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靈前驚夢

青山倚在靠背上，手裡擺弄著手機，在微信群里聊著天。

這是白月亮建的遊戲群，平常小夥伴在群里約戰，討論遊戲操作的心得，炫耀千金難求的人物皮膚。

今晚白月亮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突然在群里發了幾個紅包，大家一擁而上幾秒就搶光了。於是群里開始跟風，每個人都發了紅包上去，瞬間點燃了群里的氛圍。

青山滿臉晦澀，自始至終，他一個紅包都沒搶到，每打開一個，都提示他手速慢了，手指點擊的速度，比三十年帕金森患者哆嗦的都快，可是還是不行。

最後終於點開一個，點擊「開」，一聲金幣清脆悅耳的聲音后，屏幕一個小圈開始轉了起來，等到紅包打開，還是那個手速太慢的提示。

白月亮在群里@了青山，然後發了一個面無表情的表情。

無聲的嘲笑。

「這個老六！」

青山心裡暗罵一句，「等我安上歪佛，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陣惱怒的手舞足蹈后，青山意興闌珊的關掉手機屏幕，看了一眼老冒，正往火盆里一張張的送著紙錢。

隨著夜色逐漸變深，周圍更加安靜下來，除了耳邊的蟲鳴聲，再也沒有其它動靜。

「困了就睡一會吧，我老傢伙睡得少，能熬的住，不像你們年輕人。」

「這你就說錯了，年輕人精力旺盛，幾天幾夜不睡也能生龍活虎。」

「嘿，你就嘴硬吧。」

「呀，你還不信，老冒我給你科普一下人體生理強度知識……」

青山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老冒扯皮，打算打發這一夜的無聊時間。

夏夜的山村，山風微涼，徐徐吹來，還是有些許的寒意，青山抬起屁股把下面的椅子往火盆前挪了挪，火苗忽閃忽閃的給胸前帶來陣陣溫暖，耳邊嗡嗡響起的蟲鳴聲，像極了催眠的夜曲，青山眼皮一點點變得異常沉重，最後終於不受控制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青山彷彿被一片光亮驚醒，迷濛中睜開眼，發現房子的一扇窗透出一片燈光。

那本來是逝者生前居住的房間。

青山心中奇怪，並沒有多想，起身走過去查看。

他來到窗前，透過玻璃窗向裡面張望，房間里燈光明亮，可以清晰的看見有一個女人正背對著他，坐在一面梳妝鏡前，似乎是在精心的打扮，又像是在對鏡輕嘆自己美麗的容貌，手捏蘭花，撫捋青絲，像極了一個待嫁的閨閣少女，嬌羞的期待花轎的到來。

在青山所站的角度，恰巧無法在鏡子里看到女子的面容，可是從她窈窕的身段青山能推斷出，這必定是個貌美的青春小姐，可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梳妝打扮呢？

即便如此，青山也看的有些痴迷，完全沒想過自己如此偷窺是否有些魯莽，是否符合情理。

似乎也感受到了窗外的那一道目光，（確實是一道，畢竟青山只有一隻左眼）女子身體微凝，慢慢的轉過頭，望向窗外的少年。

就在女子緩緩回首時，青山壓抑住心中澎湃的激動之情，腦子裡不停的回蕩電視劇里的橋段，男女主角一次微妙的邂逅，無需多言，只是男人一個吹髮的飄逸姿態，女人輕輕撩動裙擺，兩個人就註定了彼此為一生的伴侶，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

此刻青山甚至連自己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嘴巴大大的咧開，完全憑藉最後一絲理智沒讓自己的口水流出來。

直到女子回過頭，

青山看清她的面容，他的表情也在那一刻一點點的凝固。

哪裡是什麼美貌容顏羞澀淺笑，而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蒼老之相，褶皺的皮膚暗淡無光，一片片斑點遍布其上，五官更談不上端正秀美。

這個巨大的落差讓青山呆立當場，就這麼與其對視幾秒，青山盯著這張老臉似乎慢慢想起來了，這不是躺在棺材里的老太太嗎？

「嘔…」青山心中一陣惡寒，「太噁心了！」

隨即青山猛的反應過來，這…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

這一驚非同小可，嚇的青山把另一隻右眼也睜開了，瞪著一隻慘白的眼睛緊緊盯著對面的老婦，一動不敢動。

而此時的老婦，突然邪邪的笑了起來，抽動著松垮的面部肌肉，透著說不出的邪門。

然後在青山驚恐的眼神里，老婦抬手抓住自己鬆弛的下巴皮膚，用力的撕開。

青山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恐懼，「啊！」嗷的喊了一嗓子，原地跳起多高。

……

青山雙手扶著雙膝，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半晌才抬起頭，驚異的發現自己剛剛只是在椅子上跳起來，此時他還在原地沒有動過，院子里也只有靈棚外掛著一盞燈，除此之外黑漆漆一片，那原本恐怖的房間並沒有燈光，一切都安安靜靜的保持著他睡前的樣子。

