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情人的婚禮 （2）

而他，忍耐許久之後終於流露出厭煩，是對過去的厭煩，也是對她的厭煩。他狠心地要推開她，掰開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即使她的手指頭要斷掉也不心疼，或許，他就是要斷絕過去，將不堪忍受的，代表貧窮，苦難，被人看不起的過去，硬生生從生命中割斷。

不顧她的苦苦哀求，那樣傲慢，絕情，象彈去鞋子上的灰塵推開她：「小喜，別這樣，你說個價碼，隨便多少錢都可以，但是，以後別來找我了！」

那一刻，比被人用刀割在她的心上還難受，還疼千百倍，他用錢收買他們的感情！他要娶別人，從此去過金醉紙迷的上流生活，而她是他身體上的毒瘡，所以，他義無反顧地要把她推開，毫無可惜之意。

生平第一次，她哭得象個任性的孩子，被人奪去最心愛的玩具，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放聲嚎啕大哭。然而，終無法改變什麼，對於生活的變故，她一直無能為力。

並不是第一次被人拋棄，三歲時，被父親放在孤兒院門口，她歡天喜地，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上幼兒園，並不知道噩運即將來臨，天真地叮嚀父親：「爸爸，你晚上早點來接我。」

那天晚上，下很大的暴雨，驚雷聲中，她抖如細草，終究，她整整等了十八年，一直沒有等到父親接她。似乎，所有人都理所當然拋棄她，她惟有接受，沒有絲毫辦法。

盛世酒店美輪美奐，燈火輝煌，衣冠楚楚談笑風生沉浸在喜慶氣氛中的賓客不會注意到，角落裡，有一個人已經淚流滿面。

許久，小喜搽乾眼淚，挨著牆角踟躕離開，她甚至沒有資格哭，因為，她是酒店員工，應該忙忙碌碌為賓客服務，她不能任性，這份工作對於她很重要，比失去愛的人還要重要，因為她一無所有，除了苟且偷安的活著，別無選擇。

蕭楷意氣風發接受所有賓客祝福，對於或艷羨，或嘲諷的語氣他受之坦然，一個窮小子娶林家千金，對於別人的鄙夷他早就做好充分心理準備。嘴角始終保持最得體的微笑，神思卻有些漫不經心，餘光逡巡，掃見天藍色制服包裹瘦小的身體移動在賓客中間，他身體微微一僵，一雙手不由自主捏成拳。

蕭楷不動聲色俯身對林雪說了一句：「你等我一會，馬上就來。」說完，轉身佯作往洗手間方向走去，趁人不注意，他一把拽住小喜：「跟我來。」

誰都會認為，準新郎是讓酒店服務員領路，小喜被他挾持出宴會廳，外面是不大不小的花園，闊葉植物和音樂噴泉遮擋住他們的身體和對話：「我不是說過叫你換班嗎？為什麼不聽話，你是不是想讓我出醜？！」

半明半暗地光線下。蕭楷額上青筋依舊清晰可見。憤怒不耐地聲音亦透出他地憎惡。

習慣使然。小喜從來都是對蕭楷地決定惟命是從。這一次也不例外。即使不甘。即使心疼難耐。她還是低下頭：「對不起。我實在找不到替班地人。不過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下意識地縮著肩膀。小聲解釋。

她露出膽怯。恐慌。擔怕被人傷害地神情。蕭楷忍不住又想發火。這個女人永遠都象被人欺負地小動物。膽戰心驚一付受盡委屈地樣子。時刻提醒他曾被人看不起地過往。他要忘記地。偏偏她地存在讓他不能忘記。真可惡！

聽見蕭楷低咒一句什麼。小喜越發瑟縮。倉皇地後退：「我走了。一會還要幫廚房上菜。。。。。。。」

蕭楷隱忍地別過臉：「記著。以後別讓我看見你！」

血液轟地衝到頭頂。小喜睜大眼睛。茫然四顧。周圍一切光怪陸離。有笑鬧聲隔著夜空傳過來。都像是一聲聲地譏笑刺中她地胸膛。為什麼。她做錯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討厭她？

「蕭楷，你在這裡啊，讓我好找。」清脆的嬌嘖嚇人一跳，蕭楷很快恢復鎮定，回過頭，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雪兒，什麼事？」

「她是誰，你們在這裡做什麼？」林雪疑惑地看著小喜，反問。

「哦，她是酒店領班，我在問她我們的套房裡有沒有準備你最喜歡的瑪歌堡紅葡萄酒。」奢侈品的名詞在蕭楷嘴裡說出行雲流水一般，彷彿他原本就是上層社會領域中的一員，天經地義。

穿淺紫色小紗裙的林雪是高貴的公主，怎會真的在意躲在暗影後面灰撲撲穿酒店制服的小喜？她笑著朝蕭楷招手：「過來，我幫你介紹我的表哥認識。」

蕭楷這才留意到林雪身後的男子。

全球頂級品牌如布萊尼奧手工西服在男子王者之風的氣質映襯下黯然失色，刀刻一般的臉，劍眉下一雙狹長鳳眼流露出一抹冷淡，似乎被表妹的熱情並不以為然。他冷眼視眾生，周身散發出壓迫感讓所有人在他面前自慚形穢。

「這是我表哥盛博容，表哥，這是我的未婚夫蕭楷。」林雪熱情地介紹雙方認識。

蕭楷很清楚林雪為什麼迫不及待地介紹他認識盛博容，林家產業全靠盛博容鼎力支持才有今天成就，可以說，被盛博容認可，蕭楷才有機會在林家站住腳。

兩個男人含笑握手，蕭楷是恭敬至謙卑的態度，而盛博容則是漫不經心中透出疏離。

小喜聽見盛博容的名字大大吃了一驚，是她的衣食父母，在盛世酒店做了兩年工，她第一次幸見到董事長。慌慌張張地抬起頭，瞥一眼，但僅僅只看一眼，小喜臉色倏然煞白，被誰掐住了脖子，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哀鳴，聲音雖然很低，但另外三個人都聽見了。

林雪皺眉：「表哥，你就酒店的員工素質太差了，一驚一乍的真沒禮貌。」轉而，她的大眼睛撲閃幾下，捂嘴笑：「她一定是被你嚇壞了，盛世董事長，可不是誰都有榮幸親眼見著。」

盛博容微微一笑，一付見怪不怪的表情，眼風若有若無掃過躲在闊葉植物后的小喜，他神色突然流露出瞬間詫異，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