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蝴蝶（二）
「叮——，3樓到了。」電梯里響起機械的報數聲，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劉元心裡一咯噔，但也不能讓別人看出他土狗的樣子。他咳嗽幾聲佯裝無辜得走出電梯。
雖然如今科技高速發展，但特意在電梯里裝一個樓層播報的機器人，華辰卻是第一家，真真是壕無人性。
一行人走到辦公區，只見裡面的職工早已排排站好，給劉元的一種領導視察的既視感。
本還在交頭接耳討論著警察為何會找上門的大家，看見許昕走進來的瞬間，便屏息凝氣，眼光還時不時打量著站在劉元身後的老闆，只見自家老闆氣定神閑的站在警官身後，活像一個狐假虎威看戲的人。
劉元站在兩隊正中間，清了清嗓子，「諸位不要過分緊張，配合我們做一些調查工作即可。請問劉夢的工位在哪兒？」
一個穿著小碎花裙，扎著可愛麻花辮的圓臉小姑娘立馬出聲回應，「那邊那個放著一盆仙人球的桌子，就是劉夢的工位。」
「好，謝謝。」劉元微微頷首，揮手示意同來的兩位輔警上前去取證。
「你們最後一次見劉夢分別是什麼時候？她最近有和什麼人結仇嗎？」本還安靜萬分的眾人，七嘴八舌地說開了，場面瞬間陷入混亂。
劉元蹙眉，轉身看向許昕，「許總，能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讓我做下簡單詢問嗎？」
「當然可以。您跟我來，這邊請。」許昕直接帶他走向這層最大的辦公室。
「這是手下人的辦公室，些許簡陋，警官將就用吧。」只見他打開了門，側身讓劉元入內。
「謝謝。」劉元看著許昕口中所謂的「簡陋」，書架上擺放著他這輩子都買不起的擺件兒，內心不由得詛咒了一下萬惡的資本主義。
第一個進來接受問詢的人是指出劉夢工位的圓臉小姑娘。「警官好。」一襲小碎花長裙襯得她更加可愛，但此時臉上卻充滿焦慮，「警察叔叔，劉夢發生什麼事兒啦？」
「劉夢死了。我們這邊需要您的協助，你回憶一下劉夢昨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比如說做事、說話，提供越多的線索越有利於我們的破案。」
「怎麼會？」聽到噩耗，小姑娘眼中瞬間噙滿了淚水，身體微微抖動，低聲抽泣著。
「她昨天還很高興地跟我說，她找到新房子啦。今天預約好了貨車師傅和她一起搬家。原計劃我是想幫她一起搬家，但您也知道我一個打工的，老闆一聲招呼，咱哪有拒絕的權利。最後她只能一個人去了。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怎麼著也得請假陪她去。」說完，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
劉元伸手抽了幾張紙巾，遞給眼前淚眼朦朧的小姑娘。
「那你知道她聯繫的哪家搬家公司嗎？」
「知道！她聯繫的時候，我在她旁邊。」她擦了擦鼻涕，將紙巾攥在手裡，彷彿是給自己尋求點心理安慰。
「我記得是叫秒到家。」她點了點頭，似是在肯定自己的答案。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搬家嗎？」劉元繼續問道。
「這個我大概知道一些，她前段時間情緒不好，跟我抱怨過一些。」她小聲說道，「不久前，整個辦公室都在傳劉夢和我們許總好上了。」她瞥了瞥窗外的許昕，「我們許總帥氣多金，至今還是單身，公司有很多女員工都喜歡他。上次公司聚餐之後，不知道是誰傳出風聲，說看見劉夢和許總從同一個房間出來。
」
「後來他們越傳越過分，不少人因此對劉夢有很大意見，特別是女性。這事兒甚至都傳到了她男朋友耳中，連她男朋友都覺得這事兒是真的，吵嚷著要分手。」
小萱吸了吸鼻子，「最後兩人分手收場。但她男朋友覺得劉夢背叛了他，追著讓她把這些年兩人的花銷還給他。每天來公司和家裡堵她。公司還好，樓下有安保攔著，但她住的那個小區沒有，所以迫不得已只能搬家。」
「謠言只要澄清，不是一切都解決了。」劉元不解。
