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摔

既然弄明白緣由，七櫻也就不再關注好感度，開始低頭檢查控制板面。

雖說是虛擬狀態下操控機甲，但模擬艙還是以1:1高度還原了機甲駕駛艙內部的情況——眼下七櫻坐在一個流線型的銀色駕駛位上，駕駛位懸浮在空中，周圍全是一片漆黑的高密度合金壁，但當她將手放在駕駛位兩側的操控柄上時，眼前陡然一亮，合金壁竟變成了360度環抱式全息視野。

「主人，」她的頭頂響起拉斐爾的聲音，「請進行神經接導。」

在他的指點下，七櫻找到位於自己頸後方的一處凹槽，那裡嵌著一塊發亮的藍色晶體，輕觸一下晶體，便有半透明的銀色絲線緩緩流出，順著她的頸側就要鑽入皮膚。

七櫻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把握住絲線，卻在聽到拉斐爾的聲音后頓住：「那是星石，通過它的鏈接，能幫助駕駛員神經與機甲同步。」

七櫻沉默了下，鬆開手，絲線又開始活動，如同靈敏的小蛇般攀附上她的肌膚，最後順著她頸后脊柱的地方鑽了進去。

007有些擔憂：「宿主感覺如何？」聽說低等精神力者會在初次同步時有極大的排斥反應。

但七櫻搖了搖頭：「還行。」

除了絲線鑽入皮膚時略有些涼外，她並未察覺任何不適。

待銀絲完全沒入皮膚后，駕駛艙突然一震，隨即艙外響起一陣轟隆響聲——機甲被激活了。

系統：【確認id：學生0825號，使用機甲：C級零號機體。】

「您可以試著操控一下。」拉斐爾指導道。

這是一種奇怪而新鮮的感受，七櫻感覺自己的五感像是被投射到了一個巨人身上——她動，巨人動，只是略有延遲，動作精確度也不高。

但她躍躍欲試：「這裡可以進行人機對決嗎？」

拉斐爾卻拒絕了她的要求：「您是第一次駕駛機甲，人機對決還稍微有些難度，我先做您的對手吧。」

七櫻皺了下眉，她不喜歡別人替自己做主，但耳邊已響起提示：【您的對手已就位，請做好準備。】

從七櫻的視野里，能看到一架黑色機甲緩緩自虛空中顯形。

七櫻問拉斐爾：「機器人也可以操控機甲？」

「理論上是不可行的，因為我們沒有精神力，」拉斐爾說，「這是我編寫的程序，能充當您的訓練對象，實際由我來操控。」

「好，」七櫻拉動操控桿，「來吧。」

她的機甲緩緩邁出一步，朝黑色機甲發動起攻擊。

平心而論，拉斐爾不僅是個完美的管家，在訓練一事上也不失為一個體貼耐心的教官，他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提醒七櫻如何去操作機甲，並且以一種循循善誘的方式指引她進行攻擊。

十幾個回合下來，兩架機甲竟打得有模有樣。

「宿主好厲害！」在七櫻一次強勢的攻擊下，見拉斐爾的機甲被逼到牆角，007不禁驚嘆，「這真的是你第一次駕駛嗎？拉斐爾都沒有還手的餘地了！」

聞言，七櫻的表情卻略皺了下眉。

007並沒有直接對上拉斐爾，所以不清楚，而身為對手的她則明白——這一切，其實都在拉斐爾的掌控中。

他清楚了解七櫻如今的能力，知道她的攻擊上限在哪裡，並以此進行調整，將黑色機甲置於一個既不會太弱，又能讓她以微弱優勢勝出的實力範圍。

這種被摸清底牌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在她又一次的攻擊被對方不動聲色化開后，七櫻突然一拉操控桿，機甲頓在原地。

拉斐爾詫異的聲音響起：「主人？」

「你很會操控機甲。」七櫻直接道。

拉斐爾頓了下，才回答：「不，我只是導入了一些教官和首席學生的實戰數據。」

聞言，七櫻半挑起眉。

「既然如此，」她說，「這些人的水平總不會比我還差吧？」

話音剛落，她突然發難，原本頓在原地的機甲猛地上前，右臂高舉，一道光子刀如銳箭般從手肘下彈出，夾卷著利風刺向黑色機甲！

拉斐爾一怔，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做出反擊——黑色機甲陡然傾身，以一個常人難以相信的角度躲過七櫻的凌厲一擊，同時雙手伸長，如鐵鉗般扣住七櫻機甲的下半身，七櫻尚未來得及捕捉它的動作，身體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已被狠狠壓倒在地。

