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做人

「4號台點你送酒。」領班把酒推到蘇越面前，打斷她的走神，朝角落裡貴賓席努努嘴，笑得曖昧風塵，「你運氣不錯啊，那位老闆是這裡的常客，沒點過人。」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蘇越接過酒沖領班乖巧地笑笑，「大概因為我是全區最丑的。」

她對所謂的恩惠毫無感覺，等過厭了這裡的日子，這裡和她也不會再有關係。

雖然她對自己的生活毫無規劃，但骨子裡仍舊是一個傳統的女人，這類風流場所對她來說並不合適。

思緒一晃，人就站到了4號台前，雜亂的背景瞬間安靜，她輕手輕腳地把酒放到桌面上，垂著頭，管住眼睛。

「您的酒。」她露出招牌微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打算離開。

「坐下來聊一聊吧。」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她的腳步。

蘇越背脊一僵，迅速瞥了一眼領班的方向，沒人在，尬笑著轉頭，「不好意思，我還有下一桌客人。」

「紅姐。」那聲音高喊了一句。

消失的領班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笑容滿面地站在蘇越身旁，「施少爺。」

「她接下來的工作分配給其他人。」被叫施少爺的人懶懶開口，探究的眼神卻直直地落在蘇越身上，「這位小姐有意見嗎？」

蘇越偷偷瞥了他一眼，瑟縮地往紅姐身邊挪了挪，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幫自己說說話。

紅姐滿心都盤算著如何讓蘇越把施與承這個金主栓牢，壓根沒注意，甚至拉著她連連點頭，「小蘇今天剛來，沒什麼事，剛好跟著您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

聽聽，這是人話嗎？服務員跟著客戶熟悉店內環境？

蘇越扭頭瞪著大眼委屈無辜地問紅姐，「紅姐，您不是說讓我負責外面的場子嗎？」

「你傻啊。」紅姐垂頭小聲咬耳朵，「和施少爺攀好關係，一步登天，知道嗎？」

……她不想知道，也不需要。

不等她抗議，紅姐手一推把她推到施與承面前，嬌笑一聲扭身離開。

蘇越雙手交握垂在身前，眼中只有一溜的西裝褲黑皮鞋。

「坐過來。」施與承拍拍身邊，兩人座的空位，似乎故意空著等人，她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下，儘可能和他拉開距離。

等坐下后她才發現桌子上的酒一瓶都沒有開，正襟危坐的幾個人與「KING」嘈雜的氣氛格格不入。

施與承似乎是這一圈人裡面最權威的人，他巋然不動地坐在正中央，其他人也不說話，視線默契地集中在他身上。

「你叫什麼？」施與承晃了晃手裡的酒杯，語氣悠閑。

蘇越雖然愛滿嘴跑火車，但沒有見過這陣仗，囁嚅地回答，「蘇越。」

「名字不錯。」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忽然一把攬過她的腰身，借著曖昧的姿勢在她耳邊低語，「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我就是出來逛逛……」蘇越如同被抓包的犯錯小學生，囁嚅解釋。

「逛到跨洋？甚至還來了A市最大的聲色場所？」施與承有些無奈的氣憤，正要說什麼餘光瞥到門口走進來的人，飛快地回身，止住話頭。

蘇越重新坐直身體。

等門口男人走近，最邊上的人忽然起身，滿面笑容，「方少到了。」

剛說完，瞥到施與承似笑非笑的臉，又默默地斂了神色坐回去。

蘇越在有人出聲的瞬間下意識看過去，迎面走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光是氣質就壓倒在場的一大片。

他從暗處走來，臉逐漸明朗，蘇越膝跳反應般猛地站起身，跨過施與承，繞到方何余對面的出口，語無倫次，「我去加酒。」

方何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擋住她的去路，「去哪兒？」

「加酒。」蘇越頭幾乎埋進衣領，白皙的脖頸暴露在他的視線里，引得他眼神一暗。

「桌上還有十瓶，不麻煩。」說著他強硬地拉她走進去，泰然地在施與承身邊坐下，雙腿岔開，佔了所有的空地。

蘇越一臉茫然，不讓她走，又沒有位置給她坐，故意為難她？

「坐。」在她愣神的時候方何余冷聲吩咐，往後靠在沙發上，大喇喇地騰出大腿。

蘇越臉上一陣發燒。

基於早晨的記憶，她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氣氛一時很尷尬。

「幹嘛為難一個小姑娘。」寂靜中施與承笑著開口為她解圍，說完主動往邊上挪了挪，為她騰出一點空位。

她得救似的擠著坐下去，遲鈍地發現恰好被兩人堵得死死的。

方何余雙腿鋼鐵一般釘著，蘇越暗裡用勁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腰上忽然纏上一隻大手，她震驚地扭頭，手的主人頷首吩咐，「倒酒。」

「好。」蘇越嘴上答應，作勢起身，方何余的大掌牢牢按住她，「不用起身。」

於是她只能尷尬地伸手拿過酒瓶，彆扭地給他倒酒，老老實實地遞到他手上，一言不發。

「原來這就是『KING』的待客之道。」方何余充分表現他的挑剔，晃晃酒杯，嘴角含笑。

其他人一聲不吭。

蘇越求助地看向幫過她一次的施與承——雖然她剛做錯事，理虧得很，施與承會意，大大方方地替她解圍，「小蘇剛來，不懂規矩正常。」

「小蘇？」方何余沒有感情地掃了施與承一眼，自顧自地接話，「不懂也沒關係。」

蘇越心中咯噔一聲，完了，要被教做人了，卻聽到他後半句，「你以後也不需要。」

她還沒來得及回味具體什麼意思，方何余目光沉靜地掃了一圈，其他人會意離開，施與承意味不明地掃過他們倆，笑笑順遂起身，飛快地在她馬甲兜里塞了張紙條。

蘇越眼看著人一個個走光，她稍微動了動，好在後者也沒有繼續箍住她的意思，順利地挪到距離他一尺遠的地方。

「蘇越，24歲，孤兒，養父母在18歲那年相繼去世。」方何余面無表情地念出她的履歷，期間抽空觀察她的反應，在她緊張的束手中語氣驟然嚴峻，「你的孿生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