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匆忙的告白

四 匆忙的告白

佐里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玩笑般的否定道:「或許真是我們想多了?凌子也會有不方便接電話的時候,先回去等等吧,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純優只得同意:「嗯。」

坐在餐廳里,面面相覷,都有種心裡慌慌的感覺。

「我能幫你拿到JL-32的藥劑成分,但是組織里沒有人願意幫我做出解藥,他們知道是Joe下達的死命,所以沒有人願意冒這個忤逆的風險幫我,對不起。」純優誠懇地解釋道。

佐里默然地望著純優,開口相問:「安藤,你要怎麼拿到?但凡有一個組織成員出賣了你,你都會將自己處於危險當中,你這無疑是將自己的背叛立場告訴別人。」

「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

「這不是你犯的錯,Joe早就已經對藤峰叔叔有了戒備,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卧底潛伏在他身邊。他想置我於死地,也不過單純是他自己的想法,就算換一個人,他也會這麼做。」佐里猶如操碎了心:「安藤,你不要再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你沒有錯。」

錯愕又愧疚,男孩說的話是那麼的炙熱,冰封的心也能被慢慢捂熱。

「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會單獨與你父親聯繫,我相信你父親可以幫我找到能製作出解毒劑的人。」

「你的爸爸媽媽最近怎麼樣?」佐里巧妙地岔開了話題。

「他們很好,往後就不知道了,我整天提心弔膽,好害怕再次失去他們。」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Joe讓我三天內彙報你的鄰居森本夫婦的詳細信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不清的緣故,就連我的爸爸媽媽好像也在隱瞞什麼不告訴我。」心思繁多地撐著頭。

「怎麼會突然讓你調查起這個?!可若是這個時候突然搬家必定是不打自招,安藤叔叔有什麼對策嗎?」佐里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純優無力地擺擺手:「沒有,只不過是親自幫我編輯好了簡訊,我問了,可爸爸隻字不提。」

「有什麼動靜,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謝謝你,伊藤。」

夜晚十點半。

電話鈴響起,佐里接起電話:「喂,藤峰阿姨?」

「佐里,凌子在你那邊嗎!」

「不在啊,回來的時候凌子就不在我家,而且我打電話給她她也不接。」

「我也是,怎麼辦!都十點半了,我還是聯繫不上她!」能聽得出藤峰里奈的語氣是很著急的:「茶作又在警視廳加班,我是沒辦法才打電話給你的,想問問你凌子在不在你那邊。」

佐里驚愕地注視著牆壁上的掛鐘,又看著面前的桌子,拼圖碎片在他的腦海里逐漸完整,第一起,第二起,第三起,第四起,桌面上的划痕在他的眼前浮現:「喂,阿姨!我先掛斷電話,你放心,我一定把凌子安全帶回家!」說罷,佐里把手機放回口袋,一本正經地在桌上比劃,連起來,止不住地顫抖。

LZ!

純優擔心地問:「怎麼一副這樣的表情,凌子到底在哪!」

「是我,都怪我沒有早點發現!要是是能早點發現,凌子就不會有危險!」佐里懊悔地攥緊了拳頭:「桌面上的標記,通過方向串聯起來,就是兩個字母:L和Z。」

純優敏感地說道:「是凌子的英文縮寫!可這怎麼會跟凌子牽扯上關係?」

「管不了這麼多了,兇手揚言在今晚十二點公布遊戲規則,原來是這個意思!安藤,你能不能幫我通過手機定位確定凌子的位置!」

話不多說,純優即刻回房打開電腦,運用自己創立的定位系統很快定位到了凌子的手機位置:「最好凌子的手機沒有丟在其他地方。」

「手機關機一定是兇手所為,他應該不會有空特地抽時間出來扔掉凌子的手機。」佐里信任地看著純優,說:「麻煩了,以最快的速度。」

純優堅毅地點點頭:「沒問題。」

夜晚的車很少,最大限度地讓純優發揮出最好的車技,一路狂飆,時刻注意十字路口兩邊的車輛行人動向,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純優無視了紅燈的存在,油門不曾鬆懈,儀錶盤上的指針上升到120邁還在不斷攀升,逐漸靠近140邁。

坐在副駕駛上的佐里逼迫自己保持冷靜,回顧整個案件:為什麼兇手一定要指定與旗木警部通話?為什麼要在殺完人後立即告知案發現場,這不是增加自己逃脫的難度?為什麼要牽扯上凌子!換句話說,兇手一開始的最終目標就是凌子,否則不會在桌上留下划痕。藥盒上的倒計時明明是4321,等等!倒計時沒有結束,還有零!