「夢？」

青山自言自語了一句，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旁邊的椅子上空著，老冒不知道去了哪裡，火盆里有零星的幾個火點，看來他離開應該不久，或許是去廁所了也說不定，青山早就知道老冒前列腺有問題，扶牆一小時，滴水二三兩。

青山穩定好情緒，重新坐回去，緩了好半晌才逐漸驅散剛才夢魘里的恐懼，摸了一把腦門，發現全是冷汗。

「還好只是噩夢。」

「只是這噩夢也太逼真了，場景都不變，難怪自己嚇成這個樣子。」

青山安慰著自己，又等了一會，還不見老冒回來，環顧四周，深夜靜的可怕，他不禁又有些忐忑。

「也該回來了。」

「這老頭脾氣有的時候就是倔，你尿不出來就算了，幹嘛跟它較勁。」

正在胡亂琢磨的時候，青山無意間瞥見，靜靜擺放在那裡的棺材，不知道何時，原本緊閉的棺蓋打開了一條大大的縫隙，蓋板斜斜的擋在上面，裡面黑幽幽一片。

青山瞬間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神經緊張，每一塊肌肉都收緊，心跳又控制不住的狂跳起來。

「還是夢？」

「嗯，肯定是夢！」

想到這，青山抬手給了自己兩個嘴巴。

「哎喲，疼。」

咧著嘴，青山確定這回是現實，不再是夢，可是眼前打開的棺材是怎麼回事。

「老冒？老冒……」

青山開始有點慌了，開什麼玩笑，半夜三更，棺材無緣無故的開了，鬧的什麼妖？平常自己跟老冒吹膽子大，吹科學文化知識，真碰到這種離奇的事，他可真沒膽量獨自面對。再想想昨晚發生的事，青山此時覺得嘴裡發苦，心裡發毛，大腿發抖。

輕聲叫了幾次，老冒都沒回應，應該是不在附近，可他又能去哪呢？

青山再看看敞開的棺材，大腦里開始湧上一些不好的信息，那些看過的恐怖片此刻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

「難不成老冒被棺材里的死人拖進去了？」

「不應該啊，放著我這年輕新鮮的人不吃去抓老頭子，豈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或許是因為死了的老太太有些孤獨不甘，臨走想找個老頭作伴？這就能說的通了。」

「老冒不可能扔下自己回家，明知道我在睡覺他不會放心讓我一個人留下守靈，他這點職業操守還是有的。」

「要不就是老冒一直暗戀她，殉情了？」

青山的想法越來越天馬行空，越來越不靠譜，他也逐漸意識到這一點，甩甩頭，又輕輕喊了幾聲。

「老冒…老冒…」依舊沒有回應。

青山見過了很久都沒有任何變化，心想自己這麼僵在這裡毫無意義，他心底總是不確定老冒的失蹤是否跟棺材有什麼關係，又隱隱約約感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聯繫。

「老冒畢竟把我養大，這個時候不做點什麼，太對不起他每天精心為我準備的三菜一湯了。」

「老冒，你如果是跟我鬧著玩，那你可就坑死我了，你不知道我都快尿了……」

「咳！」

青山給自己壯了壯膽，慢慢的走進靈棚，靠近棺材。

燈光被靈棚遮擋，裡面有些昏暗，青山站在棺材一側，-瞟了一眼，棺材裡面更加幽黑，他吞了口口水，一次次的與自己做著最後的鬥爭，才努力的掏出手機，將屏幕的光亮照進棺材里。

青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於緊張，產生了錯覺，四周的蟲鳴聲似乎突然的安靜下來，也許是甲蟲翅蝗也想如青山一般一探究竟，屏息觀察，也許是它們是陪同家屬在為逝者哀悼，再或許，是它們察覺到了什麼，驚嚇的斂聲不鳴…

一切的恐懼來源於未知。

青山屏住呼吸探目凝望，手機屏幕光亮掃下，棺材里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呼…」

「老冒不在裡面，看來是我大驚小怪胡思亂想了。」

「好像哪裡不對…」

「裡面沒有老冒，也沒有遺體…」

青山後脊樑一陣寒氣直竄天靈蓋。

「什麼情況？」

這次他是徹底懵了。

「守靈的把遺體看丟了，這次可玩大了。」

「如果沒丟，難不成老冒趁著我睡覺，把它搬走了？」

「沒理由啊，那麼除非，遺體自己……」

「老冒啊老冒，你走的時候怎麼就不打招呼呢？」

「把我一個人留在這，比風還凌亂……」

青山守在棺材邊越想越出神，心中幾分疑慮，幾分惱怒，更多幾分恐懼，整個人楞在原地。

這時，不知何處伸出來的一隻手，搭在青山的肩上，突發的情況讓他心底的恐懼徹底爆發，嘴裡發出一聲不像人類的哀嚎，整個人條件反射般的向前竄了出去，隨即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