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小小的年紀,大大的倔強。
身體魁梧的帖不達,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鮮血,眼神如惡狼般兇狠,一揮手,忠心的騎兵們向自己靠攏。打頭騎兵牽來了一匹純血良馬,恭請帖不達上馬。騎在馬上,帖不達恢復了往日的霸氣,身後上千騎兵,嚴陣以待,等待著將軍,發號施令。
木袞的身後,也有幾百忠心耿耿的戰士。木袞妒賢嫉能,志大才疏,紙上談兵等等缺點,使得他做不成事,被人恥笑。但並非一無是處。木袞繼承了其父的聰明,察言觀色,積累人脈的能力。暗地裡,通過利益合作,權利交易,等等手段,收買了不少人。具體是誰,有多少人,只有木袞清楚。他的實力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的弱,是一頭披著綿羊外皮的狼。
持杖使者,李泊建,來自燕國的書生,書讀的好,因為家族參與權利鬥爭失敗,其在燕國無立足之地,不得已,逃到草原。靠著聰明才智,一步步成為了和隆王的心腹。和隆王下令殺蒙迪爾時,他與木袞,帖不達是執行者。蒙迪爾上位,李泊建的結局,可想而知。此時此刻,他並未驚慌失措,反而有恃無恐。傳聞中,他握有很多和隆部,有頭有臉大人物的把柄,可以威脅這些人,為己所用。
明眼人看出來,被譽為和隆部第二猛將的帖不達,振臂一呼,會有不少的跟隨者,其本人也是勇武過人,謀略出眾。木袞的隱藏實力,可大可小。李泊建握著許多人的把柄,用的時候,也是一股力量。這三人,要是鐵了心,反抗蒙迪爾,結局難料。
蒙面騎兵見蒙迪爾沒有第一時間說話,重複剛才的話,聲音更大。
蒙迪爾收起了心中的殺意,他的性格,有恩必還,有仇必報,帖不達,木袞,李泊建三人,設計陷害自己,為了保護主將,衛兵們用生命築起了一道防線,掩護自己撤退。衛兵們都是與自己征戰沙場,並肩作戰的好兄弟。他們死的慘,英靈在天上等著兇手的魂魄,分而食之。為此,三人必須死,但即將要坐上王位寶座,不希望和隆部因此元氣大傷的蒙迪爾,不能任性,要理智的考慮接下來的應變。他想起了之前的經歷,被長風軍副將錢樂救下后,不想投敵,孤身一人,聯繫舊部,報仇。途中,和隆王的追兵殺到,蒙迪爾武藝高,卻好虎打不過一群狼,他負傷了,鮮血淋漓,眼看著就要被雪亮的刀鋒劃破咽喉時,有破空聲響起。
一道人影,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感覺比流星更快,跳躍著,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劃破了那個揮舞彎刀,馬上要將蒙迪爾砍死,臉上露出殘忍笑容騎兵的咽喉。圍攻的敵人們,先是震驚,而後群起攻擊突襲者。
人影施展高明輕功,如俯衝而下的雄鷹,收割著獵物的生命。僅僅十個呼吸,八個騎兵被殺,包圍圈出現缺口,人影落在馬上,轉過身,其臉戴惡鬼面具,說道「跟我走。」說完,騎馬衝出包圍圈,蒙迪爾緊隨其後。
兩人騎馬快速逃跑,身後的追兵,緊緊跟隨。人影朝後方扔出一個紙包,隨後一掌拍出,掌風突起,紙包爆炸,裡面的粉末,隨風飄揚。蒙迪爾回頭看見,粉末落在嫩綠的草,鮮艷的花上,頓時,它們變得黑如墨水,發出滋滋的聲音。慘叫聲響起,沾染粉末的騎兵們,皮膚迅速潰爛。
蒙迪爾感激救命恩人,對他的用毒,卻深深的厭惡,好男兒可以用刀,用拳頭,用武藝,智謀,殺死敵人,但不應該用毒,這是讓人瞧不起的手段。追兵中有幾人中毒,剩餘人立即躲開粉末的攻擊範圍,怒吼著,繼續追趕,為同伴報仇。
人影又扔出一個紙包,速度飛快,等到追兵們看見時,距離只有半丈,此時,騎兵們迎風追趕,一個個心生恐懼,無需交流,立即躲避。人影一掌轟出,紙包爆炸,毒風瀰漫,躲避不及的十幾騎兵,被裹在其中,慘叫著,走向黑暗世界。
還活著的騎兵們,心有餘悸,恐懼的不敢追趕,心裡咒罵著此人的陰險,草原的男兒,誰會用這種讓人不齒,痛恨,唾罵的手段。
蒙迪爾與救命恩人甩開追兵,縱馬狂奔,確定安全后,受傷,精疲力盡的蒙迪爾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閉,從馬上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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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草長鶯飛,羊群綿綿,群馬奔騰,遠處煙塵滾滾,騎兵們向著更遠的東方奔去,聽說,有敵人從那個方向,殺來。父親與淚流滿面的母親告別,他跨上了戰馬,腰間的彎刀,閃爍刺眼的光芒,表情嚴肅,對著只有九歲的蒙迪爾說道「保護好你的母親,我走後,你就是草原的好男兒,你要像狼一樣狡詐,勇敢,像鷹一樣,有飛上蒼穹,俯瞰大地的能力。」
蒙迪爾用力點頭,轉身跑入氈包,取出了那把從戰場上撿回的短刀,衝出來后,朗聲說道「父親,我要和你一起去戰場殺敵。」
父親嚴肅的表情變得笑容滿面,哈哈大笑道「天神保佑,我蒙家出了一位男子漢。你有勇氣,很好,可是你有實力嗎,看見眼前的那匹小馬嗎,你要是能騎著它,跟上我的速度,我就帶你,上戰場。」
臉上帶著笑容的父親說完,騎馬融入到軍團的洪流中,這是蒙迪爾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他望著不遠處那匹已經有成年馬三分之二身高,父親口裡的小馬,明白自己太小,上不了馬,無法像草原騎兵那樣,騎馬殺敵。次日,騎兵們得勝歸來,叔叔巴爾麻將父親的屍體帶了回來。
父親身上,觸目驚心的刀傷,貫穿胸口,映入蒙迪爾的眼帘,他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父親的眼睛圓睜著,死不瞑目,左臂沒了,不應該是這樣的,父親在自己的心裡,是高大,勇猛,不可戰勝的,除了天神以外,凡人怎麼可能奪走他的性命?
