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廢土之境07
余然單手一轉,一道水銀漩渦出現在她的掌心。
左思晴眸中一亮,轉過頭驚訝地說:「你已經會使用這項技能了!」
余然無暇分神,繼續專註著施展技能,只見那水銀漩渦越擴越大,活像一道龍捲風的入口,貪婪地吸吮著周遭的一切。
強力的漩渦開始帶動一股疾風捲動著對面的飛刀之城,地面的塵土和沙石也順著風向旋轉在空中。
冰山臉陰沉著臉注視著眼下的變化,只見刀片起初是在狂風之中微微顫動,沒過多久,整面刀牆就轉而劇烈地搖晃著,大有傾覆瓦解之勢。
並且他忽然聞到一股特殊的氣味。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味道,明明該是無色無味的,卻又能激活嗅覺的意識,因此他清楚知道某種氣體在呼吸之間揮發著,可就是辨識不出是什麼。
就好像他陷入一壇池水之中,嗆了幾口才發現,喉嚨里火辣辣一片,原來是酒。
冰山臉旋即意識到,這氣味是有毒的。
他頓時從腹部湧上一股噁心之感,頭暈目眩之間,瘋狂地想要嘔吐,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才能清除這種來自體內的無形壓迫。
「用飛刀組成一座城堡,不得不說,這項技能很炫目,你也的確在操控卡牌這方面是個有天賦的。只不過……」
遠處那道女聲悠悠傳來,字字句句刺在他的自尊心上。
「戰鬥這件事,想贏得勝利,提升底蘊要比僅僅炫技有用得多。」
冰山臉聽著這番話,心中怒火更盛,手中所操控的飛刀愈加呈現破裂之態。
他抬了抬眼皮,用力咬緊牙關,試圖保持一絲清醒。
不,絕不能栽在這個人手裡。
他初入遊戲便一帆風順,第一個副本就抽到了S級技能,第二個副本接連抽到SSR級武器,至此無往不利,自恃天縱之才。
他不再循規蹈矩地和其他玩家交流劇情、推斷陣營之分,冥冥之中彷彿有道聲音告訴他。
再多殺幾個螻蟻。
這樣強大的力量握在手中,是上天賦予了他肆意妄為的權力,這權力催生著慾望的膨脹,讓他開始不僅僅滿足於現狀。
他還想要更進一步的踐踏。
冰山臉的眼中閃過一道暗紅的光亮,他不甘地抬起頭。
組隊而來的7號是他最早認定的路人之一,早上在巷子里見到對方時他就想直接動手,但念在手頭還有支線任務,就打算暫且饒過對方,再給她幾天活命的時間。
沒想到7號竟敢反過頭來陷害自己。
她故意讓自己看到那條牆上的通知紙單,又故意使用技能走在前面領路,最後留下一個井蓋口等著他主動掉進陷阱。
那下水道內沒有人行的地面,只有一條滔滔不絕的水溝,他順著樓梯爬下去后,直接掉在了垃圾匯聚的河流里,順著水勢被衝到了廢料池。回過頭時,本該完成的支線任務已經荒廢了時間。
冰山臉自從進入遊戲后從沒有這麼狼狽過,直到遇見這個7號,無論是刷任務還是打鬥,樣樣都不順。
這次的確是他大意了,沒想到眼前這兩個女玩家如此難纏。
看來……只能向那個人求助了。
冰山臉吃力地揮動著雙手,晃動的刀牆轉而聚集在他面前將他包圍,刀片逐漸裹成半圓的弧度,宛如一個巨大的繭殼,外界再不能看清其中的變化。
余然蹙眉仰視著那處繭團,又和左思晴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瞬間,刺目的光芒從半空之中發散,只聽一道聲音緩緩從上方響起。
「怎麼把我叫來了,你遇到危險了?」
是個年輕的男人,嗓音略微低醇。
另一道嘶啞而低弱的聲音回復,「救我走,她的技能有毒。」
男人笑了笑,語態淡淡的,尾音沉了些:「這點事都解決不好,當初真不該收你入公會。」
冰山臉咬牙挺著一絲意識:「快點,帶我離開這個副本,之後你想要的我會給你。」
男人沒再說什麼,一手攬過他,兩人的身影漸而消失在光芒之中。
強光退去,空中一片灰暗,再沒有半片尖刀的影子,一切靜如往常。
余然久久望著天空那處,半天才啟口:「一號被人救走了。」
左思晴卻面色凝重地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語氣里是前所未有的凜然:「他是被人帶出了副本。」
余然訝異地挑眉:「帶出了副本?」她打開系統檢查信息,發現並沒有收到任何通知,而此時顯示著副本內存活的玩家仍是10人。
什麼玩家能將他人帶出副本,這簡直是凌駕於系統之上。
左思晴面色微沉地點了點頭,心驚肉跳地喃喃道:「我知道救他的那人是誰……」
余然凝視著她等候下文,能引起左思晴特別注意的,想必不是什麼尋常的玩家。
左思晴卻突然止住了口,沒再說下去,反而虛弱地抬起頭:「你剛剛施展的那道技能,水銀漩渦,好像也誤傷我了……」