他們班的石倉良一從出院返校之後臉上的口罩就不曾摘下來過;整個人的心態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此沉默寡言;我忘了,您身邊不是還有一位能力出色的偵探嗎?……

一句句對話響起,佐里不厭其煩地念著:「旗木警部,警部,警部,藤峰凌子,藤峰叔叔,藤峰,藤峰警視正,藤峰警部!」

「我明白了,我懂了!」

琦玉縣,一戶建內。

「十一點了,我是不是該通知你身後的偵探了。」石倉良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凌子綳不住恐懼的淚水,依舊壯著膽子喊道:「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

「不怪你啊,怪你爸爸,為什麼當年不逮捕他們,不定他們的罪。」良一步步逼近被反手綁住的凌子:「明明錯的是他們,卻讓我承受這麼大的痛苦,我屢次要求,可你知道你爸爸說什麼嗎?不構成故意傷害罪。」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良一的話,他不耐煩地拿出引爆器惡狠狠地瞪了凌子一眼:「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否則,我立刻按下按鈕,你便炸的骨頭都找不到!」

凌子懊悔地點點頭,想著自己買料理回來的路上被人從後面用乙醚捂住了口鼻,竟大意到這種程度,不僅自己危在旦夕,更是把佐里無緣無故牽扯進來。

「伊藤佐里!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良一驚愕不已。

「我自有我的辦法,石倉良一。」

「果然啊,能說出我的名字,看來已經推理出了我是兇手,可是,你還是晚了一步啊。這是引爆器,你若不想收拾殘骸,就不要聲張,聽我說的做。」良一無情地威脅道,眼神看向一旁的純優:「哈,這位姑娘的確是在我的可預測範圍之外,一起進來吧?我不介意讓遊戲變得更加刺激。」

屋內,佐里轉角就看見了哭的梨花帶雨的凌子,衝動地跑到跟前:「他有沒有傷害你。」

凌子抽噎著搖搖頭:「沒有,但是,佐里,純優,你們不要跟他玩任何遊戲,會死人的!求你了。」

看著凌子椅子下面放著的小型炸彈,佐里忿恨地望著良一:「我不相信你能贏得十六分之一活下來的概率,我只相信你作弊了。」

良一一言不發地盯著佐里,意料之中地笑了笑。

佐里看了眼桌上放置的兩個透明玻璃杯,一個水壺,一個裝有兩顆膠囊的藥盒:「要想保證自己能順利活下來,有毒的絕對不是兩顆膠囊!服用的水也沒有問題,因為是從同一個水壺接出來的水,那麼唯一有問題的就是你帶的杯子!你事先在其中一個杯子的內壁或是底部塗上氰化鉀,只要對方喝了這個杯子里的水就會立刻毒發身亡。這樣的小把戲,你竟欺騙自己,還自詡神明的幫助。」

純優時時刻刻注視著良一的一舉一動,只可惜那引爆器一直握在手裡不曾鬆開,她找不到好機會一招制服。

「我知道你抱怨世界的不公,抱怨為什麼自己明明什麼錯都沒有犯,卻為別人的錯誤行為承擔一切苦痛,甚至承擔了一輩子。但是你已經報了仇了,為什麼還要牽扯上凌子,她是無辜的,你沒有理由綁架她!」佐里從良一的角度安撫他。

「就是因為世道不公!所以我才要和他們玩一場不公平的生死遊戲!當年,我揪住了藤峰茶作這一救命稻草,哪怕我的臉毀了,我也照樣要他們付出代價!一句句對不起有用嗎!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賠償!就因為年齡,就因為一不小心,他撒開了我,那個時候,他明明是個警部,卻失職至此,不能為我討回公道。而今,竟還升職成為警視正,憑什麼!我動不了他,他的女兒我還動不了嗎?」良一抑制不住情緒地叫喊著。

「我本想告知你地點,於十二點公布遊戲規則,既然你自己找上門來,那我們不妨提前一點。」

「這與藤峰警視正何干!一切都是法律條文白紙黑字寫著,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再者,你這樣的遊戲,還有什麼玩的意義!」

「當然有!因為只有這一場,是公平的。」說著,良一慢慢走到桌子一邊,端起玻璃杯,倒上水,淡定地直飲下兩杯水。

佐里不可思議地望著全過程:「怎麼可能!」

「我說過了,只有最後一場,是公平的。我窩囊了一輩子,前不久又查出身患絕症,這個時候不出手,怎麼對得起自己?我妹妹在很久之前談了一個男朋友,而那個人簡直不是人,想在交往過程中逐漸對我的妹妹思想控制,不知不覺中被我發現了端倪,我不得已切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聯繫,而那個人卻依然死纏爛打!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妹妹的生活。我自己不舒心地過了一輩子,難道還要讓我妹妹走我的老路嗎!我本沒想殺他,沒想到他自己把自己弄死了,那也就不怪我了。」

良一搖了搖手中的引爆器:「不要輕舉妄動,我摁下去,也是一瞬間的事。你是名偵探,不是幫她的爸爸破獲了很多案件嗎?我就是看你們不順眼,那隻能委屈你來陪我玩這個遊戲了。」話音剛落,良一從身後重新拿來三個杯子,又把三個膠囊里的藥劑撒入三個杯子當中,緩緩推到佐里和純優的桌前。