「嘭——！」

她的機甲撞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主人！」拉斐爾緊張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您沒事吧？！」

七櫻彎下腰，把自己卡在駕駛艙上的腳救出來，順便調整了下耳麥：「嗯，沒死。」

沒死就沒大問題。

「真的很抱歉，」拉斐爾似乎很自責，倒讓那完美的聲線多出幾分人性，「是我沒有掌控好……」

「剛才那一擊，」七櫻打斷他，「很不錯。」

聞言，拉斐爾微愣。

「那是誰的招數？」七櫻繼續問道。

拉斐爾停頓片刻，才回答：「……應該是某位首席學生的，我在五年前一次軍校聯賽中的公開視頻中找到的數據。」

五年前……七櫻眨眨眼，那就已經不在帝國軍校了？

她半閉起眼，回想了一遍剛才的招數，對拉斐爾道：「再演示一遍。」

拉斐爾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恭敬道：「是。」

與此同時。

「你今天怎麼有點心不在焉的？」

西恩從虛擬艙中出來，困惑看向路德維希。

剛才有好幾次路德維希都差點被他得手——這可不是他平時的作風啊。

路德維希沒吭聲，只是沉默地綁著護腕。

作為多年好友，西恩早已習慣他的脾氣，乾脆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話說七櫻最近是怎麼回事？怎麼開始那麼積極地訓練了？不過她一個無精神力者，練習機甲也沒什麼意義啊……」

還沒說完，卻見路德維希突然起身。

「？」西恩說，「你幹嘛？」

「你不是想看她訓練？」路德維希道，「走吧。」

西恩：「？？」

有嗎？他什麼時候說的？

但路德維希已經朝休息室走去，西恩無奈，只好快步跟上他。

休息室設有數個獨立的觀戰包間，上面會公開展示練習室內的實時視頻，路德維希和西恩選了一處包間，調出七櫻所在的訓練模擬場。

一看視頻，路德維希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而西恩砸吧了下嘴：「她在幹啥……這不行啊。」

屏幕上，七櫻操控的白色機甲正試圖抱起另一架黑色機甲，只是進行得很不順利——她總是在抱起對方前，就把自己的機甲摔在了地上。

西恩嘆口氣：「果然無精神力者還是太不大行……路德？」

他吃驚抬頭，路德維希又折身朝訓練單間走去。

西恩快被搞糊塗了：「你幹什麼去啊？」

「訓練。」路德維希只拋下兩個簡短的詞。

……

在第二十次失敗后，拉斐爾終於忍不住了。

「主人，」他的聲音充滿無奈，「您這樣很容易讓自己受傷，需要我調整等級嗎？」

從剛才，七櫻執意讓他將黑色機甲的等級提高到A級。

七櫻望了眼紋絲不動的黑色機甲，微抿了下嘴。

A級還是有點勉強嗎？

「嗯，」她終於做出讓步，「回到B級吧。」

她自己也修整了下，正準備進行下一波攻擊，007忽然激動地叫了起來：「宿主！宿主！是路德維希！」

七櫻：「？」

她面前突然跳出個提示框：【學生id3054號向您發出對戰邀請，請問是否接受？】

007提醒：「3054號就是路德維希的id。」

七櫻想了想：「接受。」

話音剛落，面前場景陡然一變，她從封閉式的白色空間突然來到一片巨大的訓練場，腳下是白沙地，頭頂被巨大的銀色穹頂所包圍，而在十幾碼開外，一台銀色機甲靜靜矗立。

「我調整了機甲等級，」路德維希清冷的嗓音響起，「它現在是C級。」

他沒有解釋為何會邀請七櫻。

七櫻也不在意，點了下頭：「開始吧。」

路德維希微頷首，正要說話，冷不丁耳邊響起嘈雜的議論聲：

「快看快看！是路德維希！」

「等等，他在和誰對戰？」

「這id不認識啊……是他的同學？」

路德維希實在是太過出名，他的id一出現在公共屏上，立刻就招來了一大群學生的注目。

他皺了下眉，被這麼多人關注，只怕七櫻會緊張。

「你別在意……」

他扭頭，正欲提醒七櫻，卻不想原本站在面前的機甲竟不見了，路德維希微怔，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陡然襲來一陣大力，只聽「嘭——！」的一聲重響，他被七櫻從後方近身，後者一個乾脆利索的背摔，將他狠狠摜在地上！

觀戰眾人：「！」

卧槽？！

「？」七櫻注意到路德維希毫無抵抗，才反應過來，「抱歉，我以為你準備好了。」

被她臉朝下壓在地上的路德維希：「……」

這姿勢，莫名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