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日升東方啟明疆
「老寒!老寒!你醒了!太好了……」
寒三昪睜開雙眼,看見趙漪晗坐在床邊,替他擦拭著頭上的汗珠,他身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刀疤,從左肩一直劃破到右腰,不過看起來不是很深,不然就真的要領盒飯了。
寒三昪支起身子,瞬間感到一陣疼痛襲來,他捂著胸口,感到一陣沉悶,有些不舒服。
「你終於醒了……三昪!」趙漪晗激動到快哭出來了,淚珠不由自主得順著腮幫子往下滑。
「沒事啦,我這不好好的嘛……」寒三昪擦了擦他的臉頰,安慰道。
「你知道你回來的時候,可把我嚇死了!」趙漪晗哭泣著說道,「大家發現你的時候,你整個人躺在山頂上,渾身是血啊!衣服和胸前的傷口都快粘連到一起了!……呼吸非常薄弱,我還以為你要……」
「好了好了,往後就不要想了,現在人還在就好……」寒三昪把趙漪晗往懷裡一攬,任由她埋頭痛哭。
過了片刻。
趙漪晗眨著雙眼,淚珠還掛在睫毛上,寒三昪笑了笑,幫她擦了擦。
「你說……你到底去幹了什麼?!」趙漪晗一抽一噎道。
「唉……就是——和盤華崇煬打了一架。」寒三昪輕描淡寫道,可是在當時,那可不是輕描淡寫的場景啊!
「那你怎麼傷得這麼重!盤華崇煬被你擊敗了?!」趙漪晗看著寒三昪,擔心道。
「當然沒有,那傢伙厲害得很!……」寒三昪回想著那天的情景,「沒知道他也是一位雙修者!」
「雙修?!」趙漪晗驚到,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對!思修和術修,就是因為有思修天魂的加持,我才佔了下風!」寒三昪還是憤憤不平,「那個該死的傢伙,手段倒是不少!經歷幾場鏖戰都不知疲倦!」
「那現在,看你這麼重的傷勢,他……」趙漪晗還是希望盤華崇煬能被寒三昪打得重傷,至少那樣,對這裡天人的實力提升還是有一定時機的。
「他啊……我猜,沒有個四五年,想都別想痊癒了!」寒三昪解氣道。
趙漪晗聽到這句話,也是激動到不知所措,高興得一把撲到寒三昪身上,緊緊抱住,感動非常。
「咳!……漪晗……」寒三昪被抱得有些吃力喊道。
「你叫我漪晗?……」趙漪晗起身看著他,笑了,「從前,就算在天人界,還是都叫我全名……」
「哎呀,現在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哈哈哈……」寒三昪大笑道。
「誰說是未婚……」趙漪晗有些羞澀。
「我還以為你同意了呢?不想的話,我還是叫你全名吧……」寒三昪欲擒故縱道。
「唉!……」趙漪晗制止道,「沒事兒……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哈哈哈……好!漪晗!賤內!夫人!老婆!哈哈哈……」寒三昪賤賤得,調侃道。
「哎呀……你……」趙漪晗嬌羞了一陣,便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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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盤華崇煬痊癒,必定會帶著眾將攻下地人界,屆時,可就得做最後的抉擇了……」議事堂內,眾天帝匯聚在一起,商討接下來的事宜。
「唉……依照寒會主的說辭,盤華崇煬最少會在四年內痊癒,這時間……還是太短了啊……」一些人紛紛感嘆。
「也很不錯了,也唯有寒天帝能將盤華崇煬重傷至此,爭取到四年時間,已經是萬幸了……」段洪說道,眾人也都紛紛感嘆。
「唉,祝觴珏,你那次和寒會主一起去了監察府,寒會主不是還收集了很多提升實力的丹藥嗎?現在怎麼樣了?」靈陀問道。
「哦,那些丹藥,老寒轉交給我之後,就存放到賬房那邊了,每人每四天領取一組,現在……大概還可以維持兩年左右吧……」祝觴珏緩緩說道。
「嘶……唉!……」眾人紛紛嘆氣,現在他們的狀況,就是人多丹少,地人界的材料很難煉出來合格的丹藥,靠自身修鍊,又需要很長時間,諸多阻礙令大家十分頭疼。
「我說雲霄!你不是帝器師嗎?難道就一點兒也對這丹藥,沒轍兒?」有人問道。
「我有試過啊!但是沒多大效果啊……」奉雲霄無奈道,「這裡的材料沒有天人界的靈性!怎麼煉都沒有成品丹藥的藥效,只不過是半成的劣品罷了,唉……」