說著,她腳一軟就往地上倒去,余然連忙扶住了她。
左思晴倒在余然的懷裡,有氣無力地伸出手,召喚出一張卡牌,「這個道具是會長給我的,可以解毒,上次出事之後他就怕再出現這種情況,特意備給了我,你幫我……服下……」
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忍不住俯身乾嘔,拿著卡牌的手也不停地抽搐,顯然是吸入了大量水銀后中毒的反應。
余然下意識四下環視了一圈,見沒有人在暗處,忙發動瞬移帶她回了宿舍。
—
晚七點,兩人已經錯過了今日玩家聚會的時間。
余然將那張解毒道具卡給左思晴使用后,眉目低沉地坐在床邊等她蘇醒。
左思晴給自己的是一張S級道具卡,足以用來抵消同為S級的技能效果。
想到這裡,余然擰緊了眉頭。
水銀這張卡,副作用實在太大。她之所以同意和左思晴置換這張卡牌,就是為了和黑騎公會的人打個交道,算是賣了個人情。但如果每次施展水銀都出現類似今天的情況,那就有點麻煩了。
她不能總是誤傷隊友啊。
余然想到這裡,眉眼微動,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極其自然地默認了今後也將會有隊友這件事。
她單打獨鬥了這麼久,來到這屆遊戲后,身邊已經連續有了兩位隊友。
自從第一場副本沈路辭主動向她伸出援手開始,她就慢慢習慣了組隊行動。
這才僅僅不到兩周的時間,自己真的改變了很多。
余然陷入在思緒之中,回想著進入第二屆遊戲以來的過往,就在這時,床上的人輕輕咳嗽了兩聲。
余然連忙起身給她倒了杯水,見左思晴已經慢慢睜開了眼,回身問道:「你醒了,好點了嗎?」
左思晴看向她,發獃了一會才想起下午發生的事情,忽然大驚失色:「是他來了,他怎麼又出現了!」
余然拍了拍她的後背,遞給她杯子:「別著急,慢慢說。」
左思晴緩緩接過水杯,抬頭注視著她,眸中一片空洞,「你知道『旅行者』這張卡嗎?」
余然搖頭:「沒聽過。」
左思晴眉目黯淡,盡量組織著語言,卻還是心有餘悸。
「旅行者是論壇卡牌手冊排名第二的卡,遊戲開局不久就被一個人抽到了。這是一張真正近乎於開掛的卡牌,技能大致是撕裂時空的穿越,我親眼見過那個卡牌的持有人從一個副本打開一道空間裂縫,穿梭到另一個副本內。據說這項技能的使用僅限於持卡者所攻略等級之內的副本,不過這已經足夠那人遊離於規則之外。」
左思晴飲下一口水,繼續介紹著,連副本內的禁詞都忘了避諱。
「我是半年前最早進入遊戲的玩家,那時初入的玩家大概就有五萬人,往後的每周還會固定有五千新人進入遊戲,新人里又會有一半以上的人死在遊戲里。我也不知道系統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多人,篩選又遵循著什麼規則,但總歸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又一個休息區逐漸開放,越來越多的玩家進入到這個遊戲。
那人也是屬於較早進入遊戲的玩家,大概是第三周,還是第四周的時間,他剛走出第一個副本就抽中了全遊戲最厲害的幾張卡牌之一,接著他瘋狂地在副本中展開殺戮,一路挑戰到了六級副本,隨後又神秘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里,只剩他的名字還掛在排行榜上,位置從未動搖。
有人說,他失蹤的這段時間裡,是悄無聲息地組織了一個玩家公會,專招攬同樣喜好殺戮同胞、一進入遊戲就抽中高等級卡牌的天選玩家。據會長所說,那個公會好像是叫,神明會。因為他們自認為可以比肩神明。
而剛才那個人,根本不是咱們這場副本的十個玩家之一,卻能憑空出現帶走一號,一定是他!」
左思晴講完這一長串的話,就收到了系統的警告。她一口氣說了好幾個『玩家』,現在所有副本內npc對她的初始懷疑指數都直線飆升。
但左思晴僅看了一眼那道警告,就毫不在意地關閉了通知框。
她的有恃無恐是有理由的,這只是個四級副本,哪怕這裡所有npc由於突破50%的懷疑指數聯合對她展開攻擊,她也照樣能憑藉卡牌的實力自保,接著只要拖延到找出副本內的兇手,便可以成功離開副本。
只有新手菜鳥才會懼怕npc的反撲,像他們這種排行榜前百的玩家,一旦進入到低級副本里就相當於進行了降維打擊,憑藉卡牌的實力完全可以無視基礎規則。當然,更高等級的副本他們就不敢了,那裡的npc可不是吃素的。
余然眉目一凜:「所以你說的這位持有『旅行者』卡牌的人,到底是誰?」
左思晴正視向她,一字一句地開口。
「排行榜No.1,最強玩家,衛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