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綢繆

戰艦啟航了。

可啟動時產生的震動卻並沒能打破房內凝重的氣氛。

這是一條需要四個人共同確認的加密信息。不，應該說是一條加密的授權命令更妥當。

內容非常簡單，就是當試航過程中發生緊急情況，比如間諜行為，叛亂等，丁睿陽被授予最高緊急處置權，允許採取任何處置措施，包括但不限於武力。

「這是什麼意思？」

沉默了許久，石勇張口打破了房內沉悶的氣氛。

可才說完，他就發覺自己的話有歧義，連忙解釋道：「我，我不是說老大不夠資格。我的意思是，這個命令怎麼沒頭沒腦的。」

「不用解釋，我們都知道你的意思。」

丁睿陽拍了拍石勇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多想。

「你說的沒錯，確實沒頭沒腦。」

方辰也連連點頭。

「不。你們沒看懂。」

泰格搖搖頭，一臉凝重。

丁睿陽他們經歷的不多，看不出問題。可他在擔任學院教官之前在部隊中服役多年，一眼就看出了關鍵所在。

「你們想想，為什麼別的不說，單單點出叛亂，間諜行為這兩條？」

「教官，你的意思是，這次試航已經有間諜潛入進來了，甚至可能有人煽動叛亂？」

三人都不傻，當即明白了泰格的意思。

「嗯。要不然不會這麼直白地點出這兩點。」

泰格讚許地點點頭，三人不愧是學員中的佼佼者，果然一點就透。

「你們應該知道，一般軍方傳遞消息，習慣做法是，哪怕沒有完全確認，也一定會把猜測方向告知接收方。

還有最後那句，允許採取任何處置措施，包括但不限於武力。這說明什麼，說明事態的發展很可能會嚴重到需要動武。」

「那我們該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

泰格的回答，讓人大跌眼鏡，無法理解。

「不用這樣看我。」

泰格臉上掛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如果真有間諜，你們怎麼去辨別？全部抓起來，嚴刑拷打？」

「那能不能讓艦長返航，由情報總局接手？」方辰問道。

「天真。你們真以為上面沒想過取消這次試航，查清楚了再說？」

唉！三人還是年輕啊。泰格暗暗嘆了口氣。

「你們想想，為什麼之前那麼多次試航不出問題，偏偏最後這次試航除了問題？」

「教官，你的意思是如果這次最終試航一切順利，有人想要謀取這艘原型艦？」

丁睿陽忽然有些明白了。

「差不多。」

「這不可能吧。再說了，這麼大一艘原型艦，是這麼容易就能得到的么？」

方辰有點不相信。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這艘戰艦太大了。不是幾個人就能操控得了的。

「不管是間諜也好，可能發生的叛亂也好，人數都不可能太多。如果換成是你們，你們會怎麼做？」

泰格沒有直接評價方辰說法的對錯，而是提出了反問。

這也是他在教學上的風格。遇到問題，一般不會直接給出答案，而是讓學員們自己思考。

「人不夠就喊人唄。」

石勇脫口而出。

「喊人？你當是打架啊。喊……」

方辰哈哈大笑，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喊人？

「想到了吧。」

石勇確實不如丁睿陽和方辰那麼聰明，但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么，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當然，石勇不是愚者。但很多時候，越是複雜的問題，一旦被解開后，往往就會發現，實際上竟這麼簡單？

「以我的估計，如果真的有間諜混了進來，或者真的有人被蠱惑發動叛亂，那麼必定會在某個地方有接應。」

「為什麼非要打戰艦的主意？直接偷圖紙，不是更方便么？」

丁睿陽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當然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如果圖紙真的被得到，或者已經泄露出去了，那這道加密信息怎麼解釋？」

「也對。」

丁睿陽歪頭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泰格說的確實有道理。

「那我們真的什麼都不做？」方辰又問。

「我覺得，不管是間諜也好，叛亂也好，最終的目標應該是艦橋的指揮室。但我們又進不了指揮室，能做什麼？」

泰格有點喪氣。

現在敵我不明，4個人又是初來乍到，確實什麼都做不了。

「這可不一定哦。」

丁睿陽神秘一笑，隨即從背包里摸出一個銀色的金屬圓球。

「基藍，能不能侵入戰艦的系統？」

「我試試。」

基藍的話音一落下，丁睿陽手中的銀色圓球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只見圓球上方的表面，慢慢浮起幾個凸點。這些凸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最後變得像觸手一樣。