寒四村聽著聽著,突然想起來什麼,他撓了撓頭,像是開竅了一樣。
「你們先等等……我去叫個人!」寒四村突然說道,就衝出議事堂。
「寒老尊者這是……」
「不知道……」
不一會兒,寒四村帶著一人走進,眾人見他蓬頭散發,很快便認了出來。
「這位是……溫筠壬?……」靈陀看著他說道。
「沒錯,他的煉丹術,可不比你差……!」寒四村說道,笑著。
「哦?」奉雲霄看了看他,「只不過九品聖器師罷了,怎麼?……」
「唉?!可別這麼想,讓他試試,保准不會讓你失望!」寒四村極力推薦道,當初讓寒四村一步洞仙的丹藥就是寒三昪找他煉製的,聽說還是用得地人界的材料。
「如果各位會主不嫌棄,那我可以獻醜,先奉上一枚回天丹,看能不能取得各位的信任!」溫筠壬作揖說道。
「什麼?!」奉雲霄驚道,「那可是上階丹藥,你現在就能煉出來?!」
「當然,這裡的草木雖說沒有太大的靈性氣息,但通過一定的比例融合煉製,還是會有一樣的效果,目前在下可以還原出的上階丹藥,共五種!……」溫筠壬自信滿滿,說道。
「五種!!……」眾人一驚,紛紛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沒錯是五種!青靈丹,回天丹,補魂散,寒封丹,還有……高天露靈漿,我基本可以試出來……」溫筠壬繼續說道,隨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五個小瓶,展現在眾人面前。
「可嘆啊!可嘆!如此人才……」大家紛紛看向那些丹藥,雖說與正常丹藥有些出入,但那種葯香和靈息讓人心曠神怡,不自覺得感到舒暢。
溫筠壬看了看,繼續說道,「如果各位會主肯相信我,在一定人手的前提下,我會讓青天峽內的每個人都服上上階丹藥,提升實力!……」
「好!——」奉雲霄一把叫好,說道,「這些丹藥品質堪稱一絕,我會讓手下能去的人都跟你!青天峽需要這些藥物的提升!!——」
「謝奉會主!」溫筠壬作揖道,高興得笑了。
「這下我們也有自己的後補了……」寒四村幾人互相看了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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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月過後。
寒三昪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動了,不過還是不能大幅度出手,容易再次創傷,胸口前那道駭人的刀疤留下了很明顯的印子,想消除是不可能了,只能帶在身上一輩子了。
一處山峰頂。
松樹下的寒三昪盤坐著,脫去了上衣,總覺得穿上,胸口悶得慌,所以就乾脆脫了。
從心界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寒三昪拿在手裡看了看,精緻的花紋看起來很不錯,這是他在屠剿監察府的時候搜到的東西,以前在天人界見過幾面,很貴重的一個東西。
他努力回想著名字,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
「焪火漿哦!差點忘了,」寒三昪緩緩說道,「這玩意兒烈性太猛,讓其他人服用恐怕會有風險,還是我來吧……據說服下之後,那威力堪比天龍丹,不過天龍丹的藥性不是太強,這玩意兒就不一樣了……」
寒三昪端詳著手裡的小瓶子,打開塞子,瞅了一眼,散發著一股金紅色的光芒,還帶有微微熱量,輕輕附著在瓶身上。
隨即一甩手,火紅的液體從中甩灑出來,漂浮在半空中,還散發著淡淡熒光,寒三昪將瓶子一扔,引入焪火漿,慢慢流入口中,緩緩咽了下去。
「這味道可真不咋地……」正要抱怨,那股堪比岩漿般的灼熱感瞬間侵襲而來,順著咽喉流入食道,再到胃部,順著小腸擴散到全身,都清晰無比地可以感受到熱源的流動。
彷彿滲入了寒三昪全身的每一寸經脈之中,心臟似乎受到了衝擊,不斷跳動,越發猛烈,撲通撲通的聲音如雷貫耳,每跳動一下,都好像感覺在經歷剜心般疼痛。
「啊!——」寒三昪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叫,現在他就好像覺得有一隻烈獸在啃食他的內臟,令渾身都不自在,胸口結成的黑紅色疤痕也開始變得通紅,彷彿要再創傷一般,欲裂開來。
「這!……藥效之猛烈,實在讓人始料未及!——」寒三昪痛苦的吼道,身體不斷抖動,分泌出來的汗液也在一瞬間被蒸發散開,渾身就像被包裹在一處白霧中,繚繞環身。
