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達利亞

49

阿思翠德以為，即便僕人需要從小培養忠心的屬下，但她的心裡對那些孩子還是有些感情的。

但現實卻並不是這樣，在【僕人】眼裡，一切都是可犧牲的棋子，只要籌碼給的足夠高，那麼她什麼都能捨棄。

包括自己這個「最愛」的女兒！

「母親，我不會和你走的。」阿思翠德說的堅定，雖然對於接下來她需要承受的狂風暴雨早有預料，但卻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出乎意料的，【僕人】非常平靜，她看著自己仿若將渾身的刺都豎起來，像個小刺蝟的女兒淡淡的問「這是你的決定？」

「是。」

「可是阿思娜，你真的能習慣嗎？」阿蕾奇諾將手放在少女稚嫩的肩膀上，宛若一頭正在狩獵的母獅般圍著自己的獵物轉，女人的步履優雅穩健，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噠噠」聲猶如鼓錘，一下下的砸在阿思翠德的心臟上。

阿思翠德撇過頭不說話，但是阿蕾奇諾卻不允許自己的少女逃避，她一把板過少女的臉，令阿思翠德直視自己的眼睛。

「我即便千般不好，但對你，我是發自內心的疼愛，這是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否定的。」

「就是因為我知道您真的對我好，我才會選擇逃避。」

阿思翠德的臉現在被【僕人】捏著下巴抬起，這樣處於脅迫的地位並未讓她服輸，她就這樣直直的與【僕人】對視，即便僕人眼底中那猩紅色裂痕令人感到巨大威脅，阿思翠德也毫不退縮。

「不然，在我炸掉【博士】留在實驗室中的切片之後，我必定會選擇和您同歸於盡。」

但是阿思翠德沒有，她對阿蕾奇諾，對自己的母親心中仍留有愛意，她不能違抗阿蕾奇諾，但也絕不樂意在回到從前，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當【僕人】眼中的乖女兒。

阿思翠德眼中的決絕贏得了【僕人】的讚賞，她輕輕的放開挾持阿思翠德的動作，而後細緻輕柔的為自己女兒整理剛剛有些散亂的衣領。

「雖然你的任意妄為給我添了不少麻煩……」想到自己的同僚因阿思翠德吃了很大的癟，阿蕾奇諾的心情很好。

「但我還是要為你的膽氣稱讚，不愧是我的女兒。」

阿思翠德抿著嘴，她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僕人】忽然開口「那麼獎勵呢？」

「什麼？」阿蕾奇諾挑眉。

「每次，我做了令你高興的事你都會獎勵我，這次也應該不能例外吧？」

阿蕾奇諾忽然大笑起來，她實在沒想到阿思翠德會如此提條件。

「想不到你居然會在這時提出要求，好吧好吧，那麼告訴媽媽，你想要什麼？」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的阿蕾奇諾無奈的搖了搖頭，緊接著補充「但不能太過分啊。」

「我要我的神之眼。」

「我還以為你會提出不和我回去的要求呢。」阿蕾奇諾搖搖頭「當然，我會去找多托雷，我女兒的東西不應該在其他男人手中。」

事實上，阿思翠德的神之眼並非如她搪塞其他人時說的離家出走後不要了，她是當時為了從博士手裡脫身，將元素力直接凝聚在神之眼上，將這永不毀滅的外置魔力器官當成炸彈扔了出去，結果就是，博士損失了一個切片，而阿思翠德沒辦法將神之眼拿回來了。

「即便我不提這個要求，我也不會和您回去。」阿思翠德再次強調。

「女孩，你不應該如此任性。」

雖然是在斥責，但阿蕾奇諾始終對阿思翠德留有包容之心，她就像是一個尋常的面對女兒的叛逆顯得無奈又包容的母親那樣再次勸說。

「我的阿斯娜，你需知外面始終比不上家裡，你從小便活得如此嬌氣，衣服要用最柔軟貼合的面料，睡的床要鋪珍獸的皮毛，每日的吃食也必須要有新鮮的蔬果，就連喝的水都需是溫熱過後的甘泉，這樣的你在外面又怎麼能接受艱苦生活呢？」

阿思翠德沒法反駁母親，至冬氣候終年風霜，沒有暖氣的晚上如果不蓋厚實一點她手腳冰涼根本睡不著，也因為至冬氣候的艱苦，新鮮蔬菜尋常人家很難見到，要不是自己母親位高權重根本滿足不了，再有就是喝熱水，當時看見阿賈克斯在冰天雪地里直接嚼冰塊解渴時她都驚了……

其實這些事情放上輩子都只是很平常的生活水平，放在這輩子就成了嬌貴奢侈的享受，尤其是在阿思翠德自己離開了【僕人】的庇護，了解了這個世界普通人的生活后，更加明白自己從前根本就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

