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春已至,先生早知
落日映在眼前,為平遙縣鋪了一層暮色,炊煙裊裊升起伴著暮色交織出溫馨的畫面。
這餘暉雖美,可鄉塾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孩童頑皮成性,上樹掏鳥,下河摸魚,捉弄先生,先生跟在屁股後面氣的吹鬍子瞪眼,鬧的雞犬不寧,這已然是今年被氣走的第五個先生了。
鄉塾旁的窗邊,少年借著搖曳的燭火看著手中的竹簡,燭火映在少年的臉上發出陣陣溫暖的光。
「咻!」一塊石頭破空而來,正中少年的腦袋。
少年吃痛,回頭望去,一個小胖子站在河邊得意的笑。
「陸離,先生都不在了還讀個甚的書。」小胖子喊道。
少年揉了揉被石頭打到的地方,沒有回話,回過頭繼續讀著手中的竹簡。
「每天都是如此,當真是無趣的很,和那些老頭一樣古板。」小胖子頓時沒了興趣,邊走邊喃喃道。
少年名叫陸離,自幼父母雙亡,好在鄰里鄉親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雖吃不飽卻也未曾餓著,加上懂事的早,經常會給鄰里挑水砍柴,幫藥鋪採摘草藥度日,於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幼童變成了少年,少年不再只有手上那隻水桶,肩上還多出了一個竹筐。
不知不覺間,夜色悄然蔓延,萬家燈火通明,旁邊的房門被風吹的吱吱作響,陣陣寒意襲過,少年打了個冷顫,裹了裹身上的衣裳,雙手捧在面前對著掌心哈熱氣,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好像這個冬天格外漫長,漫長到讀了許多書,明白了許多道理,還是沒有熬過去,私塾已經許多時日沒有先生上課,孩童們倒是高興的很。
這般想著,少年怔怔的看著光禿禿的地上,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趕忙背起竹筐,將書塞進懷裡,朝著縣裡跑去。
陸離氣喘吁吁的跑到一家藥鋪門口,藥鋪小夥計就湊了上來。
小夥計賤兮兮的道:「離哥兒,又去私塾鑿壁偷光去了?」
陸離喘了口粗氣,笑道:「你呀,老是打趣我,小心崔爺爺拿你去嘗葯。」
聽到試藥小夥計的臉頓時垮了起來,忿忿說道:「他學神農嘗百草,天天讓我嘗葯,我嚴重懷疑我不是這老頭親孫子,是他撿來的,我可是獨苗吶。」
邊說著邊走進藥鋪內,陸離將背後的竹筐放到桌上,熟練的將草藥小心翼翼的放到藥鋪的桌子上,避免傷到草藥的根莖,一種一種的分類鋪好。
小夥計從一旁喋喋不休的羅列著崔老頭的種種事迹。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崔豐你小子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呢。」
陸離轉過頭沖老人道:「崔爺爺好,今天來的晚了些。」
老人笑呵呵點了點頭。
「離哥兒,你先弄著,我去瞅瞅葯熬好了沒。」小夥計打了個哆嗦,轉身準備開溜。
老人反手提溜起崔豐的耳朵,笑呵呵的道:「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今日莫去了,留下給我試試藥罷。」
崔豐起初有些反抗,可聽到試時葯連忙擺手求饒:「爺爺,我錯了,哪有您這麼對親孫子的。」
老人冷哼一聲把手鬆開,崔豐揉了揉發紅的耳朵,低著頭不再敢言語了。
陸離強忍著笑意道:「崔爺爺,這草藥給您放好了,我先回去了。」
老人從懷裡掏出十枚銅錢遞給陸離,陸離接過銅錢。
陸離道謝,背上竹筐,正要走出藥鋪,便被老人叫住。
只見老人又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
與眾不同的是這枚銅錢用紅繩穿著,老人遞給陸離。
「這是專門為你求的,鎮惡辟邪的,圖個好兆頭,莫要推辭,好生收著便是了。」老人笑道。
陸離有些不知所措:「崔爺爺,這我不能要。」
崔老頭不容置疑的塞到陸離手中,「天色晚了,快些回去罷。」老人催促道。
少年不知怎的眼眶有些濕潤,多半是風把沙子吹進了眼眶,少年低著頭,手裡攥緊了那枚銅錢,深深朝老人作了一個揖。
老人默不作聲,吧噠吧噠抽著旱煙,人間苦,少年苦,不足與旁人道也。
月色下的小鎮多了份靜謐,少年背著竹筐,捧起書卷,風吹動少年鬢角的頭髮,月光灑在書卷上,字字分明,一邊讀著書一邊趕著路。
「竟還有讀書郎,這平遙縣倒也沒有傳聞中那般不堪。」
耳邊響起一聲讚歎,那聲音溫醇儒雅,讓人聽得如沐春風。
不知何時身旁有人,少年被嚇了一跳,看向那人,一襲青色布衣,中年樣貌。
那人沖少年一笑,那笑容如春風拂面一般,少年渾身上下竟有了些許暖意。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擺手。
那人道:「莫要驚慌,我是來教書的。」
少年疑惑道:「新來的先生?」少年疑惑道。」
那人點了點頭笑道:「杜如風。」
陸離連忙雙手作揖行了個弟子禮:「杜先生。」
杜如風將少年托起,「俗禮罷了。」
少年起身有些不解的問道:「先生剛到?」
先生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道:「是也不是。」說罷竟憑空消失,沒了身影。
留下了少年瞠目結舌,使勁揉了揉眼睛,心底錯愕不已,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銅錢,平復了一下心情,卻又聽得林間一聲慘叫回蕩:「鬼啊!」
少年頭也不敢回,一溜煙兒的跑回了家,蒙頭躲進被子里,不知不覺中便沉沉睡去。
山野間一處草堂內有個中年男子不禁啞然失笑,喃喃道:「那位不許吶。」
草堂外飛來一隻鴿子,停落在窗前,杜如風將鴿子腿上綁的信取下。
杜如風站在窗邊皺著眉頭將信看完,把紙我揉成一團丟出窗外,紙未觸地,懸在半空,不知何時一柄劍懸在杜如風的脖頸處。
杜如風面色平靜將劍一掌推開,「世間哪有有求於人還刀劍相向的道理。」
夜色中浮出一黑影,辨不出男女,譏笑一聲:「先生明白道理再大,也大不過那位吧。」
杜如風沉默不語,那草堂內走出一書童:「我家先生說了,既然道理大不過那位,總能大過你吧。」說罷書童猶如猛虎下山一般朝著黑影撲去。
黑影后躲,可書童的手像是有吸力一般,將那黑影牢牢抓在手中,一把將腦袋撞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那黑影悶哼一聲,繼而笑了起來,「明日請先生迎春!」
杜如風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示意書童放開黑影。
書童的拳頭高舉半空之中正要落下,無奈先生髮話只好作罷,那黑影肆意狂笑著隱於夜色之中,山野中回蕩著,「請先生迎春。」
書童跑到杜如風面前不解的問道:「先生為何放走他。」
杜如風沒有回答,皺著眉頭,突然釋懷的笑了起來,對山野間放聲。
「自此你我兩清,我杜如風明日迎春!」
一瞬之間,山野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