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被我慣壞了
樂櫻覺得有些刺耳。
她之前確實一時急著用錢,不得已去夜場那樣的地方賣酒。
但現在,她打工的地方是正規的咖啡書屋,前來看書喝咖啡的人都是附近的學生或者白領,環境很好,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殊不知在他離開北城出國的那三年,樂家剛剛破產,父親鋃鐺入獄,她一個人面臨著幾乎是滅頂的災難,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累錢沒掙過?
就連在蓁蓁家裡的前兩年,她一個人包攬了余家的所有家務活,只為了讓自己不那麼心安理得的接受饋贈。
見樂櫻不說話,沈擎蒼張了張嘴。
看到後視鏡里她蒼白的臉色,沈擎蒼的內心愈加感到莫名煩躁。
他解開安全帶,扔給她一張卡:「每個月額度二十萬,用完了來找我。」
樂櫻的臉在霎時便得愈加蒼白。
心臟提速,她只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沈擎蒼打開車門,淡淡掃了她一眼,更加讓她感到無處遁形。
「你在外面打工服務別人,不如在家服務我。明白了嗎?」
說罷,修長的步子邁開。
樂櫻坐在車裡,看著他徐徐走遠的背影,終於張開嘴來,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她看著大腿上那張卡,只覺得刺眼難堪。
晚餐席上,樂櫻食不知味,卻害怕被沈擎蒼看出什麼端倪,只能硬著頭皮吃飯。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樂櫻卻覺得,她分外想念蓁蓁媽媽做的紅燒肉。
她吃得味同嚼蠟,發獃時聽見坐在對面的沈擎蒼懶懶開口。
「菜是誰做的?」
周叔喏喏道:「是從意國請回來的米其林金牌廚師。」
「開了。」
簡單的兩個字,樂櫻抬起頭。
對面的男人並不看她,只是悠閑地吃著菜。
周叔頷首:「少爺是哪裡不滿意嗎?」
「還行,」沈擎蒼似有若無地掃了樂櫻一眼,樂櫻連忙低下頭。他輕哼一聲:「不過樂小姐看上去吃不習慣,就開了吧。」
樂櫻心下一急,連忙扒了一口飯,把小嘴塞得鼓鼓的,說話都含糊不清。
「沒有,很好吃。」
沈擎蒼嘴角彎了彎,眼底卻沒有笑意。
「樂小姐還是這麼為他人著想。」他看了周叔一眼,吩咐道:「罷了,留下吧。」
「是,少爺。」
樂櫻呼出一口氣,艱難地咽下一大口飯。
好不容易吃完飯後,傭人們退了出去,沈擎蒼卻難得沒有上樓,而是悠閑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似乎在翻看什麼文件。
樂櫻站在一邊絞著手指,不知道要不要上去跟他商量。
「有什麼事就說,我家沒有農田,不需要稻草人站崗。」
冷不丁的,沈擎蒼翻開一頁文件,語氣有些冷。
樂櫻的臉紅了又白,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走過去,猶豫著開口。
「我能不能繼續在咖啡書屋……」
「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沈擎蒼合上文件,側過頭看著她。
月色打進來,引得他的面容俊朗柔和,沒有了白日里的犀利。
就那麼一瞬間,樂櫻以為他鬆口了。
殊不知——
「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我明天就讓那家店和它的老闆在北城消失,你是不是就放棄了?」
……
第二天早上醒來,樂櫻終於還是放棄了去咖啡書屋的計劃。
她坐在卧室的床上百無聊賴,卻聽到周叔在門外敲門。
「小姐,您的朋友來找您了。」
樂櫻愣了愣,站起來開了門:「我朋友?」
「是的。」
樂櫻一瞬間想起蓁蓁。
家裡破產以後,昔日交好的千金大小姐們通通和她斷絕了往來,唯一一個朋友,便只有蓁蓁了。
但下一秒,她不可遏制地擔心。
蓁蓁來這裡找到,如果被沈擎蒼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樂櫻連忙趕下樓。
還沒下樓梯,她便看到那抹碩長的身影斜斜地站在全景落地窗邊,正對著大門的方向。
樂櫻佯裝鎮定地走下樓,正猶豫著要怎麼開口,神色忽然一怔。
她在客廳看見了另一個人。
一個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裴寂。
樂櫻瞪大著眼睛看著裴寂,腳步焊在樓梯上,滿臉不可置信。
空曠的客廳內,沈擎蒼忽然發出一陣嗤笑。
「小櫻,愣在那裡幹嘛,你朋友來找你了,還不快下來招呼客人。」
沈擎蒼音色柔和,娓娓道來,看上去就像一個頗為關心妹妹的長兄一般。
這樣的沈擎蒼,讓樂櫻頭皮發麻。
她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裴寂面前。
「你怎麼來了?」
裴寂笑得溫和:「看你沒有來上班,蓁蓁說你住在這裡,怕你生病了,就過來看看。」
樂櫻怔愣片刻,扯出一個笑容。
「我沒事,我只是不想去了,你不是還要回去打工嗎?快走吧,不耽誤你了。」
裴寂看了樂櫻一眼,又看向她身後,一直淡笑著注視她的男人。
他試探著問:「你還好嗎?為什麼不去了,我們昨天不是做得很開心嗎?」
話音剛落,樂櫻只覺屋內的空氣溫度降了幾度!