「在我看來這些根本不算什麼，總比我和你回去后時刻都要接受良心的譴責要好的多。」

「……」

眼見阿思翠德主意已定，阿蕾奇諾沉吟一聲做出了一個讓阿思翠德震驚的決定。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和我回去，那麼我便不勉強你。」

阿思翠德訝然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根本沒想到此次【僕人】居然會如此輕飄飄的放過自己。

「你的神之眼，我會安排人送到你的手上，那麼重要的東西，以後可不能再丟了啊。」此時的阿蕾奇諾溫和就像是一個平常的母親那樣，叮囑自己的孩子。

「……媽媽。」阿蕾奇諾的成全令阿思翠德感到心中酸澀，這一刻阿思翠德又忍不住想起了曾經和母親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如果，如果那一切都沒發生該多好啊。

「阿思娜，就當是放鬆心情，盡情在外面玩樂吧，你總會回到我身邊的。」撂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阿蕾奇諾喊來店中的服務生，將剛才的餐食連同她發怒破壞的物品一同結款。

看著阿蕾奇諾利索離去的背影，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夠如此順利的阿思翠德忍不住找了個完好的餐位坐下，她需要緩一緩。

「小小姐，您還需要點什麼嗎？」

「不，不用了，我只坐一會兒就走。」

服務生笑著鞠躬，在離開前將一張卡雙手遞到阿思翠德面前，並為其解惑「執行官大人剛才吩咐，以後您可以隨意來這裡享受服務，一切消費皆會有執行官大人負責。」

「……謝謝。」阿思翠德笑著接過那張卡片，她在上面看見了【富人】的權利的標記，這家餐廳應該也是【富人】的產業之一。

但她是不會再來的，因為打定主意不再聽從【僕人】命令的她也沒有了隨意揮霍對方財產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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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大人，就這樣放任她嗎？」

阿蕾奇諾輕描淡寫的掃了眼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之色的紅髮姑娘，阿蕾奇諾隱約對這個紅髮姑娘有些印象，在她的阿思翠德未到來之前，這個紅頭髮的姑娘是天賦最好的，曾經阿蕾奇諾也想把她帶在身邊，但後來不需要了，因為自己有了阿思翠德。

「我們母女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外人說三道四。」

阿蕾奇諾其實不是不想對自己女兒來硬的，但最後處於種種考量，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她需要重新思考，要如何讓女兒心甘情願的回到自己身邊。

而這個明顯並非出於好心來告訴自己阿思娜下落的人，雖然確實有功，但，那又如何？

貝奇納便是之前在珠寶店門口給阿思翠德為難的紅髮女郎，在見到心心念念的院長大人後，便立即尋找機會，將阿思翠德和一個山野出身的小子正打得火熱的消息透露出去，內心的想法是希望讓自己最敬愛的院長對那個黃毛丫頭失望，但很遺憾，貝奇納被阿蕾奇諾維護阿思翠德的語氣傷到了。

「可是，院長大人……」

「我記得她是你手下的副官吧？將她帶回去吧。」

忽然，【僕人】扭頭看向一個角落，在那裡，一個身材窈窕的衣著性感的佳人正婀娜的靠著牆壁，抱著肩膀和其對視，顯然這位不做聲的美人已經在那裡觀看半天了。

「女士大人！」貝奇納慌忙行禮。

然而女士完全沒看自己的屬下一眼，反而以一種熟絡的語氣和僕人打招呼「雖然馴養的狗心有他屬令人難過，但好歹我的屬下也幫了你的忙，不要那麼冷漠吧？」

「羅莎琳，你還是老樣子。」阿蕾奇諾沒有和自己同僚敘舊的打算，她決定如果這個同僚沒有正事可說的話，那她馬上就離開。

【女士】羅莎琳並不計較僕人的冷漠，她輕佻的微笑，別有用心的提醒「年輕的女孩子容易被可惡的男人給矇騙，你可要做好準備啊，親愛的阿蕾奇諾。」

「不必擔憂，我心中自有判斷。」轉身離開的阿蕾奇諾眼中滿是殺意，她之所以如此輕易的放阿思翠德離開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如此。

阿賈克斯？那個山野出身的小子，即便得到了女皇的注視又如何？

「誒呀呀，火氣那麼大。」羅莎琳看著阿蕾奇諾離去的方向嘖了嘖嘴，而後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貝奇納一眼自顧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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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人】說到做到，她說不會強迫阿思翠德就真的沒使任何小動作，但對自己這位母親有著深厚了解的阿思翠德反而更不安了，因為她總感覺自己的母親並不是多麼寬厚的人。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日，生活一切正常的阿思翠德不得不將疑慮壓下心頭，她不能因為心裡對母親的恐懼而放棄自己的生活啊。