「委屈你了,小姑娘,既來之則安之,一起玩吧?」

佐里立即伸手攔在純優身前,純優情不自禁看了他一眼。

「你不要太過分!這件事又與她有什麼關係!按照遊戲規則,只需我即可。」

「規則是我定的,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記住,毀容的是我,被硫酸灼傷的是我,你沒有感受我的痛苦就不要說三道四,報|復|社|會沒有理由可言!聽好了,三杯水,一杯無毒,兩杯有毒,看看我們三個誰能拿到三分之一活下來的概率。你放心,這不是氰化物,喝下去五分鐘都不會死,就算我拿到了有毒的,我也可以按下解除裝置。」良一已經完全失去自我地挑釁道。

「只要跟你玩了,你就放了凌子。」佐里做出最後確認。

「是,我說到做到,三杯水空,即刻放人!」

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哭濕了衣襟,絕望地顫抖著,嘶啞不堪的痛哭:「我求你了!佐里,純優,你們走啊!我沒有資格讓你們去玩這個喪心病狂的賭局!拜託了,聽我一次話好不好啊!」

被束縛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能掙脫,可這也是妄想。

破碎脈搏的跳動,拚命地掙扎,雙眼紅腫,難以描述的無形之力,好像要在一瞬間抽干她的血。

佐里溫暖地望著眼前的女孩,眼中沒有一絲恐懼,儘是溫柔:「沒關係,人家都說,我是你身後的偵探嘛。」

說話間功夫,純優的思緒飄嚮往昔種種,失去父母的痛苦,組織的黑暗生活,男孩和女孩帶給她的暖陽,爸爸媽媽死而復生的驚喜……嘴角洋溢著笑意,石倉良一看不懂的笑意。

她默默拿起一杯水,趁佐里與自己背對之際,迅速倒入另一杯水中,仰頭就要喝下去。

「純優!」凌子撕心裂肺地喧囂著。

不注意間,就在剛要碰到杯子的邊緣,純優扛不住地重心不穩,身體向後傾斜倒去。

是伊藤佐里,轉身左手打在了純優的肩膀上,迅速搶過純優手中的杯子,想也沒想直接灌了下去,沒有猶豫一秒。

「啪!」佐里重重地把玻璃杯按在桌上。

「哼,真是沒想到啊。」良一冷冷地自嘲道,拿起僅剩下的一杯水也同樣狠心灌了進去:「說話算數,你們走吧。」良一解除了炸彈裝置,嘆息道:「沒想到,物理爆破的知識一輩子沒得到重用,最後用在了這裡。」

純優失神地愣在原地,無法接受地看著佐里的背影。

解開繩子,凌子一把撲進佐里的擁抱中,傷心欲絕地哭訴著:「為什麼啊!你要我怎麼辦啊!」

「沒事,走吧,答應過你媽媽,要把你帶回家的。」佐里即使右手不能活動,也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凌子的背,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街道上,凌子攙扶著佐里一步一步地走著,泣不成聲。

純優落寞地跟在身後,看著搖搖欲墜的背影,她再次撥通了電話:「喂!埼玉縣松浦街道六丁目!能不能,能不能再快點!」

「滴答,滴答。」純優眼看地上的血跡,心如死灰。

雙腿發軟,腳步虛浮難行,「等等,凌子,走不動了,讓我歇會兒。」話音剛落,佐里再也堅持不住,身不由己頹然跌坐在地上,無力地靠在街邊圍牆上。

凌子一點也沒辦法地跪在身邊,用手帕輕輕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緊緊握著佐里的左手:「救護車就要到了,佐里,你聽我的,再撐一會兒,好不好?」

沉重的呼吸聲,在死亡邊緣徘徊,他說:「凌子,我,我喜歡你!對不起,這句話我,我沉默了,沉默了十三年。因為是你,那水和糖果一樣甜,所以,沒關係的,別怕。」

恍惚中,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他,一刻也不放手,她極力地掩飾自己的哽咽:「明天再說,明天早上,我一定打扮的很好看,我等了十三年,又怎會介意再多等幾天,答應我,明早,你慢慢說。」

「我喜歡你,很久了,等你,也好久了,只可惜,以後,比很久還要久了。」佐里有多少句話憋在心裡,可他真的沒有多少力氣說下去了,他好後悔,後悔以前的自己為什麼沒有說出口。

周身疼痛,五臟六腑彷彿在被擠壓,眉頭微蹙,神思恍惚,麻木。

「我從來沒有,沒有說過你愛哭鬼,你要是再哭,哭的話,我可就要說你了。」

嘴角止不住的血染紅了白襯衫,他很疼,疼的他攥緊拳頭,與他心愛的女孩只是相隔幾毫米,卻也不敢碰到她。

捂住心口,天昏地暗,即使是夏夜,也難以阻擋一股股寒意侵襲上來,男孩和女孩凄涼的輪廓在她眼裡漸漸模糊,直到輪廓瞬間與黑夜融為一體。

哪怕我再快一秒,他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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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佐里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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