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就是想對你好
此時,陳嘉魚和蔡佳怡、夏宇已經爬到了山頂。
四周是十餘株又高又大的楓樹,滿樹火紅,陽光從天穹上灑下來,照得漫山遍野都是紅色,像是一片千堆萬疊的紅色海浪。
這裡的視野,比之前的那片空地又要更開闊許多。
站在山頂上,眺著遠處,陳嘉魚覺得自己離天都近了幾分。
蔡佳怡站在他身旁,展開了雙臂,任由微顯凌厲的山風把她的外套和頭髮都吹拂起來,閉著眼喃喃道:「我感覺下一秒,我就能變成仙女,直接飛上天了!」
陳嘉魚說:「那我只能趁你洗澡的時候,把你的衣服偷走,讓你不能飛走了。」
蔡佳怡閉著眼問:「然後呢?」
「把你拐回家。」
「再然後呢?」
「給我放牛。」
「……」
蔡佳怡睜開眼看著他,唇角的弧度更深了,「我還以為你會說,讓我給你做老婆呢。」
陳嘉魚一本正經,「白天放牛,晚上做老婆。」
蔡佳怡睜大了眼,故作不滿地道:「不分白天黑夜的壓榨我,你是萬惡的資本家嗎?不行,你只能選一個,要麼給你放牛,要麼給你做老婆。」
陳嘉魚思索了會兒,嘆氣道:「還是做老婆吧。畢竟,放牛我可以自己放,沒有老婆的話,我這輩子就只能打光棍了,太可憐了。」
蔡佳怡吃吃地笑:「打光棍就打光棍嘛,為什麼就可憐啦?」
陳嘉魚挑起眉,湊到她耳邊說,「我祖傳的DNA都沒有用武之地了,還不夠可憐嗎?」
蔡佳怡的小臉頓時飛起一片紅霞,擰了他一下:「大庭廣眾的,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不害臊!」
陳嘉魚:「我對別人都害臊得很,只喜歡對你不害臊。」
一聽這話,蔡佳怡就忍不住笑了。
兩人在那裡調情了會兒,蔡佳怡忽然想到了朱舒,轉頭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後者的身影,有些意外了、
「都過這麼半天了,朱舒怎麼還沒上來呀?」
「放心吧,猴子也還沒來,多半他們兩個在路上拍照什麼的,耽擱時間了。」陳嘉魚渾不在意地說,「上山就這麼一條路,他們又這麼大了,難道還會走丟啊。」
「可是……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了?」
「有猴子在,不會有什麼事。」
蔡佳怡眨眨眼,「你這麼信得過侯子凡啊?」
陳嘉魚笑了一笑:「猴子這個人,別看小事不怎麼靠譜,大事上很少出問題。」
蔡佳怡這才放心。
可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朱舒和侯子凡,就連夏宇都有些疑惑了。
「我給他打個電話。」陳嘉魚說完,拿出了手機。
……
此時,侯子凡雙手往後,用力地托著朱舒的大腿,背著她,沿著來時的山路,一步一步的原路折回。
雖說愛情製造出的多巴胺,往往能讓一個人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但再怎麼說,朱舒也有一百多斤,再加上山路崎嶇難走,所以走了一會兒后,侯子凡的身體還是給出了正常的反應,他呼吸開始變得粗重,額頭上、身上也在冒汗了。
朱舒趴在侯子凡的後背上,隱約聽到侯子凡挺重的呼吸聲,聞到自他身上傳來的不怎麼好聞的汗水味道,她知道侯子凡開始累了,說:「要不,你還是把我放下來,扶著我走吧。」
侯子凡沒放,他背著她,繼續一步步的往下走。
邊走,他邊說:「你放心吧,要是連把你背下山這點力氣都沒有,我還算什麼男人。」
陽光從他們身後投過來,朱舒看到,自己的影子和侯子凡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看著那兩道似乎合為一體的影子,此刻,朱舒的內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模模糊糊的、但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
她不知道這種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其本質究竟是什麼,卻讓她有些心慌意亂。
為了讓自己不去關注它,朱舒開始和侯子凡沒話找話,「前面的路挺陡的,你小心點。」
「嘿嘿,你這是在關心我啊。」
「……我是怕你把我再摔一次。」
「這不可能。」
「不可能就最好了。」
頓了頓,朱舒又說,「還有,謝謝你……」
