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論有賢內助的重要性
樓外人聲鼎沸,便是陸行等人在隔音較好的屋外亦覺喧嘩。
「發生什麼了?且去看看。」陸行率先走出屋子,此刻的照南軒,不少樓內飲酒的人紛紛往門外走去。
天空之上,一幅遮天蔽日的書卷被掀開,其中筆墨行雲流水,有畫龍之姿。
以陸行此刻的視角,縱目之所極也僅能瞧見「文道」二字。
「這是儒家的天譜琉玲,書文以墨,卷幅長寬數里,用以通告世人。」柳丹揚解釋道。
楚褚撇撇嘴:「世子不必在意,這些舞文弄墨的腐儒最愛顯擺。」
陸行卻是看得津津有味,書卷中的字跡有宗師水準,而這遮天蔽日的架勢,即便是繡花枕頭,也好生讓人神往。
「讓開,讓開!」馬蹄嗒嗒,從城東一路奔向城西。馬上之人,一手持筆墨,一手拽韁,抬頭仰望著天空的大字,每過一段路便會將看到的字寫在手心。
要記下整個天譜琉玲中的筆墨共需要出動八騎,東南西北各二騎,急如星火般的速度才能在天譜琉玲消散之前把字記全。
等待的功夫,陸行讓柳丹揚尋來一套筆墨,臨摹起了天上的「文道」二字。
初一點時,陸行心下略喜,筆鋒停頓恰到好處。
第二橫時,陸行明顯感覺手中的墨多了幾分重量,厚重地難以拖拽。
第三撇時,陸行的額頭直冒冷汗,手中筆愈發難以掌控,哪怕移動一絲一毫也極其消耗氣力。
最後的捺,陸行空出的左手撐在桌上,熱汗出了一身,若不是昨日與小鈺雙修讓他補了氣血,怕是連握筆的力氣都沒了。
「砰!」筆桿應聲而斷,陸行險些沒站住身子。柳丹揚見狀,連忙上前扶住陸行,卻不曾想陸行的身子格外沉重,倚著牆才堪堪扶住陸行,半個身子與陸行貼到一塊。
柳丹揚可不是花瓶,她練的是蠱術,單手提個百斤都不在話下。陸行此刻的重量怕是不下五百斤,但這不是他肉身的重量,而是文氣之重。
楚褚將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紙上,「文」字泛著金光、熠熠生輝,彷彿有經絡、血液穿行,似是嘗試從紙張重脫離。
「想不到,世子在修儒方面,竟有如此天賦。一個文字,比之大宗師,僅是稍稍遜色。「
「公子,你壓著我了。」柳丹揚有些氣悶,半個胸脯被陸行的肩膀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陸行後知後覺,寫完一個「文」字后,他恍若掉入了溫柔鄉中,尤其是左臂,時不時傳來酥軟的觸覺。
原來……陸行陪著笑臉,佔了人家便宜,便不好意思再稱呼柳姨。
「柳、丹揚,方才多謝你了。」
柳丹揚也是羞紅著臉,但瞧見陸行一副羞愧模樣,心中多了幾分喜意:「公子若是不知如何喚我,便叫我丹兒。」「丹兒」二字說得格外小聲,陸行也是聽得兩耳透紅。
極遠處的天空,一位白衣夫子踏雲而立。
「有人在模仿我的字跡?」楚修明眉頭微皺:「我離賈城不足十里,便是尋常君子都不能扛著我的文運落筆吧。」
楚修明心念一動,這文譜琉玲已展開書數十息,那便收了吧,正好也將模仿之人的筆墨焚去。
天空的文譜琉玲緩緩消散,可那模仿的一字卻遲遲不見動靜。楚修明加強了對浩然氣的控制,可下一刻他的臉色微變。
「誰,竟能斬斷我與浩然氣之間的聯繫!」
收起的文譜琉玲中,其中的「文」字失了幾分神韻。
楚修明不解,照理說他在賈城施展文譜琉玲乃是規矩以內的事情,龍虎山的人定然不會出手干預,那會是哪方高手能阻斷他的手段。
不解之餘,楚修明對臨摹自己字跡的人升起了幾分興趣,區區賈城,會是誰呢?
