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片春雷驚未央
滄瀾仙圖第一百零五章一片春雷驚未央只見來人竟然是魏知臨。
韓嬋娟有些不知所措,忙迎了上去,結結巴巴道:「院……院首大人……您……您……怎麼來了?」
魏知臨微笑道:「我這個院首,來看看自己的弟子,不可以么?」
韓嬋娟俏臉緋紅,慌忙請魏知臨去客廳上坐,吩咐傭人上茶。
魏知臨擺了擺手,看著院里梨樹下的石桌石凳道:「不用忙啦,我看這裡就挺好。」
夕陽下,偌大的庭院里,亭台流水,海棠芭蕉,如枝頭新雪般的梨花開滿樹,微風吹過,潔白的花瓣隨風飄落,彷彿落下了鵝毛大雪。
「丫頭啊,來知行院這麼久了,洛陽城住得還習慣吧?這裡不比西涼,天高氣爽……對了,沒有人欺負你吧?」
魏知臨坐在樹下,白色花瓣落在肩頭,他語氣溫和,和藹地望著韓嬋娟,笑意盈盈。
「挺好的,謝院首大人關心!」
韓嬋娟甜甜一笑,恭敬地回答道。
「嗯……你這個丫頭,鬼精鬼靈的,何安那個臭小子幾次遇險,還多虧了你啊!」
魏知臨撫著三縷長須,呵呵笑道。
一語觸動心事。
韓嬋娟像是想起了什麼,仰起吹彈可破的俏臉,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魏知臨道:「院首大人……可不可以,不要讓何安投身軍旅,去前線征戰?」
「哦……為什麼呢?」
魏知臨似笑非笑,看得韓嬋娟有些發窘。
「咔嚓……咔嚓……」
不遠處的車夫頭也不抬地鍘著草,對魏知臨的到來視若無睹。
「好啦……丫頭,先回房溫習功課吧,我想跟他聊聊。」
魏知臨說著望向遠處的車夫,緩緩起身。
「哦!」
韓嬋娟乖巧的點了點頭,暗自鬆了口氣。
院首大人雖然很和藹可親,可不知為什麼,在他的面前,韓嬋娟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院首大人的眼神望過來,自己心底藏的秘密彷彿被一眼看穿,他的眼睛,似乎有洞悉一切的魔力。
「院首大人竟然要和車夫那個老古板聊聊,老古板每天像個悶油葫蘆一樣,輕易不說話,和他有什麼好聊的?」
韓嬋娟暗自想著,聽話地回到書房,拿起桌上的課本,漫不經心地翻看著,心裡開始期盼薛姨能早點回來……
車夫依然在低頭鍘著草,他穿著極其普通的粗布短衫,攏在腦後的頭髮隨便用個麻繩勒著。
面對緩步走來的魏知臨,他無動於衷,依然頭都沒有抬一下。
咔嚓聲似帶有韻律般響起。
車夫一手握著鍘刀,一手遞著一捆青草,隨著熟練的動作,青嫩的草料被鍘刀切得細密整齊。
魏知臨慢慢走近,默默看著車夫鍘草,半晌,才出聲道:「大隱於朝,小隱於野,想不到,當年名動天下的莫宗主竟然隱居於此!」
車夫握著鍘刀的手一頓,續而繼續動作,嘴裡冷冷吐出幾個字:「認錯人了!」
魏知臨也不生氣,撫著三縷長須淡淡道:「莫宗主不肯相認,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車夫抬起頭,露出一張消瘦的臉龐,眸子銳利如刀,打量著魏知臨道:「魏院首早已知曉我在此?」
「自那日你與辛無命交手,救下何安和嬋娟丫頭,我曾去過現場,玄天決的元氣尚未消散,已猜到是你……畢竟玄天決是你們玄天宗的不傳之秘!」
魏知臨坦然說道。
「玄天宗已滅,莫千山已死……魏院首認錯人了……請回吧!」
車夫鍘完了草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伸手拈下一根粘在額前頭髮上的草梗。
「莫宗主有何難言之隱,還請直言相告,若需魏某相助,決不推辭!」
魏知臨上前一步,拱手道。
車夫淡淡道:「不需要!」
魏知臨見他不肯說,也不再追問,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真人面前不說假,魏某今日見莫宗主,卻有一事相求!」
「講!」
車夫面無表情,吐出一個字。
魏知臨把方易之身中「炙陽真氣」,半身經脈被侵蝕,知行院遍尋名醫也無法醫治的事情說了一遍,再次拱手道:「久聞莫宗主的玄天訣,專克天下邪功,能在傷者體內煉化於無形,魏某斗膽想請莫宗主,出手救我弟子,知行院上下銘記宗主大恩!」
「他的死活,關我何事!」
車夫鼻腔發出一聲冷哼,拋下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老古板!」
韓嬋娟清脆的聲音響起,她叉著小蠻腰,面色緋紅,氣沖沖走到車夫面前道:「何安最敬重的方老師,如今危在旦夕,你……你卻見死不救,好吧,從今天開始,我不吃飯,不睡覺,出門也不坐你的馬車,你也不要再管束我!」
車夫臉色難看,冷聲道:「大小姐,不要跟著胡鬧!」
「我就要胡鬧!」
韓嬋娟撅起嘴巴,氣鼓鼓地抱著手臂。
車夫眉頭皺起,有些無奈的轉身,對魏知臨道:「療傷也未嘗不可,但用玄天訣把炙陽真氣徹底煉化,或者把炙陽真氣引導丹基,與傷者真氣相融,極其耗費真氣!」
他一次說了這麼多話,好像有些不太習慣,頓了頓又道:「我有個條件,魏院首若是答應,我便拼著可能損耗壽元的代價,試上一試,至於你的弟子能否痊癒,就看他的造化了!」
魏知臨一揖道:「多謝莫宗主大義,不管什麼條件,但說無妨,魏某無不應允!」
車夫道:「幫我打探一個人的下落,此事一了,我們互不相欠!」
魏知臨道:「不知莫宗主所找何人?」
車夫道:「薛青衣!」
魏知臨攸然變色:「前大梁供奉薛青衣?
