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阿檀嚇壞了,掙脫開秦玄策的懷抱,帶著哭腔驚叫了起來:「來人!來人啊!二爺不行了!」
她說什麼?簡直胡說八道,他哪裡不行了?他比誰都行!
秦玄策十分惱火,卻咳得說不出話來,又吐了幾口血。
整個刺史府都被驚動了,奴僕們蜂擁而至,七手八腳地扶著秦玄策躺下,頃刻之間門,七八個老大夫一起跑來了,真的是用跑的,一個個花白鬍子的老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連嚴兆恭和薛遲都緊張地沖了進來:「大將軍怎麼了?怎麼了?大夫!快快!」
阿檀在一旁不作聲地抹眼淚,又擔心、又愧疚。
老大夫們如臨大敵,輪番給秦玄策摸了脈、查看了全身傷勢、又湊到一起,面上帶著憂愁的神色,唧唧咕咕地說了半天,說著、說著、最後全部抬起頭來,齊刷刷地看著阿檀。
阿檀嚇得直哆嗦,恨不得指天發誓:「我沒有很用力,只打了一下,輕輕的、真的是輕輕的。」
好吧,就她那樣嬌嬌弱弱的小身板,其實也沒人覺得她會把大將軍打到吐血。
「是這樣的……」一個年紀最大的老頭子被推出來回話,語重心長地道,「小娘子貌若天人,誠然絕色,但眼下非常時期,需得剋制一二,遠離大將軍為宜。」
阿檀獃滯住了,就像被雷劈到的小鳥一般,渾身的毛都焦了、糊了、炸起來了。
老頭子捋著白鬍子,一幅憂心忡忡的模樣,嘆氣道:「大將軍年輕健壯、氣血十足,令人十分驚嘆,但是呢,終究有傷在身,正應當清心寡欲,好生靜養。方才是腎氣過旺,衝撞上來,把積在胸腔處的瘀血給嘔出來了,倒沒有十分要緊,但是接下去切切謹慎,斷不可再如此莽撞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刀刀見血哪。」
阿檀聽著、聽著,慢慢地把肩膀縮起來,到後來,整個人縮成一個小糰子,捂著臉,「嚶嚶嚶」地哭著跑了。
秦玄策勃然大怒,重重地一拍,床架子差點被他拍塌了:「胡說八道,一群庸醫,我看過去是那種好色之徒嗎?」
上位者雷霆一怒,勢若千鈞。
老大夫們嚇得直哆嗦,但他們感念大將軍的恩德,再膽顫,也要拚死勸諫:「大將軍,該忍還是要忍,腎為五臟之本,傷了腎就是傷了根本,來日方長,如今固精鎖陽,來日方可大展雄風,若不然,傷了根本,只恐怕日後……」
大將軍完全不能忍,怒氣沖沖地跳下了床,就去拔劍。
嚴兆恭和薛遲趕緊撲過去,拼著老命死死地拉住了秦玄策:「大將軍息怒,這群鄉野之民沒見識,無論今日來日,您都是雄風萬丈的,這個不消說。」
大夫們嚇得魂飛魄散,相互攙扶著,哆哆嗦嗦地逃出去了,臨出門前還不忘囑咐兩句:「吾等稍後開藥過來,切記,清心寡欲、好生靜養,不可行房。」
擔心幾位大人聽不清楚,最後一句,說得特別大聲。
這下,連嚴兆恭和薛遲都拉不住秦玄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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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沒臉見人了,阿檀躲起來了。她躲在房中,房門關得緊緊的,裡頭插上了門栓,誰來了都不開。
尤其是秦玄策。
秦玄策惱火得很,「嘭嘭」地拍門:「你出來。」
半晌,才有個嬌柔的聲音顫顫抖抖地道:「別敲門,我不在。」
「你不出來,我拆門了。」秦玄策威脅道。
「不出去、不想見您。」阿檀可委屈了,「連嚴夫人都出面一再囑咐我,叫我最近這些日子遠著二爺,千萬別讓您操勞。」
她冤死了,她何曾讓大將軍操勞過,分明是大將軍自己體虛,還要牽連到她,叫人看笑話。
她說著、說著,又想哭:「您別和我說話了,快走開,我沒臉見人了。」
秦玄策怒道:「出來。」
「就不、偏不。」阿檀小性子上來,膽子又肥了,抽抽搭搭地回答他。
秦玄策完全不擅長和女人啰嗦,尤其是一個哭哭啼啼、扭扭捏捏的女人,更是沒法說,他索性板起臉,沉聲道:「你家二爺餓了,快給我下廚做飯,躲在房中作甚,偷懶不幹活嗎?」
「嗯?」
阿檀怔了半晌,怯生生地把門打開一條縫,從門縫裡露出一點眼睛張望著,忸怩著道:「二爺……只是叫我去做飯的嗎?」
秦玄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若不然呢?你這不正經的丫鬟,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
到底是誰不正經?