此刻,照南軒的三樓,楚褚心下冷笑。
儒聖之下有五境,分為士子、君子、賢人、大儒、聞道。楚修明不過賢人境界,比之老夫尚且不如,世子費勁氣力所留的文寶,豈能說毀就毀。
盞茶功夫,一位府衙的小吏捧著一張布帛來到官道了。賈城有八條官道,通常都是四名小吏匆忙說完這處,再奔襲百丈至另一處。
「於城北二十里,現文道遺迹,吾居賢人,三日後遺迹將開,四海若有緣於文道者,可奔赴前來,我擇十人,另帶應天書院弟子十人,計二十人,同入遺迹。——賢人楚修明。」
圍觀的人群似炸了鍋一般,沸沸揚揚之喧嘩響徹整個賈城。
「話說幽州已有二十年為出現文道遺迹了,世人都說應天書院耗盡了文運,想不到今日讓我撞上了!」
「還等什麼,我得速去通知家中子弟,若有一人能入遺迹,將來進朝為官,少說一個三品大員。」
「我輩寒窗十年,此番遊歷至賈城,竟真碰上了二十年不遇之機緣。天也、命也!」
……
「三日後?」楚褚撇嘴,輕笑道:「說是賢人,到底還是書生的窮酸樣。」
「三日光景,便是日行千里的赤兔,來回不過一千五百里地。中間要是再耽擱點,路程就更近了。所謂四海,實則不過千里,怕是最後得利的還是應天書院的弟子。「
陸行聽的明白,心下卻升起好奇,總覺得楚褚對儒生的意見很大。
「三叔是不是與儒生有過矛盾?不是窮酸、便是腐儒的,聽不得一句好話。」
楚褚臉色一頓,大眉微揚:「世子何出此言,不過句句屬實罷了。」
「咯咯……」柳丹揚掩嘴而笑:「世子難道不曾聽過楚大人的風流往事,要知道雪津城上上下下可是口口相傳的,凡是話本小說往往以此為經典。」
「柳丹揚!」楚褚氣不打一處來,老夫怎麼每每碰到的都是反咬一口的女子。看著陸行的面子,又不好訓斥,只得重重道:「挑我不在的時候,隨你說。總之,現在不許——」
「罷了,我去尋酒喝。」楚褚黑著一張臉,此刻只想聞聞醇香的酒味。
一時隔間僅剩下柳丹揚和陸行二人。
「公子,要聽楚大人過往之事嗎?」柳丹揚恬然一笑,桃花眼袋中儘是風情。
陸行默默地將杯中茶水飲盡,把滿口的風情咽下:「丹兒,將抹胸拉高些。我有些……」餘下的話有些說不出口,昨夜剛剛煙雨過,身子略微不適。
「公子若是……」柳丹揚微微低下眼睫,桃眼逐波,左手壓住領口,柔聲道:「晚些時候,我為公子尋壇藥酒,桃花所釀,所用皆是名貴的底子。」
虎鞭、蛇膽?陸行連忙壓下心頭的雜念,都什麼跟什麼,本公子持久得很。
「咳、咳,」陸行面色嚴肅不少:「說正事,你特地想法子支開三叔,所為何事?莫告訴我要說什麼風流趣事,你該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柳丹揚開酒樓十餘年,早早養成了察言觀色的難耐,當即將一身媚態藏起。
「稟公子,並非我要瞞著楚大人,只是不希望閣老們過早知道。」
「何況楚大人若是真想留下,我還是會向公子稟報的。」
見陸行神色並無不悅,柳丹揚接著道:「公子可記得先前我所說的兩條密報?」
「楚修明?」陸行微微搖頭,接著道:「不對,應當是那句城外有紅甲騎兵的蹤跡。」
「正是,其實這已經不是齊睦第一次出現在賈城了。」
隨著目光的凝重,柳丹揚沉聲道:「一個月前,正是孫琦死亡的前兩天,城北郊外二十里地,有一名上山砍柴的樵夫看見有數百名紅甲騎兵經過。」
「只不過此事頗為蹊蹺,待我親自前往查看之時,山林中並無一絲鐵騎踏過的痕迹。」
「世人皆知齊睦殘暴,當時我所負責的暗線處於靜默狀態,不敢擅自追查,便不了了之。」
「也因此,此事並未記載到卷宗之中。」
城北二十里?陸行眉頭一皺,文譜琉玲中所說的文道遺迹也在城北二十里,莫非兩者之間存在關聯。
「另外,有一件事情很是蹊蹺。」
柳丹揚冷眉微蹙。說出心中埋藏的困惑。
「公子曾言,孫琦念及世子退讓之恩,這才來龍虎山邀請公子參加冠禮。」
「既然是邀請,那派一人便是,為何明明冠禮在即,還要出此遠門?」
「便是出門,也應當攜帶禮官。而不是帶上十餘名金剛境、三名翻山境的武夫以及一位修儒的夫子便出此遠門,隨行的其餘普通人中,有兩人是往來各地的商賈,有三人是勘測風水的術士。」
「請問公子,若你是孫琦,當會如何?」
陸行皺眉思索,心中的思緒一時通順了不少。
「如你所言,孫琦並非為了邀請我才離開北地,而是另有目的。只是這過程出了意想不到的變故,這才身死他鄉。」
城北二十里文道遺迹,二十里紅甲鐵騎……陸行恍然明白過來:「照理說,若有文道遺迹現世,第一時間知道的應當是應天書院,可即便是應天書院的賢人,也是今日才到達賈城,而這齊睦常年活躍的乃是揚錦二州,卻能跟楚修明同時抵達賈城。此事蹊蹺!」
「公子所言正是,孫琦之死尚未向外透露。而我們若想知道齊睦是否為殺害孫琦的真兇,只需找到齊睦,向他坦言公子的身份,便可探得真相。」
瞧著杯中沉底的茶葉渣子,陸行的目光愈發明亮。
「冉王野心勃勃,其子齊睦的野心更是勝之百倍。若是孫琦真為他所殺,他只需再殺一人,便可讓天下大亂,從而以群雄之姿角逐天下。」
「而齊睦最想殺的,便是公子您!」柳丹揚唇角輕挑,翠音如鳴。
窗紙逐風起,沐日光過瓦房,不知何去。
「丹兒、你過來。」陸行看著柳丹揚,只覺得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抱著猛嘬一口。
柳丹揚眨眨眼,香舌抹過朱唇,假裝懵懂無知:「公子……」
陸行大手一揮,將柳丹揚攬入懷中,放聲笑道:「三叔都與我說了,讓你做我的貼身丫鬟。」
「本公子得柳丹揚,猶如漢高祖得呂雉,此生之幸!」
柳丹揚面泛桃花,猶如被夾住尾巴的妖媚狐狸,往陸行領子里竄。
衣肩的披帛落下,半尺玉骨,膚若凝脂,含苞待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