…………
一輪圓月掛在夜空,照著洛陽城裡萬家燈火,也照得相府裡面樹影婆娑。
丁文若站在樹下,清麗絕美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清淚。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少女心裡終是放不下那個少年。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房內傳來,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丁文若望著窗欞上的燈火剪影,長長嘆了口氣。
拋開腦海中那個糾纏的惱人身影,丁文若快步向後廳藥房走去……
燈光下,丁非庸看著病榻上瘦骨嶙峋的父親,心情異常沉重。
昨天知行院程子涯給父親診治把脈后,憂心忡忡地告訴自己,他的紫薇真氣已對父親的病情毫無作用……
丁非庸眉頭緊蹙,他想不通,為何這普普通通的肺癆竟然如此難治?
房門被輕輕推開,丁文若端著一碗煎好的葯走了進來。
從這個月以來,爺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父親日夜操勞,丁文若看在眼裡,時常暗自垂淚。
最疼愛自己的爺爺病入膏肓,自己卻幫不上一點忙,文若自責之餘,每次御醫華仲配好葯,都是她煎藥喂葯,親力親為,想給爺爺減輕一點痛苦。
丁文若端著葯碗,小心的攪動湯匙,吹涼了湯藥,輕輕湊到爺爺唇邊。
丁奉元唇角哆嗦,艱難地喝了一口,忍不住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丁非庸輕輕拍打著父親的脊背,擦拭著他鬍鬚上的葯漬。
丁奉元擺了擺手,努力撐起身子,眼中滿是慈愛地端詳著乖巧的文若。
「不知不覺的……我們家……若兒,長成……大姑娘啦!……咳咳……你平日里……經常念叨的……那個何安,明天把他請過來……爺爺幫你把把關……」
說到這裡,他用手絹掩住口鼻,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咳嗽。
丁文若羞紅了臉,嬌嗔道:「爺爺……」
丁奉元止住咳嗽,笑了笑,喘息著又喝了幾口葯,卻不想喝的有些急了,嗆的大聲咳嗽不止……
「父親……」
丁非庸接過文若手中藥碗,擔憂地坐在榻邊,繼續輕拍父親後背。
丁奉元好不容易把葯喝完,把丁文若和傭人都打發出去。
「庸兒,我已……時日無多……」
又一陣劇烈咳嗽后,他掙扎著撩開身上棉被,擼起褲管,只見小腿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猩紅小點,看上觸目驚心。
「當年先帝離世……曾經……也和我一樣的癥狀……此事處處透著蹊蹺!」
丁奉元說著翻身坐起,握住丁非庸的手掌,力氣之大,讓丁非庸暗自心驚。
「父親……」
雖是四月芳菲,夜風漸暖,丁非庸卻覺得脊背一陣森寒。
他抬頭看到父親此刻面色潮紅,精神矍鑠,眸中熠熠生輝,分明是迴光返照的跡象,心中暗道不好。
「以後不論發生何事……你都要……隱忍……如今李行知多月已沒有消息……他心思縝密……又武功卓絕……這世間……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除非……他遇到了大麻煩!」
丁奉元胸口急促起伏,握著丁非庸的手,喘息道:「這個天下……越來越看不透了……你……切記!……以後,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知行院……切記!……唯有知行院……」
「父親……」
…………
「轟隆——」
一聲春雷,突兀炸響。
寂靜的夜空,風雨大作。
許多人在睡夢中被驚醒,洛陽城的這場大雨,來的太過突然。
都說春雨貴如油,然而傾盆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在這個穀雨時節,讓人覺得這天氣實在太過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