說話時,她溫熱的呼吸一陣陣地噴在侯子凡脖頸的肌膚上,就像是一根輕柔的羽毛,在那裡掃啊掃的。
侯子凡只覺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那兒慢慢地傳遍全身,他不禁心猿意馬起來,隨口道:「就說個謝謝啊,會不會太沒誠意了?」
「……」朱舒問,「怎麼才算有誠意?」
侯子凡脫口而出,「至少得以身相許什麼的吧?」
朱舒楞了一秒,微紅了臉,抬手捏著他的耳朵,「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侯子凡「哎喲哎喲!」地亂叫了起來,「開玩笑、開玩笑的,別擰這麼用勁,哎呀疼!」
朱舒的手不知不覺地鬆了點。
侯子凡鬆了口氣,「好了好了,你請我吃頓飯就行了!」
朱舒還沒說話,忽然一楞:「什麼聲音?」
侯子凡說:「是我的手機,八成是老陳他們看我們半天沒上去,給我打電話了。」
「那你先放我下來,接個電話,順便休息會再走吧。」
侯子凡說了聲:「好。」,正巧見到旁邊有塊大石頭,他背著朱舒走過去,小心的將她放下,讓她坐在這塊石頭上休息,自己則是拿出了正在響的手機,眼珠轉了轉,走遠了幾步,才接通了。
聽侯子凡說完了情況,陳嘉魚掛斷電話,對蔡佳怡和夏宇說:「朱舒不小心扭了腳,所以才沒能上來,侯子凡正把她送回去。」
夏宇怔了下,疑惑的問:「那我們要回去嗎?」
陳嘉魚說,「侯子凡讓我們多玩一會兒,不用急著回去。」
餘下兩人也立馬明白了侯子凡的意思。
蔡佳怡「嘖。」了一聲:「沒想到你們男生居然也會有這種小心機、小手段啊。」
「什麼小心機,小手段。」陳嘉魚輕輕捏了她耳朵一下,挑眉笑著,「你不是說過,自己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自己,是一件概率很小的事。所以,絕大多數人想得到愛情,都是要動腦子以及付出努力的,更和性別無關。」
蔡佳怡斜眼看他,「聽你的口氣,是打算配合他了?」
「話不能這麼說,」陳嘉魚,「予人方便,與己歡樂,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蔡佳怡和夏宇都忍不住笑了。
……
打完電話,侯子凡才走了回來。
朱舒那雙大眼睛看著他問:「你怎麼說的?」
「照實說的啊。」侯子凡抹了把熱出的汗,漫不經心地道,「不過呢,我叫他們多玩一會兒,不用急著回來,反正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朱舒猶豫了幾秒,便垂下眸,沒再說什麼。
也對,就算蔡佳怡他們回來也幫不了什麼忙,反而破壞了他們遊玩的興緻。
這時,侯子凡感覺有些口乾舌燥,從包里拿出瓶喝得只剩個底的純凈水,仰頭一口,就喝得涓滴不剩。
他還是覺得口乾,問朱舒:「你那還有多的水沒?」
朱舒低頭翻自己的包,半天才摸出一瓶水來,裡面還剩大半瓶。
她搖搖頭,「就這一瓶,沒有其他的水了。」
「讓我喝兩口。」侯子凡厚著臉皮,伸手直接拿過來。
「喂,這瓶是我喝過的!」朱舒立刻急了。
「沒事兒,我太渴了。」侯子凡說著,便擰開了瓶蓋。
朱舒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換平時,她早就一腳踹過去,把自己的水瓶奪回來,再順便讓侯子凡有多遠滾多遠,但這個時候,侯子凡辛辛苦苦背著她走了這麼遠,流了那麼多汗,她真做不出那樣忘恩負義的事。
可是……如果侯子凡喝了她的水,那豈不是等於……
「放心吧,」侯子凡看出了她的在意,笑嘻嘻的說,「我不對著嘴喝就是了。」
他說完,把水瓶高舉起來,仰著脖子,張開嘴巴,隔空把裡面的水倒出來,再一滴不漏的接住,咕嘟咕嘟地咽下去。
朱舒看得目瞪口呆。
喝了幾大口之後,侯子凡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瓶子,擰好蓋子,把還剩一小半的水還給了朱舒。
「行了,我們接著走吧。」
朱舒把水瓶放回包里,這一次,她就沒有那麼扭捏了,很自然地趴上了侯子凡的背。
……
儘管下山沒有上山那麼費力,但畢竟背著一個人,再加上侯子凡自己也不想那麼快走下山,所以一路停停歇歇,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終於到了山腳。
下山之後,侯子凡就叫了輛車,把朱舒送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掛了號之後,又背著她去檢查。
