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斬妖
「好吧，我全力以赴就是。」徐寧手握陣旗，加大了體內法力往其中的灌注速度。同時單手一拍腰間的乾坤袋，將一塊下品靈石攥在手中，緩慢補充著體內流失的法力。
「哈哈哈，太好了，只要道友能保證陰氣的持續供應，貧道這邊的陽氣總也不會落下就是了。九凝玄冰蠶，你的死期到了。」狂笑聲中，李老道將數道法訣打向了手中的青銅羅盤。
那廂里，在老道、徐寧二人的通力合作之下，肆虐在妖蠶周圍的雷海、雲雨，忽然就有了新得變化。
雷海愈發濃稠，在妖蠶腳下鋪開一片刺目的銀芒，堪堪化為一個巨大的雷電漩渦。
漩渦上方，漸漸陰鬱的烏雲以垂天之勢往周圍鋪撒下來，與漩渦邊緣相接，宛如開天闢地一般，將妖蠶徹底禁錮在了這一片天地當中。
首當其衝的妖蠶，雖然有藍色寒焰護體，但是在禁錮之力的鎮壓下，難免心生慌亂，無頭蒼蠅一般，往這片天地的邊緣處亂沖亂撞了過去。
狂風驟起，雷電漩渦忽然躁動了起來，水波興起，依稀有一種波濤洶湧的氣勢。
天幕之上，那朵雨做的烏雲，一而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化為層層疊疊的雲朵，往下方的雷電漩渦壓了下去。
妖蠶身上的護體藍焰在這般巨大的聲勢下，也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漩渦猛地一震，一道電弧繚繞的水波從漩渦中湧起，環繞而上，漫天烏雲倒卷而下，形成一條雲帶盤旋而下，俱都往妖蠶而去。
妖蠶依舊在亂闖亂撞，但是能活動的範圍卻變得越發窄仄。
水波與雲帶相合，形成一個上灰下銀的圓球，好似一個囚籠，將妖蠶裹在裡面。
只是一瞬，下方的漩渦與上方的烏雲就俱都湧入那圓球之中。
至此，徐寧不再往陣旗當中灌注法力，而是好奇的打量起那個灰銀兩色的圓球來。
漩渦與雲層消失，丈許之巨的圓球前面，現出李老道的身形，他盤膝閉目而坐，手中的羅盤卻緩緩轉動了起來。
圓球在羅盤的引動下，其上下半球，各自以相反的方向旋轉，灰銀兩色光芒不斷交融混合在一起，整個圓球漸漸化作同一的淺紫色，靜止不動。
這淺紫色的球壁看上去凝實異常，實則是由無數雷弧絞纏而成，雷弧躍動之際，依稀能夠看到內里的情形。
妖蠶此時也不再亂沖亂撞，只是將六雙猩紅的單眼，定定看著圓球內壁上的一處。
此時一眼看去，那圓球已經整個渾然化作了淺紫色，但妖蠶目光凝聚之處，那圓球壁上，有幾乎不可分辨的細微一絲，依舊有灰色與銀色兩點毫光明滅。
妖蠶看了一會，那兩點毫光依舊不能如同別處一般，相容化作淺紫色。
妖蠶「吱吱……」尖叫幾聲，徑直將身上的藍焰蔓燒向那灰銀兩色毫光明滅之處。
圓球之外，李老道忽然將袖底取出一張泛黃的符籙。
那圓球壁上，忽地透出無數淺紫色電弧，湧向那藍色寒焰。
便在此時，妖蠶連番吐出數口粘液，化作一張張絲網迎向了那些淺紫色的電弧。
淺紫色電弧為絲網所阻，妖蠶身上的藍焰便印在那一線灰銀兩色毫光明滅之處，竟然毫無阻礙，一穿而出。
李老道倏得睜開了雙眼，便見到那淺紫色圓球中，透出一縷籠罩在白色冰霧當中的幽藍火焰，在空中略一盤旋，藍焰沉到了圓球下方，冰霧則是浮到了圓球上方，瞬息壯大。
他耳中恍惚聽得一聲長吟與一聲咆哮，下方的藍焰竟然化作了一頭巨龍，上方的冰霧則化作了一頭猛虎，龍升虎降，往中一合，化作一片至陰至寒的藍色冰焰，將那淺紫色圓球反裹在裡面。
李老道慌忙站起來，將手中那張泛黃的符籙往空中一拋，蔓燒在淺紫色圓球上的冰焰如長鯨吸水一般，被收攝進了符籙當中。
「莫不是二階以上的符籙？這個遊方道士不簡單啊。」徐寧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現出了幾分駭然之色。
符籙一道攏共有五個等階，從一階到五階分別對應於修仙者的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這五個修為境界。
二階符籙的話，那可是築基修士的專屬，隨便一張都需要上百下品靈石的樣子。
以徐寧每月兩塊下品靈石的收入，對於這些動輒就需要成百上千靈石的物件兒，他平時連想都不敢去想的。
自己這個道門正宗的外門弟子不敢去奢望的東西，卻出現在了一個修為低下的遊方道士手裡，這如何能不讓他震驚？
於是他默默的打開自己的生死賬簿，在心裡給李老道復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
