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夢 燈塔

「我快死了…」

「但我還可以活下來…」

「只要我有足夠的信仰值！」

在死亡的威脅下，她的腦子轉的飛快，呼吸急促了幾分，她在這冰冷的、無盡的迷霧裡，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

她看著那多出來的一個小時，在瘋狂地思考：

「…那一個信仰值是怎麼來的？」

她站在死寂的霧氣里，緩緩地將目光定格在了男人身上。

「是他嗎……」

地上的男人面上帶著青色冰霜，在冰冷的霧氣中咀嚼著蘑菇，但動作卻越來越緩慢了。

根據李樂的觀察——他就要死了。

「所以，他對我產生了依賴？將我當成了信仰？」

「這是那一點信仰值的由來？」

李樂在霧氣里小聲的呢喃著，看著眼前的系統界面，她死寂的眼中重新出現了光。

相反的，那困在原地的、被霧氣侵蝕的男人徹底靜止不動了，嘴角還餘下了那蘑菇的尖尾。

——他已經死去了，就像是這裡其他死去的屍體一樣。

命運不會眷戀所有人，也只餘下了李樂一個意外而已。

李樂並沒有感受到多少悲痛，如果硬要說的話，也只能算得上是悵然若失。

——在這漫無邊際的迷霧之中，最後一個同行者也逝去了。

她的目力現在依然有限，雖然能看到一定距離，但是太遠之外還是一片模糊。

「但…我得活著！」

李樂遠遠的看了一眼周邊，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執著，那是一種可怕的求生欲！

她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動作也前所未有的快。

她從一個看起來較為體面的死人身上扒了一件大衣，打成包袱一樣的結掛在身上。

同時，她也將最近一段時間內收集到的一些蘑菇和一把匕首、全部放在包裹里。

「這些東西…未來可能會用到…我一定得活下去！」

她一邊收拾一邊喃喃自語。

索性東西不多，沒過一會兒她就已經全部打包好了。

李樂向來是個很果斷的人，感情淡漠之後，她更加果斷了。

她將東西裝好之後又扯了一下，包裹確認不會在半路上掉出來出來后，選擇了一個霧氣最淡薄的方向出發了。

一路上，迷霧裡處於一片極致的寂靜之中，沒有任何生靈的存在，只是偶爾會在地上見到一些死去的生靈。

沒有意識還好，有了意識之後，在濃深迷霧之中，一個人獨自前行的時光，簡直會讓人發瘋。

李樂也是如此，在這黑暗之中，她除了偶爾會收集些看其來年份比較大的蘑菇之外，只能沉默地數著倒計時，終於也嘗到了久違的孤獨。

為了不至於讓自己變得麻木，也為了使自己不會忘記了語言，李樂拚命回憶起了之前聽到過的歌，嘴裡開始輕輕的哼唱著：

「你忘了～劃過傷口的冷風～」

「你信了～不痛不癢就算過了一生～」

「你為什麼看見雪飄落就會想唱歌～」

「為什麼在放手時刻～眼淚會掉落～」

「一個一個走過～」

「一個一個錯過～」

「一遍一遍來過～」

「一次一次放過～」

……

歌聲在傳頌，李樂在濃深的迷霧中行走，路過了一具具泛著青白色面孔的屍體。

【剩餘生命時間：38天（912：54：22）】

……

「因為享受著它的燦爛～」

「因為忍受著它的腐爛～」

「你說別愛啊～又依依不捨～」

「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

李樂依舊在唱著歌，

彷彿不知疲倦一般，像是一個苦行者，在陰冷苦澀的霧氣中嘗出些甜來。

【剩餘生命時間：36天（864：35：29）】

……

「你睡了可時間它依然走著～」

「你怕了～恍然抬頭夢卻醒了～」

「你會靜默手握星火等在至暗時刻～」

「你被擊破當熟悉呢喃又穿透耳朵～」

……

死寂的黑暗沒有一絲片語，那種冰涼潮濕的霧氣緊緊地依偎在李樂身上，貪婪地汲取她僅存的溫度。

【剩餘生命時間：33天（792：42：13）】

……

「一定要看到花開～」

「一定要等燕子歸來～」

「如果他們都不回來～」

「那我誓死為了這些而存在～」

……

【剩餘生命值：31天（744：22：54）】

音樂是有力量的。

伴隨著歌聲，李樂的腳步也在黑暗中一步步踏出來，彷彿是在進行一場盛大的、難得的演出。

李樂是音樂專業的，嗓音空靈而清寂，身形纖瘦而美麗，在迷霧中的歌聲更是透著一股輕靈、頑強的味道。

像是一棵頑強的草，在不屈不饒地生長。

她快步地走著，始終朝著迷霧最薄的方向前進。

終於在系統上面的倒計時達到30天的時候，她遠遠地從視野盡頭看到了一點光亮，即便是迷霧都無法將之掩埋。

李樂看著光亮，一股莫名的情緒激蕩在她的胸腔，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淚：

——那是象徵著文明的光；

——那是象徵著人類的光；

——那是燈塔啊！

她的腳步越走越快，看著那依稀有些建築輪廓的地方，她的身軀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朝著那裡跑去。

人沒有經歷過極致的黑暗，是決計不會意識到光明的可貴的。

李樂以為她已經拋棄了情感，但看到光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那發自內心的興奮與喜悅是多麼強烈。

————

在城牆門口，有幾個壯年的男子在看守著城門。

突然，領頭的冷峻男子感覺到了霧裡有什麼異動，突然出聲道：

「有東西？！」

「全體戒備！！」

幾名中年男子也反應極快，一聽到領頭男子的話，也飛快警戒起來，朝著迷霧舉起了長槍。

領頭男子眉眼如刀，舉著手裡的標槍，宛若一隻遊走於黑暗的獵豹，牢牢地盯著那詭譎的迷霧。

突然，

霧氣中跑出了一個身影。

幾根標槍霎時在空氣中撕裂出爆響。

領頭的冷峻男子突然瞳孔一縮：「且慢！！」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宛若一道射出的利箭，狠狠地跺下地面，速度極快，要攔下了那幾桿標槍！

「嘭——嚓——」

兵器碰撞發出金屬的鋒銳尖嘯。

飛馳的標槍被打落，但還是有一桿標槍攔之不及，在男人的胳膊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半截標身狠狠的扎進了土地！

「首領！」

「領隊！」

……

幾個壯年男人的聲音一個個響起。

但冷峻男子卻沒在意，拔起了插在地上的標槍，扭頭對著眼眶泛紅的李樂道：

「你沒事吧？」

李樂有些獃滯地看著冷峻男子站在她身前，用她不熟悉卻能聽懂的語言跟她說話時，她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沒有人能體會到她在那漫長時光中的孤獨與恐懼，那些壓抑到了極點的情緒在看到活人時，如洪水決堤一樣爆發了。

她哭的不能自已，眼眶裡的淚水簡直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看見那姑娘眼眶一紅，被嚇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的樣子，冷峻男子面色微微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