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過著安穩日子的阿思翠德，終於等到了阿賈克斯帶著龍蛋凱旋的消息。

當冰之女皇對屠龍英雄的嘉獎傳遍了整個至冬后，不僅僅是阿賈克斯的嫡系，就是整個至冬國的高層都對這個年輕的少年位置側目。

在寒冰的注視下，少年獲得了代表著他將展開新人生的名字——達達利亞。

雖然還未正式受封，但能夠被女皇給予名字這點已經是最充分的暗示，這個少年，將會是未來的愚人眾第十一位執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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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思娜，我想死你了，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總是能夢到你的模樣，若不是回來的第一時間必須向女皇復命，我真正最想見的人其實是你！」

阿賈克斯，不，現在應該叫達達利亞了，看著用滿眼都是自己的少年，阿思翠德不禁怔愣「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阿思娜！」達達利亞大聲的再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對阿思翠德的稱呼。

「為什麼這麼叫我？」因為這個昵稱只有【僕人】會叫，所以阿思翠德真的不適應。

沒察覺到少女臉上的不對勁，達達利亞一臉理所當然的說「因為我想和你的關係更親密一些！阿思娜。」

說完，達達利亞沒去管阿思翠德，而是轉身掏出了早就為其準備好的禮物。

「諾。」少年在將禮物遞過來時滿眼都是期待，他期待著自己的禮物能夠討得心愛姑娘的歡喜。

如果能夠像歌劇中的女主角那樣，收到禮物后欣喜的跳起來親自己一下就更好了。

少年在內心默默說道。

不知道少年心中的如意算盤，阿思翠德疑惑的接過禮物，在少年的催促下小心的打開包裝，當阿思翠德看見裡面那精美的珠寶時，直接愣住了。

「這是……那家店的？」裡面的海藍寶項鏈就是之前掛在櫥窗里的鎮店之寶。

「對啊，驚喜吧，我此次任務得到的不僅僅是晉陞和褒獎，還有大量的金錢。」達達利亞熱情的問「喜歡嗎？我那天見你一直盯著那串項鏈看就一直記得。」

阿思翠德不是鐵石心腸，如此被人惦記又全心全意的付出她的內心不可能無動於衷，但是這個項鏈不能收。

「雖然我很喜歡，但是……達達利亞，你拿回去退掉吧。」

「為什麼？」被拒絕的達達利亞滿眼受傷和委屈，這和自己所想的所期待的完全不一樣啊！

當然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到能夠隨意的接收貴重禮物的地步，而且阿思翠德已經決定在拿回自己的神之眼便立即離開至冬了。

自己的母親實在是太過危險，即便達達利亞已經成長到了被女皇矚目的地步，但他比起在至冬縱橫多年的【僕人】還是太過稚嫩了，如果自己再待下去，身邊走的最近的達達利亞馬上就會成為【僕人】的目標。

阿思翠德張了張口，看著滿眼失落遭受重大打擊的少年，終究是不忍說的太過絕情，於是便想了一個迂迴的解釋。

「達達利亞，這項鏈的價格能夠讓普通的一家三口過上十年的生活，這些錢，我希望用在更正確的地方。」

即便滿心歡喜全部落空，達達利亞還是耐著性子聽阿思翠德的話「比如？」

看著完全沒有思考的大男孩，阿思翠德沒好氣的道「比如，你這個當兄長當兒子的就沒為家裡考慮過嗎？」

「嗯？」其實達達利亞除了買項鏈之外還是留了一部分要給家裡的，但是他沒表現出來，面上仍裝成茫然的樣子，想要聽聽阿思翠德怎麼說。

「雖然還未真正受封，但你現在已經是准執行官的身份了，哥哥姐姐也就算了，你沒為冬妮婭和安東以及你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考慮一下嗎？」

「額，這個，考慮什麼？」雖然達達利亞想著家人，但他只想著給錢，其他的就不知道如何做了。

「教育啊，你將來已經是至冬國權利的頂峰了，可以說是新興起的貴族老爺，你的兄妹會因此受到無數人的追捧，所以你必須負起責任來，幫助冬妮婭和安東尋找好的老師，讓他們跟上你的腳步！」

「你已經實現了階層跳躍，不會還看著自己的弟妹將來成為獵戶而無動於衷吧？」

阿思翠德的提醒令達達利亞當頭棒喝，他一把抱起阿思翠德原地轉了個圈，他太激動了，要不是可能會被打，他都想對懷裡的少女狠狠吻上去。

「放心吧，阿思娜，我都聽你的！」

看著那雙深情的注視著自己的藍眸，阿思翠德只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她是想和達達利亞保持距離來著，怎麼，怎麼好像，哪裡不對……

所以，他聽我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