阿檀的臉紅得要滴血,用淚汪汪的眼睛瞪了秦玄策好幾下,開了門,捂著臉,逃似也地去廚房了。
……
既然大夫們說秦玄策須得清心寡欲,阿檀就打算給他做幾道清涼瀉火的葯膳。
先是荷葉粥,摘下新鮮荷葉,熬了濃濃儼儼的汁水,濾得澄凈,再以碧梗米下鍋煮粥,中間門撒入切得和米粒一般大小的鴨丁與藕丁,鴨是三個月大小的母鴨,只取胸脯上那一小塊肉,藕是剛長出的半尺嫩藕,只取兩頭的尖尖,皆是又鮮又嫩。
再來一道薄荷豆腐,說是豆腐,其實大半是湖蟹白肉,用小銀簽子細細地剔出來,先用蔥油爆香,再和豆腐同煨入味。薄荷葉早已經去梗,用鹽水腌了許久,差不多火候時,倒入與豆腐一起翻炒了幾下,裝盤是一團青綠裹著嫩白。
再來就是翠釀丸子,這個簡單,將餡料捏成鴿卵般的丸子,入屜籠清蒸就是,只不過餡料比較考究刀工,七分乳豬腿肉和三分苦瓜剁成丁,不能太碎也不能太大,比米粒兒小一點、比芝麻大一點,叫人咬一口有嚼頭、再咬一口卻已經化了。黃瓜去皮挖芯,雕琢出一個個薄薄的蓮花玲瓏小盞,丸子出籠后塞到盞中,頂上放一顆生鮮芡實,小巧可愛。
最後記得秦玄策愛吃甜食,還額外給他做了一道碧螺蜜漬茉莉。
忙乎了大半天,把這幾樣菜端上去的時候,秦玄策的臉有些發綠。
「綠的。」他指了指荷葉粥,又指了指薄荷豆腐和翠釀丸子,「綠的、綠的。」再指了指碧螺蜜漬茉莉,「還是綠的。」
他受了傷、流了血,難道不該好好滋補一番嗎?怎麼就用這些綠慘慘的菜色來打發他?他別過臉去,不悅地道:「不吃,看了沒胃口。」
阿檀柔聲道:「二爺您看,荷葉、薄荷、苦瓜、黃瓜、還有茉莉花,都是清涼好物,正宜降火,昨天大夫不是說了……」
她的話說到一半,被秦玄策利劍一般的目光生生地逼斷了。
好可怕,活似要戳死她。
「那些都是庸醫,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秦玄策斷然道。
這個男人,真是矯情,但是,他如今受傷了,身子骨虛弱,阿檀大度地決定不和他計較了,體恤他一些。
她想了想,用哄小孩的語氣,軟軟地哄他:「做都做了,二爺不吃,豈不是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思,我的手藝您是知道的,這幾道菜雖然不太中看,但吃起來味道著實是不錯的,您別嫌棄,若不然這樣,二爺的手臂還吊著,不方便,我喂二爺吃,可好?」
秦玄策看了阿檀一眼,一言不發,神情矜持,下巴抬得高高的。
哦,阿檀心領神會,他是同意了。
於是阿檀坐到榻邊,拿著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
他還要挑剔這個、挑剔那個的。
「太燙了。」
是嗎?阿檀鼓著腮幫子,給他吹了吹。
每一口都吹了他才肯吃。
「太淡了。」
是嗎?阿檀舉著勺子放到唇邊,淺淺地嘗了嘗。
他馬上低下頭,把她嘗過的那勺米粥一口吞了下去。
阿檀又紅了臉,囁嚅道:「怪髒的,二爺真不講究。」
「嗯,二爺我是個寬容的,不嫌棄你。」秦玄策板著臉,目中卻帶著淡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又把她的頭髮揉得亂糟糟的一團。
阿檀嬌嗔地瞪了他一眼,眼波婉轉,似桃花春色,突然又「噗嗤」笑了。
就那樣一口一口地用完了午膳,最後再喝一碗碧螺蜜漬茉莉。
茉莉花浸透了茶和蜜水,帶著夏天清爽的氣息,彷彿是風微微拂過草木,直接吃掉,咬下去,生鮮脆嫩,花香四溢,帶著一點點青澀的餘味。
秦玄策滿口都是甜的,但是,他覺得還不夠。
他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指了指胸口的那處傷,道:「這裡有點疼起來了。」
