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反客為主（上）

第二天一大早，丁睿陽四人穿戴整齊，在丁慈琅的陪同下，早早地來到了帝國艦隊第一軍事法院的證人休息室。

「在這裡不能討論案情，否則證言就無效了。」

丁慈琅交代了一句后便離開了。

這是審判前的最後一次開庭。作為情報總局的最高負責人，本次開庭審理的監督者之一，丁慈琅也有自己的職責，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們四個。

「我，我怎麼有點緊張。」

丁慈琅走後沒多久，石勇忽然扭捏起來。

別看石勇長得五大三粗，戰場上更是勇猛無畏，可自踏進法院的大門，他的心裡就一直在打鼓。

「沒事。又不是你犯事，沒什麼可擔心的。」

方辰拍了拍石勇的肩膀，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

可話雖這麼說，實際上方辰的臉色也不好看。

畢竟法院莊嚴肅穆的氣氛，實在讓人覺得壓抑，這也在無形中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哪位是石勇上尉，請跟我來。」

閉目養神的丁睿陽和泰格幾乎同時睜開眼睛，只見一名頭戴白色頭盔的憲兵走了進來。

「老大，我去了啊。」

石勇的表情似哭似笑，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嗯。」

丁睿陽輕輕點了下頭，臉上的笑容比方辰剛才那會兒要真誠的多。

「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清楚的就直接說不知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泰格，忽然提醒道。

進來的憲兵眉頭皺了一下，想要開口警告一下，但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說。

一來，這些都是證人，不是犯人。而且，人家只是善意的提醒，自己沒必要太較真。二來，四人中有三個是中級軍官，特別是那兩個少校，年紀看上去比自己還小，這樣的人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士官能惹得起的。

至於說他們會串供，開什麼玩笑。要串供還用等到現在？

況且，休息室看著沒人，可在暗處卻有8個監控，24個聲音採集器，只要他們談話的內容涉及案情，立刻會被取消證人資格，驅逐出去。嚴重的話，還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石勇出庭的時間並不長。不過20分鐘左右，方辰就被叫了去。他花費的時間就比較長了，足足1個半小時后，輪到了泰格。

丁睿陽還在想著什麼時候輪到自己，之前的那個憲兵端著一份飯菜進來，告訴他現在休庭，一個小時后重新開庭。

「請問，我的三個同伴去哪兒了？」

見休息室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丁睿陽不由奇怪地問了一句。

「他們在別的房間待著。」

對於正常詢問，憲兵還是給了一個回答，這也不違反紀律。只是他在說了這一句之後，就轉身出去了。

看著憲兵離開的背影，丁睿陽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如果按照二叔說的，這只是一種形式，根本用不著一個個的來，四個人一起出庭就行了。可現在……

想到丁慈琅昨天說的那些話，丁睿陽忽然明白了，看來有人想借這次公開審理的機會搞事。

不過，那又如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是靠兩張嘴皮子就能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

心中有了計較，丁睿陽平靜了下來。快速吃完午飯，便繼續閉目養神，靜待下午的開庭。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在憲兵的引導下，丁睿陽在法庭左側檢方的證人席安然坐下。

聽到動靜，被約束在法庭中間的陳墨，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掃了丁睿陽一眼。

丁睿陽見過陳墨的檔案。檔案中的那張照片上，陳墨嘴角帶笑，意氣風發，可現在，他卻穿著囚服，手腳上都戴著電子鐐銬，眼神空洞無光，和照片上幾乎判若兩人。

在對著法典宣誓過後，丁睿陽便在法官的要求下，將自己從接到命令登上試驗艦，一直到擊沉一艘巡洋艦，被第一艦隊護送回來的整個過程，陳述了一遍。

在檢方律師程序性地問了幾個問題后，辯方的律師發難了。

「丁少校，為什麼你的陳述，和其他三位證人的陳述不一樣？」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尖銳。證人的證言不一致，往好了說是互相之間沒有通氣，沒有串供的可能，但往壞了說，那就是可能有人弄虛作假，作偽證。

「法官大人，在回答之前，我想先問對方律師一個問題。」

丁睿陽瞥了一眼提問的律師，一身得體的西服，戴著金絲邊的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眼中閃爍著狡黠的目光。很明顯，這不是軍方的律師，而是來自民間的。