不知過了多久,蒙迪爾恢復了意識,聽見了母親的哭喊,望著眾人的悲傷,此時的他,眼眶濕潤,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心裡一遍遍重複父親的教導,男人不要輕易流淚,要讓敵人哭泣。巴爾麻勸道,孩子,哭出來吧,別憋在心裡。蒙迪爾搖了搖頭,轉身返回氈包,不一會,裡面傳出了磨刀的聲音。
三日後,地勢平緩的草坡下,一百多騎兵在百人長的指揮下,聚集,演練戰術,蒙迪爾騎著只有五個月大的小馬,腰配短刀,排在隊伍的最後方,一言不發,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團熊熊燃燒復仇的火焰。
「蒙迪爾,你在這裡幹嘛,回去,玩泥巴。」百人長訓斥道。本以為自己的威嚴,能讓這孩子逃走,結果,蒙迪爾不害怕,喊出來「我要像你們一樣,用敵人的血,當做美味的酒,聽著他們臨死前發出的慘叫,當做悅耳的歌聲。」
眾人哄然大笑,草原的孩子,早早上戰場,但只有九歲的蒙迪爾,還太小。
百人長臉色陰沉,怒道「胡鬧,滾。」
蒙迪爾不為所動,稚嫩的臉上寫滿堅持與不退縮。
百人長騎馬到了蒙迪爾的身前,有刀疤的臉上,怒目圓睜,兇狠的氣息散發出來,眾人畏懼,可小小年紀的蒙迪爾,卻沒有害怕,與百人長的目光對視。百人長氣的用大手掌,抓住蒙迪爾衣服領子,將他拎起來,扔出去,怒道「滾」
落在了某處厚實綿密的草地上,蒙迪爾知道百人長手下留情,身體感覺到了痛,卻沒有傷筋動骨,理智的人會選擇離開。可倔強的蒙迪爾,決定要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碎花,草葉,走到小馬左側,取下馬腹掛著的小木凳,腳踩木凳,上馬,望著百人長,重複了剛才的話語。
百人長眼睛眯起來,心裡欣賞蒙迪爾的勇氣,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勇氣,在草原是不多見的,但他不允許有人壞了規矩,這麼小的孩子,不能戰場。他在次發力,將蒙迪爾扔出去。
落地,疼的呲牙咧嘴的蒙迪爾,起身,再次上馬。
百人長繼續將蒙迪爾扔出去,四周的騎兵們,有人不忍心,想要開口為蒙迪爾說好話,被百人長惡狠狠的瞪著,話到嘴邊又咽下。
蒙迪爾被扔出去了第二十一次,他咬牙爬了起來,渾身都痛。雖然百人長手下留情,但畢竟是成年人,再加上天生力氣大,控制發出的力道,不是小孩子能長時間承受的。嘴角濕潤,蒙迪爾用手下意識摸了一下,放在眼前,是鮮紅的血。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在上馬,我就摔死你。」百人長怒喝道。
眾人等著蒙迪爾的選擇,心裡都在為他捏一把汗,其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勇氣與堅持,現在離開,沒有人會瞧不起他。
蒙迪爾想起了父親的音容笑貌,戰死的屍體,母親的哭泣,等等。
他笑了,隨後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被激怒的吼叫,沒有人想到,小小的身體蘊含了這樣大的憤怒。瞬間,他像是一尊怪獸石像,覺醒了,露出了獠牙。
蒙迪爾眼神冰冷,渾身殺氣騰騰,朝著小馬走去,踩著木凳上馬,用寒冰的目光,望著百人長。
「好,好,在我面前裝英雄,我就讓你吃盡苦頭。」百人長聲音拔高,說道,伸出大手,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