哦,這是個矯情的男人,成天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就沒個消停。阿檀很有經驗,馬上懂了,順著他的心意,乖巧地道:「那,我給二爺摸一摸,可使得?」
「也可。」秦玄策滿意了,屈尊紆貴地頷首。
阿檀伸手給他摸了摸胸口。
夏日衣裳輕薄,因綁了繃帶,在房中,秦玄策就敞開了衣領,露出大片胸膛,阿檀的手從上面滑過去,宛如凝脂滑膩,偶爾蹭到赤.裸的肌膚,讓秦玄策舒服得毛孔都張開了。
但可惜,綁著繃帶,不能讓她的手掌完全貼上來,秦玄策覺得頗有點隔靴搔癢的意味,很不得勁。
他從鼻子里發出不滿的「哼」聲,繼續用目光示意。
這是什麼意思?有點費解了。阿檀使勁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遲疑地解讀著:「嗯?二爺,還要抱一抱嗎?」
秦玄策嗤之以鼻:「大熱的天,誰要抱,你這婢子,總是滿腦門不正經念頭,勾人答答的,很不成體統。」
但他的眼睛卻帶著光,明亮而炙熱,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看來猜對了,好吧,矯情的男人真要命,沒辦法。阿檀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歪著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還要細聲細氣地哄他:「喏,就當是我不正經吧,二爺大人大量,讓我抱一下、嗯、說好了,只抱一下。」
如同雲朵般豐盈而柔軟,她纏繞過來,幾乎讓秦玄策戰慄,大將軍想起了庸醫的話,一瞬間門又想要拔劍而起。
完全不夠,反而覺得愈發不滿了,秦玄策的下巴在阿檀的頭頂碰了兩下,重重咳了一聲。
咦,這個男人,有完沒完?阿檀有點生氣了,撅起嘴,瞪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更加炙熱了,就像燃著火焰,躍動著光,他低下頭,用嘴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又碰了兩下,笨拙而急切。
阿檀羞得面如朝霞,眼角都微微發紅,看過去就像嬌嫩的桃花在胭脂里打了個滾,香艷旖旎。
秦玄策的呼吸粗了起來,低低地叫了一聲:「阿檀。」
他的聲線渾厚而低沉,帶著男人特有的磁性,還有他身上松香的味道,輕輕地拂過阿檀的耳垂。
阿檀的耳朵也紅了,緊張地舔了舔嘴唇,顫顫抖抖地道:「那、二爺……若不然,要不要親一下呢?」
「要。」秦玄策飛快地應了一聲,聲音沙啞難耐,「快點,別啰嗦了。」
九孔博山爐里點著龍腦香,煙絮裊裊,清澈透骨。銀盆里堆著冰塊,擺放在房間門的各個角落。青衣小婢用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潑灑在房前的廊階上,青竹帘子濺了水,濕漉漉的。這個夏日的晌午,風從帘子外漏進來,其實是涼爽的。
但秦玄策卻出了一身汗。
她的唇上是不是抹了蜜、口裡是不是含了糖,那麼香、那麼甜,茉莉花的味道在舌尖流連輾轉,她彷彿啜泣般,「嚶」了一聲,幾乎讓秦玄策的脊椎都酥了起來。
那些個清涼解火的東西,完全不起作用,火反而更大了,燒得他神魂顛倒。
汗水從他的額頭滴了下來。
阿檀緊張起來了,一把推開秦玄策,坐正了身體,摸了摸他的臉、他的手臂、和他的胸膛,認認真真的,一臉嚴肅,然後小眉頭皺了起來:「不太熱呀,二爺怎麼回事,流了這麼多汗,全身都濕透了,不成、不成,大夫說了,傷口處要保持清爽乾淨,不可沾染汗漬、水漬,二爺快換身衣裳。」
