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狗
試戲過後，戲子們退到幕後，鑼鼓聲歇了一會，復又咚咚咚咚地響了起來。正式的戲曲開始了，天樂的一雙眸子，便亮閃閃地看向了戲台。一邊對身側的洛中庭道：「相公，你看，那白衣公子又不喜歡她，她幹嘛如此執著呢？為女子者，不是矜貴的嗎？嘖嘖，快看，她出場了，一點也配不上那白衣公子……」
凌霜兒聽天樂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臉色便是一陣難看。一雙手指在一起攪動著，咬牙盯著戲台上的黃裙濃妝的戲子看，越看越恨不得將她捏死。
洛川總算是來了。
天樂一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一臉興奮道：「川兒，你可算是來了，快去，坐到凌小姐的身側，陪凌小姐好好看戲！」
凌霜兒的臉色又是一陣奇怪的變化，如同調色盤一般。她來天樂宮住了三個月，每日都帶著丫環去向天樂請安，一來是表示對洛川娘親的尊重，二來，是想要了解這個傳奇中的女子。當初，她纏著父親要住進天樂宮，也是與父親有過約定，她必須儘快掌握天樂與洛中庭的武階是否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二十年前便入了幻離之境？要打聽出九洲盟是否真的於二十年前徹底解散？洛中庭的三個孩子，洛安、洛川、洛雪如今是怎樣的武階？
凌霜兒想到此，咬了咬唇，輕輕挪了挪位置，不與洛川靠得太緊。剛才，他的娘親已經說得那樣明白了，自己身為凌家高貴的嫡女，又豈能低三下四呢？
洛川走到凌霜兒的身側，並不落座，而是彬彬有禮地向凌家主施了禮：「凌家主好！」
不叫凌世伯，而叫凌家主。好生份的稱謂！凌世龍微微點了點頭，眸光卻是凌厲地一閃。他凌世龍身為海天大陸第一世家的家主，多少人想要與他攀上一點關係，包括如今九洲帝王蹇昊，這三年來已經數次派人前往凌家示好。眼前的年青人，卻並不稀罕。需要怎樣強大的內心，才能撐起一個人的寵辱不驚？需要怎樣強大的實力，才能撐起一個人的狂妄自大？尤其是這樣一個只有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
思及此，他更是富有深意地用眼角的餘光瞟向身側的薛天樂。這個傳奇般的女子，正是這年青人的娘親。
洛川施過禮后，便在凌霜兒與凌家主之間落了座，端端正正，十分貴氣，雙眸淡定地看向戲台。眸光，慢慢地聚攏來，似沉浸在了戲中。
台上，戲子們誇張地隨著鑼鼓聲轉動著身體。緊接著，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台下，各人安著心思。
月下，天樂宮南院的綠地之上。一抹白色的身影緩緩地退後，她將劍藏於身後，蹙著眉頭，看向那幾個面色不善之人。挑眉問：「你們到底是誰？再不說話，我就喊了。」有沒有搞錯，天樂宮竟然會發生這種不光明的事嗎？
「告訴他！」一把男聲響起。
「我們是蘭心公主蹇心的家僕，九洲大陸，誰人不知天樂宮的二公子洛川是我們蘭心公主的既定駙馬？你個不長眼的，竟然敢有二公子的孩子……」
「少廢話，把她的孩子踹下來！」另一把陰森森的男聲響起。四五個黑衣男子便欲上前。
北魚無語望月，眼珠子溜溜一轉，唇角勾起冷笑，道：「是凌霜兒的人吧？」
男子一聽，一個個地面面相覷。
北魚心領神會地微點頭，唇角的冷意更甚，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姐姐做了幾千年的魚，做了幾千年的神仙，莫非要被你一個二十齣頭的黃毛丫頭欺負了去？若如此，日後我還如何在仙界立足？丟人現眼的東西！
那條黑色的狗聽到凌霜兒三個字，立即搖動著尾巴，撲到北魚的面前，兇猛地瞪向那幾個男子。
又聽北魚道：「凌霜兒，看你的了！」隨後，她的身影快速一閃。她雖然如今沒了仙術，也尚未修鍊出什麼武階來，但逃跑這事，她似乎有些天賦，一溜煙的工夫，便逃得無影無蹤。
月色下。幾抹黑影正在對付一條兇猛無比的狗。
「殺了它！」
「不行，這是在天樂宮，小姐只讓我們踢她的肚子，順道划花她的臉，嫁禍給蹇心。」
「……它咬了我一口，該死的畜牲！」
「踢暈它！」
砰砰砰砰——
這會兒，幾個黑衣人似乎特別默契。名喚凌霜兒的黑狗腹部被猛地一陣腳踢，嗚嗚兩聲便暈了過去。
北魚屏住呼吸，咬緊下唇，兩隻眼睛在月色下閃動著，看著黑影快速地離開，她才嘟著嘴一臉不高興地走出來，去看她的狗。
她蹲在黑色的狗面前，捏住它的前腿，搖晃著喊：「凌霜兒，你死了沒有？凌霜兒，如果沒死就睜開眼來！凌霜兒……莫非死了？」
「凌霜兒，如果它死了，我要你賠命！」北魚氣得磨牙。又看看自己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狗，想要把它抱起來，無奈自己如今沒有仙術，使蠻力也是抱不動的，左右比劃了幾下，最終只得選擇拽住它的兩條腿，把它往南院拖。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天樂宮的人都死哪去了。這麼大一個天樂宮，這麼冷清，冷清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她拖著這條大黑狗，一面又高呼：「來個人啊！」她一定會快點修鍊至綠玄，隨後拿回自己的孔方，再建一座比天樂宮還要氣派的宅子，養一萬個高手護衛，看誰還敢對她撒野？
丫環小霞與小光匆匆地從南院趕出來，一臉緊張地看著地上的狗，死氣沉沉的，兩條腿，被新來的小姐粗魯地拽在手裡。
「小……小姐，這是？」丫環小光立即趕到北魚的面前，看著像死了一樣的黑狗。
「被人打死了，幫我去把你們的二少爺請來！」姐姐不討回個公道，姐姐就不是神仙！
兩個丫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著實太匪夷所思了，二少爺讓她們好好獃著，不要打擾小姐練武，怎麼就這一會兒工夫，狗就被人打死了？
這事似乎有些嚴重，竟然有人敢在天樂宮撒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