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殘酷的現實

「那另外一枚，只是龍涎果的一部分。」陳耀明沒有賣關子，當即說道，「至於另外一部分，是我。」

「什麼？是你？」

「對，就是我。」陳耀明說道，「你得到的陰陽花，是從我的墳墓里挖出來的吧？墳墓里的，只是我的身體。我當初利用陰陽花，使精神徹底脫殼，就像你現在這樣，也可以理解成靈魂出竅，再將靈魂注入這一部分，成為真正的龍涎果，獨自一人，封印了東邊外海的那一處最為關鍵的靈穴。」

「你的精神，在現實世界也能獨立於身體而存在？」

「這並不算什麼特別厲害的能力。」陳耀明說道，「在我構建這個妄境時，就已經預料到，那一次進入深海封印靈穴，就會是我的死期。想來我也應該死於那一刻。在臨死前，將龍涎果的載體，也就是這一根神物，融入到地心蓮，送回百寶閣。」

羅天動容，說道：「也就是說，你明知道這是自殺，你也還是去了？」

「我不去，最後世界被吞噬同化，我也還是會死。一起死的，還有全世界的人。其中會有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我的朋友，一切我看重的人。反正都是死，為什麼不只死我一個呢？」陳耀明很豁達地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羅天忽然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哇，你不會告訴我，我也要學你一樣吧？」

「恭喜你，答對了。」陳耀明頗為憐憫地看著他，好像看著當年的自己，「真正的龍涎果，就是自身的精神，唯有精神方能如意，身體只是禁錮我們的容器。它保護了我們的精神，卻也局限了我們精神的發展潛力。」

「不，不……我不接受。為什麼精神方能如意？」

「你看到這一方妄境沒有？你也觸摸到了妄境的玄妙。誰能絕對保證，妄境就一定是虛假的世界？誰又能保證，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不是某一個人的妄境？」陳耀明說道，「唯有精神，才能構建妄境，唯有精神，才能做夢。而在夢中妄境，你我無所不能，這不是如意，又是什麼？」

「忽悠，你接著忽悠。如果現實世界只是一個人的妄境，我們早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羅天撇嘴，他可是見識過羅藝璇在陰陽花輔助構建的妄境里，將那個世界里的冒險者們一個個耍得跟什麼似的。

井陸在他的妄境里，也都是無敵，沒有人可以跟他做對，只要他覺得子彈都打不死他，最後就算是槍林彈雨中，他也能毫髮無損。

「你又怎麼知道，你沒有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也許你明天就會死，也許你後天會死也許你所看到的，全是被安排好的，也許你心裡所想的，也是被安排好的？」陳耀明淡然道。

羅天打了個寒噤，連連搖頭：「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這種說法。」

「那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也許現實世界是某一個人的妄境，之所以他沒有出現在妄境當中，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這……他死了，妄境不應該跟著消失嗎？」

陳耀明盯著羅天眼睛，緩緩說道：「我也已經死了，死了幾百年了。」

「……」羅天無言以對。

陳耀明已經死了，但羅天現在身處的妄境卻還存在，妄境里所看到的環境，看上去是那麼的真實。

陳耀明都能保存一個妄境，誰又知道，現實世界是不是另一個人一直保存的妄境？

不管怎麼說，陳耀明與羅天的這些交談，都只是他們的猜測。

真相到底是怎樣，沒有站到那個高度，是看不出的。

羅天問道：「你是怎麼做到，就算死了，也能保存這個妄境存在？」

普通人做夢，醒過來后夢就消失了。

陳耀明卻連死了都還能讓妄境存在，這簡直就是神跡了。

陳耀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爽快地說道：「當你能夠做到，用妄境影響現實，大概就能觸摸到這種技巧了。」

「用妄境影響現實？」

「也就是說用精神干擾物質。不需要靈氣，只憑精神。」陳耀明說道，「比如就算沒有靈氣，我也可以用精神控制我的身體騰空飛起。因為我想飛，所以就能飛。使現實，如同妄境。」

「這怎麼可能……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不就成了現實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神？」羅天震駭。

比如田雲煙，天賦異稟，可以控制自己的夢境，在夢裡，她可以虛空造物，創造各種各樣的東西，可以飛天遁地，變幻無形。

只要想得到，就能做的到。

但要是現實中，她也能這麼搞，不是真正意義的神仙，又是什麼？

「呵呵，精神的力量，如果強大到一個界限，一切皆有可能。遺憾的是，我還沒到這個層次，就已經死了。唉，再也不可能接觸到那個層次了。」陳耀明頗為遺憾地笑了笑。

「我的精神，根本做不到在現實中脫離身體獨立存在，更不可能做到化身龍涎果，去封印海底靈穴，我都做不到啊！」羅天說道。

「我會教你獻祭自身精神的方法，通過這種方法，溝通龍涎果的載體，你會從中得到我最後留下的東西。」陳耀明說道，「除此，當初與我同一陣線的幾位道友，都有與我相差無幾的精神境界，他們死後，一定會留下精神結晶，就好像你腦袋裡的那一枚舍利一樣。你去找到他們的屍體，通過我的獻祭方法，可以暫時的吸收運用。我們大家一起的精神力量，所化如意，一定能帶你前往海底靈穴。在這之前，你需要將另外九枚神物，植入我們當年布置好的九竅大陣當中，作為陣眼。這樣，當你摧毀海底那處最為重要的靈穴同時，十枚神物將會彼此呼應，同時觸發九竅大陣，以連鎖反應，自行摧毀其它靈穴。我現在就將個中細節一一點明，切記切記。」

「別說了，別說了！」羅天不斷後退，抱住腦袋，很痛苦地說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要是我？我都還沒結婚，我有喜歡的人！我才剛剛和我的家人團聚，我從來都沒有真正享受過人生，為什麼要讓我犧牲自己，去救全世界的人？為什麼不選別人？」

陳耀明看著他，說道：「百寶閣這一代閣主會選擇你，是因為你能與龍涎果的載體完全契合。如果你能在世界末日之前，找到另外一個與龍涎果載體契合的人，也可以將拯救世界的任務交給他。不過……我勸你不要報這個希望，因為你幾乎不可能找得到，太渺茫。」

「哈？原來是這樣么？虧我以前還覺得，能得到地心蓮……不對，是龍涎果的載體，虧我還以為能得到它的認可，很榮幸呢。倒沒想到，原來這只是我的催命符？」羅天笑了。

「你不做，世界末日一到，還是會死。」

「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憑什麼只要我一個人死？」羅天神色帶了一縷瘋狂。

陳耀明並沒有流露出失望或者別的情緒，本就是死人的他，自然能夠保持平靜，說道：「這個妄境，在被你這一次打開后，並不能一直存在下去。在徹底消失之前，我還是會將一切細節告知於你。至於你最後是願意一個人死，還是大家一起死，全在於你自己。」

「不要告訴我這些東西，我不想聽！」

「在這個妄境里，我是如意，我無所不能。」陳耀明露出他「存在」時的最後一抹笑容，然後朝著羅天眉心一指。

一段記憶強行注入到羅天的腦域，想忘都不能忘記。

「永別了，我的不知第幾代的玄孫。」他這般說道，然後伸手一推，羅天就陷入了黑暗深淵。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羅天看到的畫面，是整個世界都被熾熱的岩漿徹底吞沒，天地間的靈氣形成狂暴的光華，與火焰岩漿交織。

陳耀明的身影，就在其中跟著燃燒，淡化……

羅天醒來了。

回到現實的他，望著前方的虛空，目光空洞無神。

眼淚，無聲劃過眼角。

他很想罵一千句一萬句的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