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除夕

蕭雪芽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忙著用手機編輯簡訊，給各路親友拜年。她這方面一向禮數周到，各家親友、從小到大的師長、學校里玩得好的同學……逢年過節，必然堅持發簡訊問候。

蕭勁松說她發的都是電子垃圾，沒有人會看的，她也不管。

不過，她也很小心地不發那些千篇一律的拜年簡訊，每次都會認認真真地寫上一段祝福語發給收件人。被她發簡訊祝福的人中間，有的人會回復一下，有的人並不理睬。

她給段雨心發了一段長長的簡訊，提到了在尹家每一個認識的人，給他們一一拜年。

段雨心很快就回復了：謝謝小雪！我們全家也祝你全家新年快樂。回東海以後一定要再來阿姨家玩啊。

雖然一家發一條簡訊也就夠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又發了一條給尹一承，內容則是簡簡單單的：教官！新年快樂！

發完這條簡訊之後，她就盯著自己的手機，期待著什麼。可是等了很久，也沒有尹一承任何迴音。

零點，新的一年到了，一時之間，整個清源鎮，響徹鞭炮聲，噼里啪啦，聲若春雷。

抱著微微有些失落的心情，她在經久不息的鞭炮聲中睡著了。

蕭勁松即使在除夕夜，也還是繼續玩電子遊戲。他的房間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鞭炮聲幾乎聽不見，只能聽見遊戲機里廝殺的聲音。

身後的門打開了，聽到腳步聲和拐杖輕輕觸地的聲音，知道是肖勁柏回來了，他也懶得回頭，繼續打遊戲。

肖勁柏扔下拐杖，倒在專門為他準備的——蕭勁松的大床上，說：「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裡的中心就是你。不但外公外婆圍著你轉，連她也是。真不知道你脾氣這麼壞，她為什麼卻對你這麼好。真是讓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蕭勁松冷冷地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肖勁柏道：「不過，小阿姨是個博愛的人，我和你又是雙胞胎。我們兩個應該是一模一樣的吧。」

蕭勁松道：「我跟你怎麼一模一樣？我們倆是一起長大的，你記住，我跟你不一樣。」

肖勁柏笑起來說：「我知道。」

房間里又沉默了一會兒，只有遊戲機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肖勁柏又說：「哥，你能跟我講講她的事情嗎？」蕭勁松冷冷地說：「我憑什麼告訴你呢？」

肖勁柏將雙手枕在腦後，臉上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說：「你就告訴我一些關於她的事情嘛。」

蕭勁松看看自己的孿生兄弟，不禁陷入沉思。良久，他才開口：「她小的時候在我們家裡過得並不開心，因為……姑外婆的原因。但是她卻總能隨時隨地都帶著笑容。不管別人怎樣對待她。她都會一如既往地對待別人。其實，你也看得出來，在我們家裡，只有太外公對她最好。所以她特別依戀太外公。有一次，她問太外公關於姑外婆的事情。可能刺激到了太外公，太外公心臟病發作，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變得不太愛笑了。」

肖勁柏道：「以她的個性，應該會認為太外公病發是她自己的原因吧。」

蕭勁松沉默片刻，才點點頭，「我到現在為止，都不能忘記那天的情景。我從來沒有在一個小孩的臉上看見那麼內疚、那麼害怕的表情。其實，那天太外公突然病發的時候。只有她在身邊。是她第一個把太外公的硝酸甘油找到，喂到太外公的嘴裡。但是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卻跪在地上對我們說對不起，說是她害了太外公，然後嚎啕大哭。你知道，看見她哭的樣子……真的讓人很難受。她實在……背負了太多不該她背負的東西。」

肖勁柏看著他，問道：「那你呢，你那個時候在做什麼呢？」

蕭勁松沉默不語，蕭濟發病的時候，他是八歲的小男孩，蕭雪芽還只有六歲，可是外婆卻說，太外公生病了，讓小孩看見不好，所以把他送到潘家去了，潘家在清源的親戚也是很多的。但是家裡亂鬨哄的，蕭雪芽卻沒有人管。等他回到家裡的時候，聽說那女孩大病一場。

肖勁柏見他不願說，也不再問。

蕭勁松看著窗外，沉沉天幕被無數的煙花照亮，如同白晝，幽幽地說了句：「所以，不時時刻刻地看著她，是不行的。」

聽了這句話，肖勁柏道：「怪不得你要跑到東海去上學呢。」

過了一會兒，肖勁柏又說：「真有意思，我剛剛跟太外公聊天，他也說到了這件事情。太外公說，他年紀這麼大了，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可是一想到小阿姨要獨自面對很多事情，就覺得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感覺。小阿姨已經沒有了父母，如果他也先走一步，小阿姨就太可憐了。」

蕭勁松久久沉默不語。

「太外公還對我說，雖然我們跟小阿姨只是親戚，但是，希望看在小阿姨是從小在這個家裡，被外公外婆撫養長大的份上，在他百年之後，多多照顧小阿姨，不要讓她一個人。」

「只是親戚？」蕭勁松微微一怔，神色有些黯然。

「有些話，我也不是很方便問小阿姨。到底姑外婆，做了什麼事情。大家好像都不願意提起她，我也旁敲側擊地問過外公外婆，也問過我爸，但是大家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外婆的態度還很奇怪，就好像，就好像……有點看不起姑外婆一樣。到底小阿姨的父母是什麼人，又為什麼會去世呢？」

蕭勁松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姑外婆和她一樣，曾經也是一名警察！」

「警察！」肖勁柏大感震驚。

蕭雪芽是警察就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他沒有想到蕭雪芽的母親也是一名警察。

「難道是在工作中出了意外？」

「不是。但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的原因。警察的身份特殊，姑外婆沒有結婚就生了小孩，這個好像是不行的。所以姑外婆最後沒有當成警察。而我們這裡的風氣，也是很保守的。所以很多事情你也不要刨根問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