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夢
午後陽光很暖,輕撫眾人疲憊的心,有柔和的清風作伴,大家或許也都在嘗試忘記。
忘記肩上沉重的職責,忘記腦海中燃燒的過往,忘記死生一剎的驚懼,忘記戰場上的硝煙,忘記自己是誰,又該做些什麼。
於是酒足飯飽后,維爾薇沒有再拿起手邊的工具,帕朵菲莉絲和蒼玄丹朱兩姐妹互相將對方當做軟乎乎的抱枕,幼節與千劫靜靜地坐在已經空了的茶杯前。
就連太虛山上的華,也被蒼小玄拖到了床上強制一起午休。
縱然危機四伏,縱然坎坷前途,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們其中的誰也沒法完整地說清,但可以確定的是,山河還在,前路還長,容納得起一個午休的風和太陽。
一個靜謐閑適的午後遠勝於過眼的浮華,趁著時間不注意,小憩一會兒也沒什麼問題。
…………
那可惡的風又在催促起遠行的人了。
維爾薇慢慢地登上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一輛暗金色的復古老爺車,據她本人說是收集之前做神之鍵剩餘的魂鋼自己搗鼓出來的。
不得不說,維爾薇的審美有所進步,面前這輛【螺旋666】確實比前文明那什麼特型武裝一到九外形好看太多了。黑色為主,暗金為輔,車內全自動化的高科技設備讓幼節都不禁感嘆,不僅是雷達導航,自動駕駛,甚至還配備了兩門可以連續開火的螺旋機炮和一門大口徑火炮,再加上車身材料的超高硬度,這活脫脫就是一台戰爭巨獸。
她被千劫發現也正是因為這輛車的定位系統出現了點問題,導致原本只是想就近測試武器強度的她一炮轟向了黃山山腳,直接給東側的山壁開了個窯洞出來。
共有三位英桀沒有接受梅的計劃,這其中的千劫厭煩了整日陪伴在身邊的戰火,科斯魔本就沉默寡言,或許也是在為格蕾修的離去而感到失落與自責,但維爾薇作為大半神之鍵和往事樂土的創造者,在對抗崩壞上做出的貢獻如此之大,按理來說並沒有理由拒絕。
或許是因為她的身體中存在著許多人格,誰也無法看清這位大發明家、大魔術師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據幼節觀察,按照這幾天維爾薇的說話態度和頻率,現在的她應該正處於「原初」人格中。
這也正是蒼玄與丹朱剛剛上山時驚嘆無比的原因,分別暴躁如火,喜怒無常,躺平擺爛的三位英桀竟然在這裡與幼節和睦相處,這一幕著實刷新了她們兩姐妹的認知。
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螺旋666】緩緩啟動,隨後醒來的蒼玄和丹朱坐了上去準備和其他人告別。
面對曾經的同事,原初人格維爾薇還是很好說話的,再加上她如今生活的意義就是研製出更強大的武器,在幫助人類提升科技實力這方面雖然不是主要目標,但能幫到的地方也不會吝惜力氣。
好了,招呼也打完了,在這即將出發的時候,又有一個問題出現了。
維爾薇被千劫帶回來的時候,這輛車是直接被他按照曾經在療養院當搬運工的記憶直接搬上來的,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一輛車怎麼從海拔1000多米的山頂上開下去這種問題,光是問出來都會讓人沉默。
「那個,維爾薇,我們……怎麼下去?」
坐在後排的丹朱弱弱地問了一句。
「那還用說嗎?一踩油門的事兒啦!」
「啊??!!」
代表崩壞能的紅光一閃,轟隆一聲,陽光開朗大女孩維爾薇還沒等後排的兩姐妹反應過來,驅動著她的【螺旋666】如同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在幼節等人錯愕的目光中消失不見,只留下了飄散在空中的驚呼。
由此而下的山勢崎嶇坎坷,也有幾處不小的海拔差,這意味著維爾薇她們和那輛車將會像從台階上掉落的乒乓球一樣彈跳著下山,而且即便到了相對平坦的山勢,也需要像推土機一樣剷平面前的石頭或樹等一切阻礙。
這tm……
幼節並不擔心【螺旋666】的機體強度和減震程度,維爾薇既然敢這麼開下去,說明她對自己的傑作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只是如果真遂了她的願,恐怕這山都要被剷出一條滑道來。維爾薇再怎麼折騰都沒事,但這肆意妄為的破壞自然景觀幼節可就看不下去了。
「真會給我惹事兒啊。」
幼節擺擺頭嘆了口氣,提起了筆。
【天涯咫尺】
已經遠去,正在高速行駛的【螺旋666】前兀然張開了一道空間裂隙,來不及剎車的維爾薇一頭沖了進去,隨後經過了一秒鐘左右的黑暗,【螺旋666】從山腳下打開的空間裂隙中鑽了出來。
千劫遙望著那輛車已經遠去,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后也下了山。
他也沒有總在一個地方呆著的習慣,相比如此,到處獵殺崩壞獸才更合他的興趣。
那陣風又來了,只不過有些微寒,摘下幾片樹葉又丟在地上簌簌的響。
萬物歸於寂靜,帕朵菲莉絲繼續躲在樹上睡覺,幼節拿著筆,似乎要在風裡寫字。
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
在曾孤身一人度過的5萬年中,幼節總疑心這是否只是一場夢,等到熟悉的鬧鈴聲響起,自己仍會平靜地度過在學校的每一天。
有意義的生命短暫的像夢一般,想起來時便令人潸然淚下,多麼秀氣的巾帕也會被淚水沾濕,曾經渴望過的連中三元,功成名就也不過是徒勞。那過去的時光就像飄飛在風裡的旋律,但這其中唯一不能被吟唱的,唯有少年時的那顆心。
幼節已經很久都沒有做夢了,他心心念念的華也很少走進他枕下的夢中。
「或許今時今日,現在的生活也不過是一枕清夢,但那或許也不錯,至少說明在原本的世界里,我還有夢可做。」
在時間的疏忽里,幼節躺在樹下,睡著前什麼也沒有想,卻久違地回到了夢中。
眼前的景象似乎是風日下的太虛山,又好像變換為學校的大門。
「燕山昭昭,天雲渺渺」
筆還握在手裡,幼節用它書寫枕下的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