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幡然醒悟 隨遇而安
這個甫一見面便連救石藝開兩次性命的女人,叫做石曼月。
這個女人是怎麼在地上爬行的,石藝開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
石藝開想爬起來看看,但這具初生的嬌弱身體,為了支撐他的靈魂,早已達到了極限。
維持住基本的生命就已經很艱辛啦。再想做出跨年齡段的動作,身體怎麼能承受得住!這跟自殺何異!
石藝開無奈地躺在床上,眼睛拚命地望向炕沿,哪怕只看一眼……
腋下雙拐被立了起來,靠在炕沿上。
石曼月的手扒住了炕沿,一隻,兩隻,然後是石曼月那滿是堆笑的臉龐。
好美啊!
石藝開控制住了馬上要湧出眼眶的淚水,強擠出笑臉。
現在的石藝開除了傻傻地憨笑,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去安慰石曼月嗎!
石曼月艱難地爬上炕沿,背對著石藝開,喘息了一會。
等到石曼月拄著雙拐轉過身,臉上依然是那如沐春風的慈愛笑容。
石藝開依然是那幅憨憨傻傻的笑臉,但目光里卻透露出了不符合年齡段的關愛和感激。
石曼月只是微微一愣,便收起了疑惑的眼神,微笑著說:
「小棉花,你好好在家睡覺,不要亂動哦!媽媽收拾完屋子就出去一會,然後就回來陪你!」
石藝開躺在床上,除了微笑著啊啊兩聲外,一動沒動。
石曼月臉上的憐愛更甚,不由得身體前傾伸出了右手。可就是那麼突兀地懸在了半空。
良久,石曼月直起腰,無奈地揮了一揮。
石藝開安靜地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憨笑著,緊盯石曼月。
收拾完了屋子后,石曼月就到外屋忙碌去了,而石藝開則眯起眼,仔細地聽著每一個聲響。
忙完后,石曼月走回屋,已經是滿頭的汗水。但進屋的一瞬,笑容又掛在了她的臉上。
石曼月用小桌子和棉被把炕沿壘了起來,看著閉眼假寐的石藝開,滿意的點點頭,揮了揮手,便走出了屋子。
隨著鎖頭地咔噠輕響,屋子裡便徹底安靜下來。
石藝開收起笑容,瞪大雙眼,看著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模糊鉛字,陷入了沉思。
遇事竭盡所能,盡量冷靜發揮。事後著重分析並總結經驗教訓。這是石藝開的一個習慣。
石藝開覺得自己並不算聰明,但也絕不是那種,被同一塊石頭連續絆倒無數次,還不知道疼的笨蛋!
離奇地穿越開場,必死地連續追殺,回天無力的雪地棄嬰,命懸一線的連帶發燒。
每一個環節的前前後後,都再三思考。每一個細節都反覆分析、總結和發散。
儘管這些事情全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但這一個又一個的生不如死局和必殺局所帶來的無助感。
每每想起,都會讓石藝開驚出一身冷汗。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別人的穿越,就算開局不是王者,最起碼也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而這恰恰就是石藝開最糾結、最鬱悶、最理解不了的問題。
開局成石,為了哪般?
連續追殺,因何如此?
放魚入海,又是為何?
暗中窺探,意欲何為?
兜兜轉轉,除了差點被凍死和差點被燒死這兩點,可以理解成是這方天地對擅闖者和改變者的清洗和反噬外。
其他的一概沒有頭緒,更別說找到主謀和施行者啦!
但是追殺者、窺視者和這方天地所釋放出的死亡氣息,石藝開是記了個清清楚楚。
對於石藝開這種「外來者」,普通人到無所謂了,可對於這三個大能來說,石藝開就是那黑夜中的一點煙火,赤裸裸的靶子!
這三者就像是三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石藝開頭頂,隨時都能取走他的小命。
死亡隨時都會降臨的感覺,很不好。這就是螻蟻的無奈,至弱者的悲哀!
面對至強者的碾壓,一點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心裡再不甘又能如何?
在這一刻,石藝開的靈魂深處產生了一種,弱小就是原罪的無力感。
這種在幼小心靈里留下的傷痕,無不需要一生去撫平。
儘管石藝開的靈魂早已不再幼小,但想撫平,估計也不是輕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能變得強大,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讓始作俑者和施行者也體驗一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酸爽感,大概差不多就能撫平創傷了吧!
雙眼無神的石藝開,直勾勾看著鋪滿報紙的天花板,還有房頂上那一盞焦黃的小燈泡。內心則沉浸在無邊的焦慮、恐慌和意銀中。
突然,石曼月那無比焦急擔憂的眼神,閃過石藝開的腦海。他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石曼月在「死神」手裡,愣是救了石藝開兩回,同時她對石藝開的感情那麼真!
石藝開覺得,欠石曼月的恩情,一輩子都還不清。
既然隨時都有可能死,掙扎不了,害怕無用。
那麼與其天天杯弓蛇影、滿面愁容地活著,最後再把自己弄成精神病。
還真不如享受當下的生活,開心過好每一天。
最起碼讓這個世界上唯一擔心石藝開且每天都在為他焦急的女人快樂起來。
這才是石藝開現在唯一能做的,同時也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解開了心結,困意瞬間籠罩全身,石藝開也沒抗拒,就那麼自然地睡了過去。很香,很甜。
睡夢中,石藝開似乎聽到了忍住咳嗽地輕哼聲還有輕輕地敲擊聲。
應該是石曼月回來了吧!困意正濃的石藝開也沒起身,繼續睡了過去。
直到全身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下,石藝開才又餓又渴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還是那道熟悉的背影。
跟第一次看到這個背影時比,石藝開多了一絲依戀,多了一份信任,多了一種想探索這個世界的好奇。
隨著石藝開的醒來,安靜的屋子,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餐具輕撞的叮叮聲,嬰兒咿咿呀呀的說話聲和咯咯的歡笑聲,女人歡快的說話聲、柔美的歡呼聲外加誇張的讚美聲。
各種聲音組成了一首歡樂家庭交響樂,把這個曾經如同冰窖一般冰冷的家,烘托得溫暖如春。
石藝開早就看到了立在牆角的那副腋下雙拐。直到石曼月說要去收拾碗筷,想到那一幕的石藝開,心臟便不受控地瘋狂跳動起來。
深深得不安和滿滿得愧疚和自責,讓石藝開心亂如麻、汗如泉涌。
直到石曼月扶著炕沿坐到一個東西上,石藝開才恍然大悟,崩潰的心也終於平靜下來。
原來下午聽到的聲音,真的是石曼月發出來的。
這是一個除了兩大兩小四個軲轆外,全部是木質結構的輪椅。純手工,很結實,也很精巧。
這既是石曼月做家務的輔助工具,也是石藝開兒時的玩具。哪怕最後垮掉了,石藝開也沒捨得扔了它。
至於石藝開一直想不明白,石曼月到底是怎麼把他救回來的問題,也很快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