秦玄策心猿意馬到了半道,被她生生打斷了,十分不滿:「我吩咐的話,你從來不放在心上,那些庸醫瞎扯的,你件件樣樣掛在嘴邊,你到底是誰家的丫鬟?」
「當然是秦家的呀。」阿檀現在對付秦玄策已經十分熟練了,隨口哄了他一句,「快起來,換衣裳。」
她轉頭去拿乾淨衣裳了,口中猶自絮叨著:「心靜自然涼,二爺您心思太浮躁了,若不然,我拿本佛經給您看看。」
秦玄策站起來,開始脫衣服,懶洋洋地道:「誰要看什麼勞什子的佛經,既然出了一身汗,索性去沖洗一番,阿檀,來,伺候你家二爺沐浴。」
「啊?」阿檀手裡拿著衣服,驚慌地回頭看了一眼,馬上又背過臉去,結結巴巴地道:「您幹什麼呢,慢著點脫,我叫人給您備熱水去,呃,再叫個小廝進來服侍您。」
秦玄策嗤了一聲:「你害臊什麼,又不是沒看過。」
「沒有。」阿檀下意識地反駁,「那天晚上蠟燭滅了,慌裡慌張的,什麼都沒瞧清楚。」
這話純粹是脫口而出,說完后她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她的臉刷地紅了,飛快地用衣服把自己的腦袋蓋住了,隔著衣服,悶悶地道:「總之,沒看過、不想看、不看!」
秦玄策笑了起來,他脫了上衣,走過去,一把就將阿檀頭上的衣服扯下來,然後揪著她的衣領,和老鷹抓小雞一般,直接往浴室走去,理直氣壯地道:「你既是我秦家的丫鬟,服侍我沐浴更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快給我過來,我秦家容不得懶怠的下人。」
秦玄策的手勁特別大,阿檀的領子被揪著,胸前的衣服繃緊了,飽滿的峰巒又岌岌可危起來。
她嚇得一把捂住了,氣鼓鼓地道:「別扯我衣服,要破掉了,二爺真討厭,快放手。」
一個抱怨著、一個當作沒聽到,就這麼到了浴室里。
奴僕們很快備好了沐浴的蘭湯,奉上玫瑰澡豆、龍腦香料、雲錦緞巾、象牙梳篦、錯金木匜等物,又在浴室里擺上一張高背藤椅,而後識趣地退了下去。
秦玄策神色自若,脫了上衣、又脫下衣。
阿檀站在旁邊,整個人搖搖欲墜,好似快要暈倒的模樣,拚命吸氣。
偏偏他還要說:「哦,我記起來了,你剛到府里的時候,就一頭撞進來窺探我沐浴,那時候……喂、喂!」他眼疾手快,伸手把阿檀拉了一把,笑罵道,「不許暈,給我挺住。」
阿檀渾身上下都是紅的,就像煮熟的蝦子,她倒是很想直接暈倒過去,但最近畢竟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小心肝也堅硬了一點,身體軟軟地搖了幾下,居然扛住了,只好苦著臉,顫顫抖抖地道:「二爺,求您別說話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
秦玄策悻悻的,坐到藤椅上,吩咐道:「來,先給我洗頭。」
阿檀勉強按捺住心神,細若蚊聲地應了一句,走到他身後,拿起錯金木匜,舀水給他洗頭。
秦玄策身上到處是傷口,不能浸泡,只能淋浴了。
他大剌剌地坐在高背藤椅上,岔開大腿,手臂搭著扶手,身體放鬆下來,慵懶地向靠坐著,這個姿勢看過去肆意倨傲,在他做來,又是如此自然,帶著一種狂野不羈的意味。
密閉的浴室里,蘭湯的熱氣蒸騰起來,白蒙蒙、濕漉漉,好似山間門嵐靄,將睎未睎,阿檀的臉越來越熱,這裡面太悶了,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跳得很急。
秦玄策那樣的坐姿,顯得有一處格外突出,就像隱藏在茂密叢林中巨大的野獸,而他身量高大健壯、肌肉結實剛硬,身體的線條流暢起伏,每一寸都充滿著孔武的力度,帶著新的和舊的的傷痕,更讓人覺得野性勃發、危險十足。
