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怡春異變
「師妹若能放下屠刀,亦能明澈歸一。」那女尼說道。
「我就不相信你佛門慈悲,能不顧他人生死?」杜芸娘說著,那隻掐著我脖子的手順著我的脊椎下移,狠狠在我腰眼上一點,痛呼的瞬間,我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別人卻只以為杜芸娘向我做了什麼手腳。
「何謂他人,我既答應施主,施主便是貧尼夫婿,乃是一體之人,即如舍我囚魔。」女尼道。
「我是看出來了,你師妹的命比我重要啊?」
「我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姐妹呢,你這外人怎可了解?」杜芸娘眼神如刀。
「那你們怎麼現在會這樣?」我好奇的道。
「時過境遷,以前之事已隨風而去,師妹何苦不放?」
「放?像你一樣嗎?做這破欲之修?」杜芸娘狠聲道。
「人生疾苦,莫若無痴。破欲即破痴。」
「佛家言三苦:貪嗔痴。師姐只是迷於痴嗎?破欲之道,非是佛家正統,師姐入了佛門就只學了這偏修嗎?」
「大道無極,空色無相,皮囊亦不過一象,何必痴從。」
「師姐真的修開了呢,然這世間皆是表象為一,你不為意,師門不為意,佛門不為意,眾生不為意,這位公子也不為意?」
「那你為意嗎?」我問。
「為意!」杜芸娘嚴肅的說道,旋兒格格一笑:「開玩笑的啦。我亦不為己為意。」
「我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這麼巧,不如我們離開這裡,找個地方秉燭夜談,她是我老婆,你是我小姨子。大家一起歡歡樂樂多好!」我道。
「呸,你的臉皮到厚。」杜芸娘道。
「夫君,說的也不錯,師妹何不與我離開此地?」女尼說道。
「這麼快就夫唱婦隨了?剛才還不是要破情破痴嗎?」
「是啊,難道不是嗎?」
杜芸娘一愣,「師姐真的心如止水么?」
「我還未修到,今日為意為貪。」
「師姐果然明澈,師妹佩服!」杜芸娘說道,「不過今日師姐想拿我卻是失了機會。」
「師妹說的有理!」說完女尼腳下鏈聲一動已是到了我們面前,一掌直襲我而來,木雨子羽呼喝來救,確是不及。
「師姐既然這麼想要,那就給你吧!」杜芸娘笑著大力托著我的腰急送向女尼,正在我心想死了死了,觸到女尼手掌卻是一股棉柔的力道,卸著杜芸娘的掌力,我也不由自主的撲倒了女尼懷裡,因為她的高跟,正與我比高。
因為我這一阻,杜芸娘已笑著向後飄去,「恭祝二位舉案齊眉,師妹就不打擾二位的洞房花燭了。格格……」
「你叫什麼名字?」我正被女尼接在懷裡,享受著她的檀香與溫滿,她把我推在一邊就要去追杜芸娘,我撲過來的時候正好踩住她腳上的鏈子,這時腳上不放鬆,狠狠踩住問道。
「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女尼問道。
「你現在可是我妻子,你說什麼意思?」
「在下佛門中人,公子何必當真?」
「我管你哪裡人,說話要算數!」
「貧尼是為救公子而已。」
「救個屁,我又死不了,快說,你叫什麼,家住哪裡?」
「公子以為能阻止貧尼嗎?」說完,不見什麼動作,只覺腳下一滑,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那女尼已向杜芸娘方向追去。
「哎喲,疼死我了。」
女尼聞言,回頭看我在地上嗷嗷叫,露齒一笑,「給公子些教訓,好叫公子知道,天下女子不是能任人欺負的!」
「什麼欺負,我只欺負了你一個好不?」
「公子如此性格,我才不信。」女尼說完便走,在即將隱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初鏡。」
初鏡?這是她的名字還是法號?我大聲道:「以後別裡邊不穿內衣就出來了,你現在可是我老婆!」
木雨子羽這時已站在我邊上,手中兵器聞言乒乓落地,良久才勉力道,「公子(先生)可無恙?」
「你們沒事吧?」
「我等無事?」
「木雨,你的傷勢還好嗎?」
「公子放心我已敷了金瘡葯,不礙事。」
「那子羽你先照顧著木雨,我們走!」
「回去嗎?」
「不,去怡春閣!」我指著怡春閣已漸漸平息的聲音說道。