醫生確認她的腳踝只是普通的扭傷,再開了些葯,侯子凡讓朱舒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則是到一樓的取葯處去拿葯。
這時候,一個護士看著朱舒,笑呵呵地說:「小姑娘,剛才那個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吧,對你可真不錯。」
朱舒愣了愣,搖頭道,「不是的,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是嗎?」護士反而笑著說,「普通朋友能做到這個程度,那就更難得了。」
朱舒還沒說話,侯子凡便從樓梯口處大步跑了上來,沖她嘿嘿一笑,「好了,葯拿到了,我再問問醫生有沒有其它注意事項,你等我一會,別急。」
說罷,又大步進了科室。
朱舒輕咬著下嘴唇,之前那種異樣感,再次一點點地浮上了心頭。
和侯子凡做了三年的同學,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了侯子凡大半的脾性,她以為,他不過是一個雖然心地不壞,但心理年齡過於幼稚缺乏成熟的小男生罷了。
可是現在,看著侯子凡忙前忙后的身影,她才恍然地感覺到,自己過去的看法似乎……
並不那麼準確?
雖然他很多時候還是很幼稚沒錯,也總是擺出一副嬉皮笑臉渾不正經的樣子,但從今天的事情來看,在關鍵時刻,他反而能做得比大多數人都好,至少,比她心理預期中的他要好上無數倍,甚至讓她隱隱的找到了一種安全感。
也許,人本身就是複雜的、多面的,而她過去認為的他,只是侯子凡的某一面罷了……
出了醫院時,天已經全黑了。
侯子凡叫了個網約車,然後背著朱舒在路邊等司機過來。
這時朱舒突然開了口,「侯子凡,我問你一件事。」
侯子凡說:「問吧。」
朱舒抿了抿唇,有些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味道,最終,卻又還是硬問了出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不喜歡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侯子凡愣了楞,然後轉頭看著她。
天已經黑了,四周亮著路燈,給人一種朦朧的感覺,侯子凡那雙不算大的眼睛,此刻彷彿泛著璀璨的光芒,一錯不錯的盯著她。
「沒有什麼理由,就是想對你好!」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是拚命想對她好,有什麼好的東西、有趣的事情,也會第一時間想著和她分享,看到她受了傷,比自己受傷還要心痛、緊張……
大概,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
「可是,你這樣做……要是沒有回報的話,不會覺得自己很吃虧嗎?」
「那又怎麼樣,沒有回報就沒有唄。我的心告訴我,想要這樣做,我就這樣做了!」侯子凡咧開嘴,笑了一下,笑得朱舒都能看見他白白的牙齒反射出來的路燈光。
他滿不在乎地說,「做人要是處處算計,處處小心,一點虧都不能吃,那多累啊!我可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朱舒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我突然發現,你其實挺可愛的。」
「喂,男生怎麼能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侯子凡哼了一聲,「你應該誇我帥。」
朱舒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才說,「這話太昧著良心了,我誇不出口。」
侯子凡:「……」
朱舒看著侯子凡的臉,突然笑了。
「我開玩笑的,你今天的行為,確實可以一個帥字來形容。」
看著這個笑,侯子凡的心臟忽然一陣亂跳。
這個時候的朱舒,和平時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尤其是對他一言不合就兇巴巴的樣子是大相徑庭,甚至看上去有幾分溫柔,連帶著,這個屬於深秋的料峭夜色,也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