她幾乎用著一種決絕的眼神看著裴寂。
「我本來就只是去玩玩兒而已,幹了一天覺得累了,不想去了,」她轉過身去:「你走吧,我要回去睡回籠覺了。」
說完,樂櫻頭也不回,走上旋轉樓梯。
裴寂看著她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沈擎蒼看著那道消失的背影,復又把眼神轉到面前的年輕男孩身上,笑得如沐春風。
「小櫻的性子被我慣壞了,一向我行我素,想一出是一出,勞煩你給老闆說一聲。那麼,不送了。」
不出樂櫻所料,十分鐘后,她房間的門被輕輕擰開,又輕輕關合。
樂櫻沒有回頭,看著陽台外面的杜鵑花,和鶯聲陣陣的小鳥。
沈擎蒼隨意地走進來,隨意地坐在床沿。
他大掌一拉,樂櫻便被他帶入懷中,禁錮在這張他布置的蕾絲大床上。
沈擎蒼俯下身來,用一隻手肘支撐著自己的重量,巨大的黑影籠罩著她。
樂櫻和他的眼神對視,沒有躲閃。
沈擎蒼輕輕笑出了聲。
「樂櫻,你的父親是個貪污犯,你是個撒謊精,你們父女倆,還真是一脈相承。」
提到父親,樂櫻的眼神閃過一絲痛楚。
「我撒什麼謊了?」
沈擎蒼的身子猛地覆上來,完完全全蓋住了她。
他的臉龐距離她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呼吸可聞。
樂櫻不自覺屏住呼吸,腦海中想起那日那個吻,嘴唇下意識地抿了起來。
察覺到她這個微小的動作,沈擎蒼不怒反笑。
「我要是真想做點兒什麼,你覺得你能反抗?」
樂櫻一言不發,死死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淡淡開口:「第一,你說你要睡回籠覺,可是你沒有。」
樂櫻:「……」她真的想一口咬死這個神經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只是她應付裴寂的說辭,他是瞎子還是聾子?!
「第二,」沈擎蒼頓了頓,墨眸染上一層陰鬱:「你說你的眼裡只有我這麼一個男人,可是你看了別人。」
在樂櫻怔愣的空隙,他補充了一句:「當著我的面。」
樂櫻記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還在上初中。
那時沈擎蒼大學放假回來,在北城某家餐廳當服務員打工,而那時,樂櫻和家裡的親戚們正在那家餐廳舉行一場尋常的家宴。
父親給了她一張當紅男子偶像的演唱會前排vip門票,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她呢。
她當著一屋子所有叔叔伯伯和沈擎蒼的面大聲說道:「我的眼裡只有擎蒼哥哥,別的哪個男的我也不看!」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寵溺縱容。
除了沈擎蒼。
如今,幾年過去,時移世易。
那些曾經言笑晏晏的人,已經被北城這座城市徹底抹去了姓名,徒留在恥辱柱上供人消遣。
而那個一言不發的少年郎,如今已成為在北城翻手為雲的,王。
良久,被沈擎蒼禁錮在床上的樂櫻輕輕笑了笑。
她生得很美,笑起來的時候,嘴邊有個小小的梨渦。
「沈總說笑了,如今的樂櫻,還有什麼資格看別的人。」
她只想看她自己。
沈擎蒼聽到這個回答,頗為滿意地抬了抬下巴。
手指劃過她光潔的面龐,就好像在欣賞一個精緻的瓷器。
「你看他一眼,他父親產業下的樓房就少一棟,你和他說一句話,他父親名下的公司就倒閉一家。」沈擎蒼悠悠開口:「樂小姐,你要知道,你的身上帶著我全家的血仇,不想用你父親的命去抵的話,就要拿出你應該有的態度來。」
樂櫻的臉色愈加蒼白。
她身體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輕微顫慄,酥酥麻麻的感覺直擊她的頭皮。
「我知道了,」樂櫻說:「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嘖,」沈擎蒼有些不滿意:「我不喜歡樂小姐在我面前袒護別人。」
沉吟一會兒,樂櫻冷靜開口:
「我身上的罪孽已經很多了,不想再牽連無辜的人。」
沈擎蒼這才輕輕笑了。
「樂小姐一向懂得審時度勢。」
他在她的唇邊落下一個深深的吻。
吻得劇烈,彷彿要剝奪她所有的空氣。
樂櫻全身緊繃。就在她以為沈擎蒼已經要進入到下一步的時候,他又像上次那樣,忽然放開她。
「還有一個月,你就二十歲了。」沈擎蒼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吸血鬼,渴望人類的動脈那般:「我可真是,快要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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