兒厲母來到她身邊，扶住她，她都要暈倒了。
厲母此時也是下定了決心，當著老爺子的面說：「爸，你來得正好，你評評理我怎麼就逼他了？我還不是希望他……」
「閉嘴！我還沒死呢？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擅作主張了？」
厲老爺子手裡的拐杖狠狠一篤。
『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敲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厲母沒想到老爺子這麼不給她面子，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林清暖這時更是有些後悔留下來了，可是如果不這樣，她甚至連厲司承的面都見不到，她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所以此時此刻，哪怕怕得要死，也是挺直了後背。
到底，她是厲司承親口承認的未婚妻，她也不信厲老爺子真的全然不顧兩家人的臉面，她更不信，當著所有人的面，厲司承會真的將她攆出去。
林清暖的這份篤定，自然逃不過厲老爺子的眼睛，所以，當著所有人，他也沒有發作，只是對厲司承說：「阿承，跟我到書房來。」
厲司承冷眸看了林清暖和厲母一眼，這才去了書房。
林清暖強裝著鎮定，可厲司承那一眼實在是太嚇人了，她只覺得心臟都像是要被凍僵了。
厲母此時心裡也不舒服，老爺子不給她面子，兒子也不給她面子，她嘔得很，但林清暖在這裡，她還是硬撐著說：「你放心，老爺子肯定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會有事的。」
林清暖很勉強的笑了下。
書房。
厲司承進來的時候，厲老爺子正在案前練字。
「爺爺。」厲司承恭敬道。
老爺子頭也不抬：「思思好些了嗎？」
厲司承目光沉了沉，「爺爺是真的想知道嗎？」
冷冰冰的口吻讓老爺子手裡的筆鋒猛然一頓。
好好的一個福字，就這麼毀了。
他將手裡的筆重重放下，「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爺爺，是思思的祖父，我關心她不是天經地義嗎？」
「我只是覺得如果爺爺真的想知道，根本不需要來問我吧？爺爺您何必多此一舉，還是說，你也覺得思思沒救了，所以想讓我早點再給你生一個曾孫嗎？」
「你！！」
厲老爺子被懟得心肝疼，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得了這麼個處處和他作對的孽障！
要不是當年他執意要離婚，逼死了傅鳶，害他好好的曾孫沒有了，更是連累唯一曾孫女都體弱多病，他至於這把年紀了還在操心這些事情嗎？
「你還有臉和我叫板？要不是你當年任性妄為，現在能有這些事？思思也不會變成這樣，你要怪就該怪你自己，那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老爺子的話字字誅心。
厲司承心中無比鈍痛，像是被石磨狠狠的碾壓過。
是啊！
這些都是他造成的，是他窮其一生都不可能彌補的。
厲老爺子憤憤的轉身，不想看他，也是真的被氣狠了，看似強健的身體不住的晃動。
「爺爺！」
厲司承心裡一緊，忙上前扶住他。
厲老爺子作勢要抽回手，但厲司承並沒有放開，並堅持扶著他坐下。
厲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並不領情，但再開口，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阿承，爺爺真的不是想要戳你的痛楚，但已經4年了，你也該學著往前看了，思思治得好治不好那都是她的命，你也儘力了！爺爺只是不希望你又重蹈當年的覆轍。如果你當時沒有答應林家的婚事，爺爺今天什麼話都不會說，但你偏偏又答應了，現在林家的姑娘幫你照顧思思這麼多年，你以為人家真的就這麼心甘情願嗎？到底還也還是想你多看她一眼？你明白嗎？」
厲司承心裡怎麼不清楚呢？
「爺爺，這事我有打算，您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你以為我想操心嗎？你也不看看你平時是怎麼對人家的，但凡你真的對這樁婚事上點心，人家也不至於委屈到你母親面前。」
「我自認這些年沒有虧待過林家和她，也從沒有說過悔婚之類的話，她今天一聲不吭跑到這裡來，未必是委屈。」
「你……」厲老爺子真是頭都要炸了，伸手想順拐杖打人，奈何拐杖擺太遠，他夠不著，只能是狠狠拍了下扶手，「我說一句話，你有一萬句等我是吧？你現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厲司承微微擰眉，沒有再反駁。
老爺子又憋氣了好一會兒，只能是自我調節，深深的嘆息了聲，「作為你爺爺，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一錯再錯！」
對此，厲司承是認同的。
沉默了片刻，他應道：「我記住了。」
厲老爺子看他那副樣子，頭疼得要命，乾脆打發他離開，好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厲司承也順從的離開書房，囑咐傭人照顧好老爺子后，他便打算離開。
但走到樓梯處，他又頓住腳步，折返去了客房。
林清暖見到厲司承驚喜瞬間壓過了驚嚇。
「阿承？你……你怎麼來了？」她真的好開心啊，激動得直接抱住了面前的人。
男人身上獨有的冷冽氣息，讓林清暖有些入迷，她真的太愛這個男人了，這輩子如果不能嫁給他，她真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這樣的甜蜜只是曇花一現。
厲司承冷冷的將她拉開，和她的欣喜雀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今天為什麼過來？」甚至此時開口，話里都是疏離冷漠。
林清暖很難過，很失落，但從決定留下，她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苦澀的笑了笑，「你不讓我去醫院，也不准我來老宅嗎？」
「我為什麼不讓你去醫院，你心裡沒數？」
林清暖怎麼沒有數？她就是因為心裡太有數了，所以才會決定鋌而走險來這裡，她咬了咬牙，索性將話先擺在檯面上說了算了。
「是！我承認我那天確實和思思說了那樣的話，也確實掐了她一下，這都是我的問題，可也就那麼一次，就被別人看到了，還被人拿著那件事挑撥我一直在虐待孩子，可我明明沒有，我那天只是被思思鬧得一時情緒失控而已。」
深吸了一口氣，「退一萬步說，即便是親生父母，又有哪幾個能做到天天一點情緒都沒有的照顧一個生病的孩子？我也是人啊，我也有崩潰無力的時候，我是沒處理好，可你卻寧願相信一個陌生人，都不信我，就這樣把我攆出醫院，不准我照顧思思，你讓我怎麼想？你讓其他人怎麼想我？」
厲司承皺眉，並不認同，但此時他也沒有反駁什麼。
可林清暖知道，她還是賭對了。
她無助的抱著自己，表情哀怨得恰到好處，「阿承，我都已經等了你這麼多年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可以嗎？我們以後是要成為夫妻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的，我不希望因為外人的幾句話，就讓我們互相折磨。」
這一瞬間，心尖像是被什麼觸動了。
彷彿有什麼向他襲來。
兇狠，劇痛，讓人難以呼吸。
厲司承猛然轉過身，極力壓制那種疼痛，他匆匆說了句，「你好好休息。」
「阿承？」
林清暖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但就在她想要進一步想去拉住他時，厲司承卻大步離開。
林清暖氣惱的跺了跺腳，但隨即又露出一副開心笑容。
不管怎樣這件算是過去了，而且，她現在也可以毫無顧忌的住在厲家了。
總得來說，這是好事！
當然，如果那個賤人死了的話，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林清暖又咬牙切齒的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過去。
「我再給你加30萬，只許成功不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