寒三昪的嗓子開始覺得有灼傷感,乾咽了起來,就像吞了一把火柴般難受,大腦也受到了影響,燥熱難耐。
猛地,寒三昪周身燃燒起雄雄煃火,威猛的氣勢散放開來,身後的松柏都燎為了焦木,黝黑髮亮,像包上了一層黑漿。
山頭的異象驚動了距離接近的兩人,他們正在山下採摘溫筠壬所需用的草木之材。
「上面怎麼了?!」
「上去看看!」
二人迅速跑上山去,只見寒三昪通身沐浴在一團烈焰中,天魂極具暴動,二人看得驚呆了。
「啊這!……」其中一人的下巴都合不攏了,「寒會主?!」
「他這是!……」另一人也驚到說不出話來,只是靜靜地待在原地,看著寒三昪。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寒三昪將藥力全盡吸收之後,收回暴動的天魂,感知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品階。
「八品,接近巔峰了……」他喃喃道,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拾起一旁的衣物,正欲回去,就見二人橫躺在不遠處的草堆里,鼾聲大作。
「喂!我說你們兩個啊!……」寒三昪喊道,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躺在這裡幹什麼?」
那二人也是迷迷糊糊的,沒成想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實在是狼狽。
「寒會主冒昧了,我二人在此採集藥材,您身後那柱焦松木剛好需要,我們就拿走了……」一人急忙說道,笑著。
「寒會主,您現在實力到多少了?」另一人卻不著急回,雙眼熱烈地看向寒三昪。
「八品……怎麼了?」寒三昪笑著回應道,歪了歪頭。
那人也是一臉興奮,雙眼都放光,一臉崇拜得看著寒三昪:「寒會主!您真的就是我的偶像啊!現在,我就要以你為目標,努力追趕!」
「哈哈哈!——」寒三昪笑道,「好!好!……哈哈哈……」
「哎呀,我說你啊!」另一人將焦松木收納后,趕緊就挾著他走了,「還湊上去問,真是的……」
「怎麼了?,我覺得寒會主很親切啊?他人也挺友善的……」那人說道。
「唉!……」另一人無奈地笑道,「你看看時間過了多少,交差的點子都過啦!還問!」
「哎呦!我天,沒注意,趕緊走,趕緊走!」那人立刻發應過來,和他跑了。
寒三昪看著這兩人,哭笑不得,搖了搖頭便下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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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荏苒的歲月光梭般流逝而過,隨之而來的,也是那種無限逼近的壓力感,在一天天侵蝕人們的心理。
在溫筠壬指導下的煉藥坊,成功支撐起了后兩年青天峽內的丹藥發放量,甚至還有餘留量多出用來儲存。
回家的心理不斷碰撞著每個人都內心,長達近七年的青天峽生活也讓他們獲得了暫時的安逸感,也踏實了許多。
寒三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天人界與他們進行聯絡,也結識了天人界的南新黨眾人,以防盤華崇煬說不準那天會下攻地人界。
還記得公孫叄炘一見到寒三昪的那副崇拜的激動神情,他忍不住笑了,一個勁兒的喊他族祖,讓他覺得怪老的。
再次與眾人相聚,寒三昪也是感慨萬千,當年的張簾生天公已經是老頭子一個了,新一代三殿執權者也是後浪推前浪,實力不容小覷,寒三昪也是高興極了。
尤其是東柳先生的那句「小斐兒」,真的是讓寒三昪心痛萬分,昔日教會他東西的老師,如今也是垂髫蒼顏,不復往日了。
等待,就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抉擇,硬碰硬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盤華崇煬的手下也都不是吃軟飯的。
四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一眨眼,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