阿檀的手有些抖,給他揉搓頭髮的時候也抖來抖去的,一不小心,香胰泡泡蹭到了他的臉頰。阿檀有點慌,伸手過去擦,但她手上的泡泡其實更多,擦來擦去,把他擦成了大花臉。
秦玄策仰起頭,抬手點了點阿檀的鼻子:「笨。」
阿檀摸了摸鼻子,紅著臉,害羞地笑了起來,結果她的鼻尖上也沾了泡泡。
他忽然輕聲問她:「阿檀,你後悔嗎?」
「嗯?」阿檀怔了一下,想了想,搖了搖頭,羞答答的,不但臉紅了,連手指尖都紅了。
他的頭髮又粗又黑,從手指間門捋過去,和他本人完全不像,竟有一種柔順的感覺,浸濕了水,他的味道更加濃郁了,似松木在烈日下暴晒,迸裂流出的松脂,似雄鹿在林中奔跑,蹭到灌木留下的痕迹,熏人臉紅。
他看著她,他的眼睛明亮,宛如火焰:「那麼,阿檀喜歡我嗎?」
他那麼驕傲、那麼熱烈,毫無疑問,她必須回答「喜歡」。
可是,阿檀卻咬著嘴唇,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柔軟而羞澀的笑容,並不回答他。
這個不要緊,不妨礙秦玄策自顧自地下了論斷:「我早知道,你對我百般愛慕,日夜勾引,從來就沒正經時刻,很不像話。」
胡扯,這個男人可真不要臉,阿檀氣得目瞪口呆,連反駁的話都忘記了。
秦玄策見阿檀不回答,愈發驕矜起來,下頜抬得高高的,大將軍就連不要臉的時候,語氣也是充滿了威嚴:「好了,從今往後,我許你勾引我,無需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在我面前……」
他伸手攬過阿檀的脖子,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如同耳語一般:「你可以格外輕浮一些、放縱一些、嬌氣一些,總之,我許你,怎麼樣都可以。」
誰要勾引他!阿檀差點被他氣哭了,憤怒地捶了他一下:「胡說呢,我才沒有那樣,您盡在污人名聲。」
那一下捶得,就似小鳥的爪爪在秦玄策的肩膀上撓了一下,痒痒的。他已經忍耐了許久,始終精神抖擻,劍拔弩張,眼下再也無法忍耐,順勢抓住阿檀的手,繼續低低地道:「比如這會兒,你可以偷偷地……」
偷偷地?偷偷地什麼?阿檀的腦袋被熱氣蒸的,迷迷糊糊的,被他拉著,幾乎跌到他身上,一不小心,就觸了某處。
嚇得阿檀就像被雷劈了一般,跳了起來,瘋狂搖頭:「不行不行,大夫說了,清心寡欲,靜心休養,不可……那個、不可那個!」
最後兩個字,實在說不出來,她的眼角都紅了,淚珠將滴未滴的,恰似海棠春雨。
秦玄策深深地吸氣、再吸氣,他仰著頭,喉結上下明顯地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噓,小聲點,就在這裡,反正他們不知道,逮不住,阿檀,過來。」
他剛剛洗了頭,頭髮濕漉漉的,有一綹垂了下來,凌亂地搭在臉頰上,水珠從他的額頭滴下,沿著鼻樑滑落,他的鼻樑又高又挺,高貴而粗野,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交錯在一起。
這個男人,霸道得過分、也英俊得過分呢。
阿檀扭扭捏捏的,眼睛里含著春水,看他一眼,又轉過臉去,嬌嬌怯怯地道:「怪不好意思的,二爺,您把眼睛閉上。」
她害羞起來的模樣特別可愛,就像小鳥,幾乎要把腦袋藏到翅膀下面去,毛絨絨、軟乎乎。
秦玄策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心裡想著,她會怎麼做呢?身體一陣燥熱,汗流得更急了。
「阿檀……」他喃喃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