「公子三思,今日城中巨變,怡春閣似乎正是衝突的重點。我們武功在江湖上只屬二流,現又有傷勢在身。去那裡極為危險,此時還是躲避為妙,等天大亮,再出來。」
「我意已決,我們一起過去。」我任性道。
子羽木雨對視一眼,想架起我躲避,我早就防著,一邊閃著,一邊道:「你們再這樣我要大叫了啊。」
「公子何苦自找麻煩,去冒生命之險。」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死的。」我充滿信心的道。
兩人相視苦笑道,「我等誓死保衛公子(先生)安全。」
「好了,別那麼誓死如歸的,我們只是悄悄過去看看情況,看見不對就跑。」
兩人還是苦笑著和我一起向怡春閣走去。
「你們聽過初鏡這個名字嗎?」
「公子問這做什麼,不會…」木雨警惕般的問。
「那當然了,她可是我第一個婚約的人。」
「咳咳」木雨子羽似乎同時被嗆到了,良久說道,「公子(先生),您別忘了答應我們小姐(公子)的。」
「我答應她們什麼了?」我問。
兩人同時一愣,「總之,您別忘了。」
「到時再說!」我無所謂的道,「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剛才那女尼若法號初鏡,那可能是近十年異峰突起的佛門之秀,修行於迦陵頻伽廟,三大佛門之一,俗謂妙音庵,武功高深莫測,傳言會是下一代庵主。」
「那看起來挺厲害啊,聽她跟杜芸娘師姐妹相稱,杜芸娘那樣的也是佛門弟子?」
「杜芸娘並非佛門弟子,她也是近十年左右突然出現,武術詭異,動廝取人性命,而且幾乎都是男人的性命,加之她返祖異相,江湖上就有了妖女的說法。」
「至於兩人到底有什麼樣的關係,卻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了。」
這時距離怡春閣大約還有兩百多米,子羽木雨停下腳步道:「先生你們躲在這裡稍等,等我過去探一探,沒有危險再過來。」
「那你小心,情況不對馬上返回。」我道。
子羽幫我和木雨躲在旁邊的屋頂上,子羽便順著屋頂向怡春閣潛行而去。
怡春閣火光漫天,卻又寂靜無人聲,我心中很是擔憂安娘和蘭鵲兩人,雖然她們兩人似乎也不簡單;也有些擔心冷清和朱校維,畢竟他們是我在這裡第一頓酒肉朋友。
只見子羽,伏若壁虎,貼屋而行,須臾間已接近怡春閣,只見他小心張望片刻,向我們揮揮手示意過來。木雨帶著我便接近怡春閣,此時的怡春閣屋檁幾乎已經被燒斷,因是木質結構,院內火勢甚凶,院內隱約可見若干男女屍體,卻無其他打鬥人聲,我長眼望去,透過火勢,什麼也看不分明,也不知道我所關心的那幾人狀況如何,有心想下去一探,卻又不忍子羽木雨受累,他們已為我做的太多。
凝視良久,也未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打算和木雨子羽離去,卻聽子羽說道:「那有個活人。」
「哪?」我忙問。
子羽指著一處,原來是院中一個小假山處,一個女子樣人在假山前的血水裡掙扎。我雖不知是誰,但既然看見,卻不能見死不救,「救她!」
子羽似乎知道我會這樣說,早找到一件長袍掩住口鼻,聞言飛身而下,越過火焰朝天的廂房,落在院中,用衣服困住還在掙扎的那個女子,占著小池裡的水,從側面火最薄處在木雨的接應下沖了上來。
「你沒事吧?」我看著上來的木雨無事,向女子問道。
「多謝相救,小女子無事!」女人身子一顫低著頭說道。
「沒事就好,裡邊發生了什麼?」我問。
「不知,只是突然間一夥蒙面人衝進來四處殺人放火,我當時正好在假山處,嚇暈在水裡,什麼也不知道了。」女子壓低聲音說道。
「那也是你的造化,你知道你們閣里老闆安娘,蘭鵲怎麼樣了嗎?」我問道。
「我當時昏迷過去,並不知安娘和蘭鵲如何了。」女子答道。
我聽著她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便道:「你抬起頭來!」
女子聞言似乎不願意般,但最終還是抬起用衣服裹起的臉,這張臉卻沒那麼好看,雖然她說在火焰之前失去了意識,但這張臉卻是被火焰扭曲了皮膚,臉上紅赤水泡遍布,完全一個恐怖的面相,我看的牙齦都是一冷,不忍再看。
東方的天空開始發***視著火光也開始暗淡,女子眼中帶著莫名的情感,掩住自己的面貌,遠處人聲也開始嘈雜起來。
終於,新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