不過，丁慈琅提醒過，這是一場輿論戰。丁睿陽心裡明白，這一次的開庭，和以往學過的案例將完全不同。

真以為吃定自己了？既然想玩，那就好好玩一場。

「反對。證人沒有向律師提問的權利。」

「丁睿陽少校，現在不是對質階段，按照規定，證人也確實沒有向律師提問的權利。」

坐在正中間的主審法官，眉頭一皺，對丁睿陽的表現很不滿意。

「那我拒絕回答。」

丁睿陽此言一出，法庭內一片嘩然。

我艹，這個丁睿陽少校什麼來頭？這麼牛逼？這算是藐視法庭嗎？

「證人丁睿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主審法官臉色鐵青，連少校兩個字也省去了。銳利的目光，簡直要把丁睿陽刺穿。

「唉。本來還以為用不到的，沒想到才開始就要暴露了。」

丁睿陽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有理會主審法官的質問，而是從口袋裡摸出勳章，佩戴在了胸前。

法庭內的嘩然聲頓時戛然而止。

包括法官在內的所有人都唰地一聲站了起來，陳墨的三名律師也不例外。

勇士勳章啊，哪怕只是最低的三級，也是在非戰時，可以和將官平起平坐的存在。而且，佩戴者還是這麼的年輕。

看向丁睿陽的目光，有羨慕，有惶然，當然也少不了嫉妒。倒是陳墨，依舊一副木然的表情，好像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那麼，不知道現在的我，有沒有這個權利提出問題？」

丁睿陽轉頭看著主審法官，目光灼灼。

反對的辯護律師很想說不行，可他不敢。對勇士勳章的佩戴者不敬，不要說軍方，就連民間也不會放過自己。

「有，當然有。」

主審法官此刻還能說什麼？

繼續拒絕？他沒這個膽子。

之前的質問，也只是按照條例辦事。至於口氣嚴厲點，那是完全正常的操作，誰也無可指摘。

可誰又能想到，這最後一個證人竟然是勇士勳章的獲得者。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算了，只要對方不是明著破壞規則，那就隨便了。

「我想問對方律師的是，究竟是我的陳述和其他三位證人的陳述完全不同，還是在細節上有一些差別？」

「這……是，是在細節上有一些不同。」

最先提問的律師，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心裡有些發虛。

「在整個平叛行動的過程中，我們四人分工不同，經歷不同，當然在陳述的時候，在細節上會有不同。難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丁睿陽轉頭看向主審法官，厲聲說道：「法庭是一個嚴肅，嚴謹的地方，容不得半點模稜兩可。鑒於對方辯護律師故意偷換概念，混淆視聽，對我個人形成了事實上的污衊，作為勇士勳章的獲得者，我建議法庭立刻剝奪對方律師的辯護資格，並追究其相應的責任。」

丁睿陽此言一出，原本安靜下來的法庭，頓時再次響起了一片喧嘩。

這個丁睿陽少校，膽子太大了，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證人質疑對方律師污衊，還建議追究他相應的責任。這是要翻天啊。

「琅親王，這丁睿陽少校可真是言辭犀利啊。當庭要求剝奪對方律師的辯護資格，還要追究對方的責任，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果然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在法庭隔壁的一間監控室內，一起監督審理的總參謀長科林嘴上驚嘆，臉上卻滿是笑容。

上午石勇，方辰和泰格的表現，只能說是中規中矩，這讓科林著實有些擔心，自己等人謀划的輿論戰能否成功。

「哈哈，這小子可是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只是，這麼早就把勳章拿了出來，有點著急了啊。」

聽到科林對丁睿陽有如此高的評價，丁慈琅比聽到有人誇獎自己的兒子還要高興。不過，該有的謙虛還是要有的。

「你也別太苛責了。畢竟丁睿陽少校還年輕，又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他不僅能夠穩住陣腳，還小小地反擊了一把。這表現已經很好了。」

坐在一旁的雲景泰開口為丁睿陽辯解。

他可不是科林那個遲鈍的傢伙，他的政治敏感度可要靈敏得多。丁慈琅的話已經不單單是支持一個青年軍官這麼簡單了，他看待丁睿陽的態度，更像是看待自己的子侄後輩。

這種情緒，可是20多年來頭一次出現在丁慈琅的身上。

這說明了什麼？

想起自己在反覆揣摩丁睿陽的簡歷檔案時的疑惑，再看丁慈琅現在的表現，雲景泰覺得，自己應該是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