「章魚？」

石勇這麼一喊，其他三人立刻數了數，正好8條，一下子都樂了。

可不是嘛。

圓圓的腦袋，8條觸手，這不是章魚是什麼。

「你才是章魚，你全家都是章魚。」

基藍氣鼓鼓地回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基藍一直發出的是個小男孩的聲音，這讓它的回敬充滿了喜感。

「趕緊幹活。」

丁睿陽忍住笑，語氣故作嚴厲地催促道。

基藍聞言，也不說話了，伸出8條觸手，依次插入光腦外露的8個介面，隨後便不動了。

「原來不是要做章魚。」

石勇一拍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道。

「噗嗤……」

丁睿陽這回再也忍不住了。

石勇這傢伙，憨的時候，是真的憨。

「丁睿陽，這是你的人工智慧？」

泰格很好奇，也很震驚。

雖說人工智慧的提法，在地球時代就已出現，但那時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人工智慧真正得以實現，還是在光量子計算機，也就是光腦技術得到突破之後。

儘管第一台人工智慧只能自主表達高興和生氣兩種情緒，但畢竟是第一次實現了人造非生命體的自我情緒表達和控制。

自此之後，隨著光腦技術的進一步發展，人工智慧技術也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完善。

但問題在於，除了軍用和商用外，高昂的價格使得人工智慧在普通民眾中的普及率並不高。

大家都知道，丁睿陽只是一個出身在偏遠星球的普通人，怎麼可能買得起？

「算是吧。」

丁睿陽的回答也很模糊。

他總不能說這不是人工智慧，是智能生命吧。

人工智慧，人工智慧，歸根結底，是人工在前，智能在後，是受人絕對控制的。

可基藍受自己的絕對控制么？

丁睿陽自己都不知道。但應該是否定的吧。

泰格聽出了丁睿陽回答中的敷衍，但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有的時候，好奇心太強，可不是什麼好事。

四人足足等了1個多小時，這才見與光腦相連的圓球拔出8條觸手，慢慢飛回到丁睿陽的手中。

「基本搞定。」

這一回，基藍的聲音不再是從丁睿陽手腕上的通訊儀中發出，而是來自光腦上的擴音器。

「指揮室的主控光腦，防火牆很堅固，我正在想辦法滲透。指揮室之外的所有監控，都已經被我控制了。」

「有沒有危險？」丁睿陽問。

「危險暫時沒有。」

「如果不行就算了。」

丁睿陽有些擔心，萬一觸發了防火牆的預警，甚至是防衛機制，那問題就嚴重了。

「在我基藍的字典里，就沒有不行這兩個字。」

基藍似乎被傷到了自尊，語氣變得激烈起來。

「要不是考慮到不能驚動對方，只能慢慢滲透，防火牆再堅固又能怎麼樣。」

基藍的口氣很是狂傲。

「有個性，我喜歡。」

泰格三人，紛紛豎起大拇指。

「好吧。那你小心一點。」

丁睿陽投降了。

他怕再說出點什麼刺激到基藍，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既然掌控指揮室有了希望，那我們應該也可以做點事了。」

泰格摸著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

「剛才教官還說什麼都不做。」

方辰小聲嘀咕。

「此一時，彼一時。我當初是怎麼教你們的，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無法掌控艦橋，甚至連監控都做不到，當然什麼都做不了了。現在既然有希望，我們當然要採取一些行動。」

泰格眼睛一瞪，方辰立刻閉上了嘴。都畢業了，他可不想再被罵上一頓。

「那我們該怎麼做？做些什麼？」

「你們三個，除了吃飯，其他時間就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

泰格仰頭看著天花板，腦中漸漸出現了一套方案。

「我去外面和那些普通士兵套套近乎。」

「啊？」

丁睿陽三人同時張大了嘴。就這？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你們知道如何和那些普通的士兵打交道么？你們知道他們平時最喜歡聊什麼么？」

泰格問一句，三人搖一次頭。

「哦，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們去幹嘛？顯擺？一個個年紀輕輕的就是中尉，上尉。你們這是想拉仇恨？」

三人再次搖頭。

「那不就結了？」

「可教官的軍銜是中校誒。」

石勇小聲地表達了自己的抗議。

「沒見我年紀夠大么？好了，別廢話了。就這樣定了。現在不是緊急情況，我軍銜最高，年紀最大，既然還叫我教官，那我說了算。」

好吧。這個理由確實充分。

丁睿陽三人不得不屈服在泰格的淫威之下，含淚接受了這樣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