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孩子我不能要
眼淚如洪,沉稠得流淌在滿臉,連風都吹不散。
狂風漸漸地平息下來,卿慈堂所有的仙家見狀,也紛紛都收斂了咒法。
巨大的法陣在空中消散,一道道金燦燦的陽光,重新破開了褪去的雲層,一切都恢復了安寧與祥和。
唯獨那個說著與我要永遠「骨肉交融,魂體合一」的玥邪,變成了一尊白綾綾的蠟像,保持著封印前的姿態,跪在這一汪花蕊紛飛的臘子花海中。
「陸姑娘,謝謝你,我替玥邪仙君也謝謝你,」不知不覺,白若嬋已經步步生蓮地走到了我的身旁,與我一起垂眸望著玥邪,「這一切都是為了仙君能更好地為百姓求福消災,也為了他自己能一心修鍊,早日得道飛升。」
白若嬋說著,優雅地蹲下去,向著玥邪的蠟像擁抱了上去。
「玥邪,好好清心,放得下的、放不下的,統統都忘了吧……」
白若嬋說到後面,難免有些哽咽。
她重新站起身來,又給了我一個擁抱,並在我耳邊柔聲地說道:「陸姑娘,雖然仙君從來沒有正式收你為弟馬,但卿慈堂也永遠是你的家,你若想回來,我們大家隨時都歡迎你回來。」
我的心,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覺。
白若嬋現在說著這些話,無疑是往我血肉糜爛的心臟上,再灑上一把鹽。
「好的,謝謝娘娘。」
我啞著喉嚨,對白若嬋道過謝后,白若嬋就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瞥了一眼妄堯。
隨後,她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了遠處的江凝,與江凝一起離開了花海。
「陸姑娘,」木渠仙君攜著他的弟馬康禾,也來到了我們面前,「雖然我們共同處事的次數不多,你在堂口的時間也很少,但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
我們不太清楚玥邪仙君到底和你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不過,身為仙君,終歸是不該受紅塵雜事所羈絆的。
玥邪仙君能遇見你,其實也是一種福分。」
木渠仙君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
繼而,他又對玥邪行了個大禮,也帶著康禾離開了。
後來,又有成群結隊的仙家過來,有序地給玥邪行禮。
我在一旁,靜靜地望著所有人離去的背影。
兩個月以後,他們會得到一位專心修鍊、一心為民的狐王仙君,而我,則是永失吾愛。
一想到玥邪再也不會記得我,我的心,就像被生生碾碎一般地抽痛著。
等所有人都走過光后,留在我身邊的,只剩下了妄堯和阿簪,以及賢翎神君。
「丫頭,」妄堯輕輕地喚了我一聲,「跟在我哥我身邊,沒少吃苦吧。」
妄堯風流一笑,他伸手想向著我的臉龐摸過來。
但我忘不了他刺我的那一劍,所以本能地,我還是躲開了他的手。
妄堯一愣。
他垂首苦澀地笑了笑,然後便展開了摺扇,捏在手中輕輕地搖著。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妄堯清了清嗓子,再一次開口問我說道:「以後也不會有我哥再糾纏你了,你這丫頭,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他這麼說著,還不忘攏起摺扇,用扇梢指了指我的腹部。
冬至過後,玥邪不會再記得我,這肚子里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若是留下來,對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我沒有工作,沒有能賺足夠的錢的能力,去養活自己和一個半妖半人的孩子。
我的書還沒有讀完,沒有學歷,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上,就很難立足。
我已經給姨媽和宋清蕊帶去很多災難了,如今姨夫也去世了,而我唯一能保護她們母女二人的方式,就是遠遠離開她們,所以,我還沒有固定的居所。
最後,我更沒有嫁人。
倘若我生下玥邪的孩子,我無非是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即便孩子是無辜的,但若是在我無力生養他的時候,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受苦,那對他來說更是無辜,更是一種極大的不公平。
當然,我並沒有把打掉孩子的想法,透露給妄堯。
我正想告訴妄堯,我要回我和玥邪的豪宅時,一旁的阿簪開了口。
「想必這一切,並沒有狐君說得這般簡單,」阿簪閉著絕美的雙眸,燦爛的陽光,像是沾在他濃睫上的蜂蜜一樣可口,「這世上仍然有許多魑魅魍魎,在尋找姑娘的身影。」
我本是對妄堯的狐丹,是怎麼回到他體內的,以及他們幾個人,又是怎麼背著玥邪商量到一起的兩件事,沒有什麼心情想知道的。
但是,阿簪這會兒提出來的話,讓我又重新陷回了黑暗。
皺了皺眉頭,我似乎察覺到了有什麼說不通的地方。
沉思了片刻,才轉眸問妄堯,道:「你的狐丹,本來在我體內,你是怎麼拿回去的?」
「你的傷好了后,我哥還給了我,」妄堯回我說道,兩條及腰的藍色發縷,在身後隨風飄搖,「我哥永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他把我打得傷痕纍纍,但其實他才不捨得我死呢!」
「所以幫你從玥邪身邊逃離的,是海嬌?」
我追問妄堯。
「嗯,正是那個大海怪。」
這樣就似乎有點兒說不通了。
海嬌沒有協助妄堯,幫我擺脫玥邪的理由。
我記得當初,在海嬌的幻境里時,身受重傷的海嬌,最後是被楚蕪遮抱走的。
所以治好海嬌的人,只可能是楚蕪遮,海嬌也是被楚蕪遮收入了麾下。
而玥邪,他又一直在替楚蕪遮找蚨翼……
換個角度思索這件事,那不就是海嬌受楚蕪遮指示,故意將玥邪從我身邊支離嗎?!
我猛地又聯想到,那會兒在民宿時,我偷聽到了玥邪和楚蕪遮的對話,玥邪當時就警告楚蕪遮,不許他越過自己,直接利用我。
這樣細細地向來,似乎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對妄堯說道:「帶我回家吧,我有事要做。」
妄堯爽朗地答應下來。
只是妄堯不知道,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做掉腹中我和玥邪的孩子——
願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