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打小報告

在常江家院外的路上，趙文彬正端著飯盒，遠遠地看著常江家院子里的一幕。馬筱楠跟這幫子認識了不過幾天的人，居然可以打地這麼火熱，偏偏對他這個，明明是同校校友，又是做一個項目研究的同僚，如此冷漠。

趙文彬想想，心裡覺得無比憋悶，一股怒氣瞬間湧上心頭。

他將手裡飯盒的蓋子打開，裡面是他從村長家打包來的炒雞。想著這偏遠地區，也沒什麼好吃的，難得可以吃上一點雞肉，就給馬筱楠帶了一份。沒想到，她居然在常江家，吃著清湯寡水的素菜，還能把那些破菜誇上天。

趙文彬冷著一張臉，把飯盒裡的雞全部倒在了地上，然後狠狠地瞪著常江家，直到他們散場，他才離去。

趙文彬回到招待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自己的老師，提供舉報線索。

呂教授那邊，正在收拾著出差用得行李，一邊接電話，一邊忙碌。

「怎麼了小趙。」

「呂教授，我想跟你反應個情況。」

「嗯，你說。」

「我在這邊農村了解到，當地的農民有買賣白浪魚的行為。」

呂教授突然緊張起來：「喲，那可不行哦，你們在那邊要多做做農民的思想工作，及時制止這種行為知道嗎？」

「老師，這種人情況惡劣，我們不可以使用法律制裁嗎？」

呂教授沉默了一會，說：「可是，這個魚目前的狀況我們也不了解，不能輕易下定論。再說了，有我們的成果報告出來，才能將魚列入名錄。你現在無法可依，怎麼處罰？」

「擾亂社會治安？尋釁滋事？」

趙文彬說出這幾個字的以後，電話里，寂靜一片，趙文彬還以為信號不好，連餵了好幾聲。

終於，他聽到電話里的一聲嘆息。

「小趙，有件事我想跟你強調一下。你在當地，跟農民相處，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知道嗎？你不能把自己在學校里的那一套，拿到農民身上。他們不懂，更不會慣著你。」

「呂教授，我沒有，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出於好心，但是你跟他們傳達自己想法的時候，一定要足夠親切真誠，不然，觸碰了他們利益的事情，他們憑什麼要幫你？」

「老師，我沒有觸碰他們的利益。」

「就剛才那件事，我跟你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今天先說到這裡吧，我還要收拾行李呢，先掛了。」

趙文彬聽得出來，呂教授口氣里的失望與不滿，他只是不懂，怎麼告發常江這種卑鄙小人的自私行徑，還能惹得老師不高興了呢？

真是晦氣，自打遇到常江這人以後，他趙文彬就一直在觸霉頭，看起來真有犯小人一說。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好好教育常江一番，讓他知道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況且，也應該讓馬筱楠看清楚這傢伙自私自利的虛偽面目。

晚上，常江挑著兩個空水桶，去旱湖挑水，馬筱楠就背著手，哼著輕快的小調，跟在他的後面。

在旱湖村，用水本來就是件奢侈的事情，但是為了讓馬筱楠不那麼受罪，常江在她來了之後，每天會多跑幾趟，挑個幾桶水回來，好讓她簡單的擦一把澡。

馬筱楠以前也跟老師出過這種苦差，其實在外面，三天兩頭，甚至一個星期不洗澡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要說他們這些跟農林打交道的科研學生和教授，其實跟農民區別不大，當初就是因為看她嬌生慣養，家裡才同意將她報考這個專業的。

馬筱楠本來指望就不高，卻沒想到，遇到了常江這麼實在的男孩子，對自己如此好，其實她心裡是十分歡喜的。

常江走得快了，怕馬筱楠跟不上，還會特意停下腳步等她一會，看著她的馬尾在空中來回飄蕩，帶著一股清純女大學生，那種又知性，又活潑的感覺，常江微微發愣。

而且這些日子，常江看馬筱楠撲在工作也學業上的勁頭，不僅僅是敬業的專註，還有單純熱愛的快樂，常江其實很羨慕。

當年，如果他能上大學，是不是身邊就全是這樣的女孩子？

他也能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馬筱楠在常江面前連擺了好幾次手，發現他都沒有任何反應，最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

常江吃痛，驚醒過來，看著馬筱楠貼自己那麼近，帶著熱氣的呼吸吹向他的臉龐，常江竟然有些害羞起來。

馬筱楠看他這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了？」

常江有些結巴：「我……我沒怎麼，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能跟我說嗎？」

常江說：「當然是羨慕你和趙文彬啦，你們可以上好大學，可以學自己喜歡的專業，可以跟一位好老師……你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馬筱楠蹙眉：「常江，你別這麼自怨自艾。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感覺你是個很有想法也很聰明的人，也許不久之後，你也能有光明的未來呢？」

常江苦笑著：「我還有爺爺的病要養，還有妹妹的學要供，我還想種好多好多的地，種果樹……但是我們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常江，你別急，我說你行肯定行的，你要相信我。」

「你們真的有辦法，把我們這一片的灌溉系統給做出來嗎？」

馬筱楠說：「如果就你們村的話，旱湖完全可以。但如果周邊的村都要加入的話，肯定不行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有源源不斷，且供給充足的水源。」

常江聽到這話，整個人攤開，失望的躺在了地上。

「但是，我肯定會極力地跟我老師建議，在你這邊建立試驗田的，到時候肯定有限供給你們村啊！」

常江看著布滿繁星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馬筱楠學著他的樣子，也躺了下來。

「都是黃泥巴，臟。」

「沒關係，我不在乎，更髒的時候我都有過。而且，我喜歡你們這，泥土的味道、蘆葦的味道……」

「哎，你看你們這天上的星星，像不像一個奇怪的大圓盤？」

常江問：「什麼圓盤，不就是北斗七星啊這些……」

「不是的，你把那幾個最亮的連在一起看看。」

常江根據自己的想象去連了那幾顆星星，只覺得這形狀有些熟悉，但是又不那麼熟悉。

「你看出來沒有。」

馬筱楠焦急地轉過頭，見常江蹙著眉頭，她趕緊湊了過來，一把抓著常江的手舉了起來。

常江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馬筱楠的什麼柔軟的部位頂著，他不敢開口說，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感受著。

有些尷尬，又有些悸動。

「你把手指頭伸出來，你看，就這麼連……」

說著，馬筱楠拉著常江的手在天上划著。

「怎麼樣，連出來沒？」

「嗯。」

常江扭頭去看馬筱楠，正好馬筱楠也轉過頭來，兩個人幾乎貼在了一起，就這麼對望了幾秒。

馬筱楠突然親了常江一口。

常江還沒反應過來，馬筱楠直接一把抱住常江，整個人都附了上來。

常江大驚，一把摟住她。

「你這是幹嘛？」

馬筱楠紅著一張臉，低頭看著常江，柔聲說道。

「常江，你不會？」

「我會什麼？我應該會什麼？」常江茫然地問道。

「你以前沒有過嗎？」馬筱楠又問了一句。

常江迷茫地搖搖頭：「有啥？」

馬筱楠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