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話癆

「哈，你可真是殘忍。」

名為威廉的船長笑著搖了搖頭，大笑著說道，廣闊的海面上總是不缺這樣樂觀而開朗的人，長久以來危險而孤獨的海上漂流生活塑造了他們的內心，並堅定了其對及時行樂理念的貫徹。

「說實話剛剛綁他的時候我真的吃了一驚，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在力氣大小上擊敗我的大副，他一直都是酒館中角力大賽的優勝者來著。」

角力是酒館中飲酒間隙最常見的一種遊戲，某些酒館會在人流多的時候組織一場熱切的比賽，兩兩相對直至決出最後的勝利，優勝者會得到酒館老闆給予的獎勵，一般是今晚個人免單一次或者免費享受幾杯其珍藏的美酒，這種活動在增加人流量的同時還促進了消費，算是一種不錯的營銷手段，在許多地方都有流傳。

而一提到酒館，船長就聯想到了各種酒水，進而回想起了之前在某個不務正業的釀酒神父那裡品嘗到的珍貴佳釀，那種花費大量酒液才能釀成的液體有著濃郁醇厚的口感，飲下后就像喝下了一口火，順著喉嚨滑到肚子里，一口就頂的上酒館里那些寡淡的玩意半桶還要多，無論是價錢還是味道方面。

「你知道嗎？之前我在冰原上也見到過力氣特別大的人，那真的是跟蠻熊一樣，一隻手就可以托起兩三個健碩的小夥子。」猶豫半天的船長將麻繩放下，轉而開始描述自己的見聞，企圖用一個帶有奇幻魔力色彩的航海故事打開局面。

「你去過冰原？」

藍洛強行打斷了即將進入狀態的船長，威廉雖然對敘述被制止很是不滿，但還是回答了藍洛的問題。

「那是當然，與冰原相關的貿易路線才是真正的財富源泉，精美的皮毛和豐富的礦石是那裡的特產，僅是一趟航行就能夠攫取大量的財富……」

見客人有開始聊天的跡象，威廉開始順著話頭往四方延伸，一副言無不盡的架頭。

藍洛由於自己那微末的好奇心被迫充分見識到了話癆的恐怖，這是個十分健談的人，豐富的見聞和多彩的經歷使得他在談資方面有著極大的優勢，樂觀熱情的態度也能使他叩開船上隨行客人的心防，在抑揚頓挫的響聲與氣體交換中得到更多有趣且獨特的故事，來當做酒館中同行間互相嘲諷與吹噓的「資本」。

船長在單方面的延展話題時總是「不經意間」露出他那長久與海浪搏擊而健碩的臂膀，以及胳膊上那象徵著水手身份的大片海浪條紋，就好比一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在迫不及待的炫耀，其中那浪花層層疊疊紋在一起，就像真的波濤一樣隨著骨骼肌的收縮與舒張而漲落。

終於，在船長停下口舌飲水的絕好機會，藍洛徑直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如果我放棄之前的目的地，想要去到冰原，你有什麼建議？」

在從內河的港口花大價錢找到這艘船時，藍洛便擬定好了行進路線，他原本是打算徑直前往胡西信中提到的城市——文登港來著，既然摯友提到了那裡，便肯定有著不同尋常之處，不過偶然間思維的躍動產生了別樣的靈感，理性告訴他應該順從自己的直覺，先到那個「資源貧瘠」的冰原上看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威廉船長拍著胸脯大聲笑道：「你這可就問對人了，實不相瞞，你上我的船絕對沒有辜負那些可愛動人的維斯特敏金幣。」

「我們目前所處的航道便是整個東海岸最安全和可靠的，途徑整個東海岸幾乎所有的港口，

即使你臨時改變下船地點，只要不是已經駛離的港口，我都可以停靠。」

「而在這條沿岸航線最後的便是那座叫做文登港的港口城市，你之前的目的地不就是那裡嗎？也是我主要活動的區域，那是離著冰原最近的諾斯境內的港口，我的船會在那裡休整較長的一段時間，接著便是跨越冰海前往東北方的冰原。」

藍洛詫異的注視著威廉，他原以為王國東部雖偏北，但離那個所謂的「極寒地獄」仍應該有相當一段距離，哪成想竟然直接和自己的原目的地重合，現在好了，直接隨船行進便可，不用再多勞心費神。

「說起文登港啊，最有名的便是一座由教會出資建立的學院了，甚至比教會的聖西蒙教堂都要出名，教授神學、法學和醫學方面的知識，有機會你應該去看看，我個人十分推薦你去學院門口的旅館那裡品嘗美食。」

「秘制烤鯖魚，和剛出爐的烤麵包放在一起，再搭配上一杯別有風味的啤酒，那簡直是一種享受……」

「哦，對了，有關你助手的家族疾病，不妨去學院中的醫學院碰碰運氣，雖然有流傳出裡面夜晚會發出奇怪的聲響，但那絕對是膽小鬼才會相信的臆想，我的一個水手就是之前摔斷了胳膊，走投無路去尋求幫助，被收留進行了治療，雖然過程有些不太靠譜，但是確實是治好了。」

陷入沉思的藍洛沒有及時打斷船長的話頭，這個思維十分跳躍的男人已經絮絮叨叨說出了一大堆逸聞趣事和景點介紹，甚至還關心了一下可憐的吟遊詩人帝斯曼，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繼續掙扎，與成癮性極強的病魔做鬥爭。

想到這，藍洛搖了搖頭，靈肉適應與恢復的課題進度十分緩慢，要是換成正常的素材來，估計早就可以做到靈肉相融與彌合了，那些經過選拔確認天賦的學徒在異態學知識方面的學習速度在他看來雖然堪比烏龜爬行，但也比帝斯曼這蝸牛蠕動要強得多。

第三次強行打斷正說在興頭上的威廉，藍洛徑直往帝斯曼所在的甲板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將手深入自己的袍服內側，在盛放各種材料的口袋中四下摸索。

他覺得這樣溫和的對待素材不應該是他的性格和作風，於是決定來點猛貨提提勁，各種有效且相關的藥劑都來一點看看效果，至於這個素材能不能抗的過去，能不能活下來這件事，這不是有法琉絲在保底嘛，把她帶出來就是為了處理像現在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