那幽藍色冰焰乃是妖蠶的本命之火，一旦被老道以秘術收走，此獠身上的氣焰也就被削弱了大半之多，六對嗜血而狂的單眼，隨之也現出了哀傷與絕望之色。
「拋卻九凝玄冰焰，這妖蠶本身也是一樣名貴的藥材，為了換取一些修道資源，沒奈何，老道只能將炮製一番了。」
李老道珍而重之的收起了那張泛黃的符籙，而後將袖底飛起一道似有還無的青線，往淺紫色圓球內的妖蠶纏繞了過去。
此獠雖然失了本命之火，卻不願坐以待斃，口中哀鳴一聲，身上再次現出了那層白濛濛的護體寒氣。
只是這層寒氣比之於被徐寧打散之前，卻要稀薄很多，直如那風中殘燭一般，一幅不堪大用的樣子。
果然，這層白霧只是稍稍阻了一下那道青線，便被對方洞穿而過，隨後便爆發出了一陣雨打枇杷般的「噼啪」之聲。
徐寧定睛看去，破開妖蠶護體寒氣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青線，而是首尾銜做一處的十數根飛針法器。
「據宗門藏經樓里的卷宗上記載，這些飛針大抵跟一般的成套法器有些不同，它們是沒有子母之分的。要想驅使它們，就必須同時祭出所有的飛針，否則就只能幹瞪眼了。」
「而尋常的練氣修士，一次能驅使兩三件法器，就算不錯了。築基前輩的話，也就八九件的樣子吧。」
「這李老道能一次性祭出十數飛針來對敵，其神識之強大，卻不是要凌駕於尋常的築基前輩之上了？」
徐寧念及至此，眼底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徐道友，我手中的陣盤因為過度使用的緣故，為那些不曾被完全轉化的天地元氣所充斥，馬上就要碎了。」
「屆時這兩儀陣也將不復存在，圖窮匕見，你我勢必為此獠所屠戮。時間緊迫，你有什麼壓箱底的數段儘管用出來吧，否則……」
李老道話未說完，便一臉肉痛的往戰局那邊看了過去。
那廂里，一眾飛針先後被妖蠶的瑩白堅殼彈飛了出去，而且還不同程度的受了損傷，其中有幾根崩壞的特別嚴重，針體上遍布細密的裂痕，眼看是不能用了。
老道嘆息一聲，將一眾鎩羽而歸的飛針捲入袖底，一雙渾濁的眸子卻看向了徐寧所在的陣基之地，臉上儘是焦躁之色。
「老道神識比較強大，法力修為卻低的可憐，空有一套上階法器，卻不能威脅到這隻妖蠶，沒奈何，我只能放手一搏了。」
「否則，若是少了兩儀陣的庇護，且不說我倆會不會被此獠所屠戮，左右我的宗門任務卻要泡湯了。」
徐寧一旦有了決定，便沖著李老道抱拳一禮道：「在下需要道友先行幫忙破去對方的護體寒氣，然後才能發動致命一擊。」
「這樣嘛……你只有一次機會。」李老道略一猶豫，將手中的羅盤引動了那個囚困著妖蠶的淺紫色圓球。
一時間霹靂之聲大作，淺紫色圓球寸寸迸裂開來，化為一片紫電繚繞的雷海將妖蠶淹沒在了其中。
徐寧也適時的飛起了袖底那口淡金色小劍，劍光閃動，直指雷海中的妖蠶。
雷海中電弧涌動，將護持在妖蠶身上的稀薄寒氣盡數碾碎，直接作用在了此獠的瑩白堅殼上。同樣作用在堅殼上的，還有一道金色劍光。
劍光所過之處，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大作，那隻背負一十三節瑩白堅殼的妖蠶，直接被斬做了兩段。
這一劍太快，太利，妖蠶泥丸宮裡的精魂尚且來不及捲起散於軀殼各處的命魂，行那元神出竅之事，便隨著軀殼被毀一併被抹殺了。
徐寧那口金色小劍縱有雲紋加持，也只是將將提升到了中品法器的水準，對上妖蠶的堅殼，縱然能夠以快取勝，終究還是崩碎了自身。
徐寧站在至陰至寒的陣基之地，遙望著那根兀自被冰封的降魔杵，以及碎作一地的飛劍，在心痛之餘，便是盼著大陣能夠快些毀去。
他也好收回殘碎的法器，帶上被斬做兩段的妖蠶回善功堂復命，領取自己的宗門貢獻點，到時候也好換取幾樣煉器或者煉製傀儡的材料。
為防節外生枝，徐寧率先出口提醒道：「李道友既然已經得了冰焰，那麼此獠的殘軀總歸可以讓在下帶回宗門復命吧？」
徐寧話音方落，他面前的景象忽然一變，周圍再也不見了兩儀陣內的各種禁制，代之的是一條黑石小路，以及小路盡頭處的那個山谷。
很顯然，兩儀陣在不堪重負之下終於自行毀去了。
老道似乎沒有聽到徐寧的提醒之言，也沒有被大陣毀去之事所影響，自顧自的收了腳下那兩截蠶屍，而後屈指連彈，將一眾受損的飛針往徐寧兜頭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