小萱面色兩難，看了一眼玻璃外氣定神閑的許昕，繼續說道，「因為沒人澄清。許總平時看著平易近人，但他對這種事從來都是任其發展，不作任何干涉。整個公司想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孩兒太多了。而劉夢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也任流言滿天飛。」
「劉夢喜歡你們許總？所以任流言擴散，最後玩火自焚？」劉元一臉不可置信。
「我……我沒說，這是您說的。還請您一定要抓到兇手！警察叔叔。」小姑娘悲從中來，再次哭成淚人兒。
「會的，這是我們警察的職責，去幫我叫下一個人進來吧，謝謝。」
外邊的人陸陸續續走進來接受問詢，其中不乏真心實意關心者，也有虛情假意打探者，更有直介面出惡言者。但他們說出來的事和小萱告知的別無二致。
最後一位走進來的人，是大家口中的主人公之一，許總。
之前以為此人是一位普通的職場精英，現在定睛一看，他身上那大戶人家才能養出來的氣勢，攝人心魄。
「輪到我了？」他走到沙發旁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就是個招蜂引蝶的主兒。難怪那麼多女生為他痴狂。
「你知道劉夢因為你被公司員工排擠，甚至和男友分手了嗎？」劉元直接發問。
「嗯？這種事每天都在上演，沒有她也會有下一個。如果每一個我都需要去解決，她們大概支付不起我的時薪。」許昕不在意的說道。
「可現在出了命案，你怎麼還能如此雲淡風輕呢。」劉元直直盯著對面淡定從容的男人。
「當她開始設計我的時候，這些就是她本該承受的一部分。」許昕挪了下位置，聳了聳肩。「當然，不包括死亡，所以我現在才會坐在這裡，配合警官您的調查。」
「那不知許總現在可以簡單說一下你和劉夢的事嗎？」
「嚴謹點說是我上一任緋聞女友，但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兩周前，我們公司全體團建，她耍了點小聰明，趁我喝醉酒，攙扶我進房間卻不離開，又不敢真的招惹我，第二天在我沒醒之前從我房間離開，然後製造一些虛假傳聞。」許昕譏笑，因為自己被女人算計而不滿。
「所以你看著女孩兒玩火自焚？」劉元怒氣值飆升。
「不管是誰，總要為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付出代價。」許昕理了理袖口，站起身，「警官還有其他要了解的嗎？不忙的話隨我去頂樓喝杯茶？」
「公務在身，許總好意心領了。有什麼其他線索可以撥打這個電話。」劉元從口袋中掏出名片，放置在許昕面前。
「您慢走。劉？警官。」許昕拿起面前的小卡片，盯著劉元離開的背影出神。
小卡片上歪歪扭扭的手寫電話號，說是名片，倒也說得過去。
劉元走出華辰集團大樓，撥通段連祁的電話。「喂，段隊。這邊對劉夢的公司調查結束了，根據職工們的口供，劉夢於數月前與男友分手，並長期遭受前男友的騷擾。因此決定搬家，今天就是她搬家的日子。」
「嗯，那你們下一步，直接去找她前男友問話。」段連祁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好的。另外……」劉元頓了頓，「我還覺得一個人很可疑，老大。」
「誰？」段連祁冷聲問道。
「沒，沒誰。您當我胡言亂語吧。我現在立刻出發去劉夢前男友家。」劉元甩了甩頭，似乎是想要甩掉自己腦海中那奇怪的直覺。
他回頭看了眼月色照耀下的華辰集團，玻璃窗里的人猶如螻蟻，你來我往，忙碌的背影清晰可見，這般平凡忙碌才是人生。
「劉sir，咱們走嗎？」輔警小何喚回他的思緒。他回頭抬腿跨進車裡，驅車離開。
與此同時，許昕坐在還帶有劉元體溫的椅子上，撥通了一個沒有顯示的電話。「幫我查一個人，Dave！」
「oh，許，這還是你第一次開口讓我幫你。」對面是個華語不太熟練的外國人，「這個人是你的新獵物嗎？」。
「Dave，這一行行規希望你沒忘。你也不希望看不見明早的太陽吧。」許昕不耐煩的掛斷了電話，只留一串忙音讓對方無奈。
「好戲開場。」許昕透過玻璃窗，看著劉元駕駛的警車離開，低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