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11
太陽西斜,天幕被一線斜雲切割成兩半,一半如一泓湛藍的清泉浩瀚無邊,另外半邊被斜陽浸染,瑰艷明麗,整個天帷彷彿詭異的臉譜,涇渭分明。
少年縱馬吶喊成了蒼穹下一道絕佳景色。
晚風拂獵,光影交錯間,一隻紅矢嗖的一聲,從半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直擊中那枚滾動的馬球,馬球受到推力,以勢不可擋之速貫穿了球門。
「漂亮!」夫人們忍不住喝彩,場上那些少年們均被這神來之筆給鎮住。
淳安公主扭頭看去,正見戚無忌一身白衣,手中捏著一張輕弩立在橫廳後方,
他含笑看著她,
「殿下既然想看馬球,吩咐臣便是,臣一定奉獻一場比這精彩十倍的比賽。」他往簾外指了指,眾夫人探頭望去,只見穿著各色補子官袍的男人們,袖影交疊杵在門口,有人往裡睃了一眼來,有人虎著臉十分不悅,細看似乎還能辨出幾分委屈來。
論打馬球,這一幫人著實才是箇中高手。
夫人們忍著笑收回視線來。
淳安盯著戚無忌那張清潤無瀾的臉,心情十分複雜,他隨隨便便露得這一手著實驚艷到了她,他永遠知道她吃哪一套。
戚無忌將輕弩扔給侍衛,走過來再問,「只要殿下首肯,臣這就招呼這幾位一品,二品,三品大員換服陪著殿下打馬球。」
淳安公主剜了他一眼,著重咬著他們的品階是什麼意思,誰怕誰,她輕哼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
「一品大員怎麼了,咱們這坐著的哪位不是一品二品三品的誥命夫人?本公主還要親自上場呢,你們大可放馬過來!」
淳安公主使個眼色,立有婢女去取勁衫來。
門帘外這群人著實難湊齊,既然來了,便打一場。
夫人們登時明白公主之意,均站起身,
「就喜歡殿下這脾氣,這些男人都老胳膊老腿了,沒準還贏不了咱們!」
「就是!」
就屬崔夫人與程夫人興緻最高。
雲蕊之瞥著寧晏,「晏兒,你怎麼不動身?」
寧晏撫了撫額,「姐姐們都上場,我豈能露怯,自是奉陪的。」
各自在左右廂房換了衣裳出來,趁著餘暉脈脈,翻身上馬,人人手執月桿,倒也現出幾分年輕時的崢嶸風采來。
淳安公主坐在馬背,用月桿拖著下顎問,
「今日輸贏怎麼定?」
程夫人眉眼一笑,「我想好了,若是咱們贏了,便讓他們伺候咱們一旬。」
「若是輸了,咱們就在公主府住上三日再走。」
對面的男人們都黑了臉,合著是他們輸也不是,贏也不是。
夫人們撫掌一笑,
「妙!」
吳林一聲口哨,淳安率先捲起馬球朝對面駛去,夫人中,除了雲蕊之馬術稍稍差一些,其他幾位都是箇中好手,起先大家略有些不適應,一刻鐘后也漸入佳境。
淳安公主調度有方,只待有球便往寧晏身旁揮,幾位夫人配合得力,倒是對面的官老爺們亂成一團糟。
「喂喂喂,程毅,你做什麼,你攔這個球作甚,你讓它進。」
崔玉眼見程毅要發威,趕忙縱馬擋過去,程毅鼻子都快氣歪了,指著對面的程夫人,
「你沒聽見她的話嗎,還想我伺候她一旬?乾脆讓她在公主府住著便是!」
程毅話未說完,身後韓欽和擂了他一杖,「你要作自個兒回去作,別連累我們,我家裡可不能沒了夫人!」
程毅不服氣,他被程夫人氣得眼眶泛紅,跟頭豹子似的在球場上亂竄,非要堵夫人們的球。
崔玉和韓欽和不是對手,只得扭頭求救一臉寒霜的燕翎,
「你發什麼愣,快些去攔著程毅!」
恰恰對面寧晏揮來一桿,那馬球正往球門而去,程毅力夾馬肚,側身揚桿欲去攔,驟然身後劈來一道勁風,只見燕翎一桿勾住程毅掛在馬背上的一條腿,將他整個人給掀翻在地。
「礙事!」
程毅側身砸在地上,疼得一陣嗚呼,寧晏這頭又進了一球,淳安公主等人聚在一處擊掌歡呼,又見男人們起了內訌,越發笑得前俯後仰。
崔玉跳下馬將程毅給擰了起來,
「你個驢腦子,連燕閣老都開了竅,你還軸什麼軸?」
眾人你一拳,我一腿,把程毅揍得鼻青臉腫,那頭程夫人瞧見略略勾了勾唇,頗為解氣。
這一場馬球賽,自然是以夫人們的勝利告終,大家聚在一塊,面頰淌著汗,緋紅如霞,鮮活得如同夕陽下的一抔烈焰。
下人送來汗巾茶水,戚無忌率先拿著一條幹凈的帕子朝淳安走去,
「殿下小心著涼,臣服侍殿下去更衣。」
明明戚無忌神色平靜,淳安卻從那「更衣」二字聽出一些別樣的意味。
她耳根稍紅,朝眾人招呼,「我先過去了,你們留下來用了晚膳再走。」
「那可不能再叨擾公主殿下了,」崔玉笑容滿面走過來,順帶遞了一杯溫茶給崔夫人,「家裡三個孩子,小的也才五歲多,正是纏娘的時候,請殿下海涵。」旋即偷偷摸摸朝崔夫人投去哀怨一眼,崔夫人嫌棄地哼了一聲,沒做聲。
沒反駁便是應下了。
淳安笑著招招手,先行離去。
待她一走,崔玉連忙求爺爺告奶奶似的攙著崔夫人離開,心想今晚怕是得使出十八般武藝,一振威風。
雲蕊之倒是不用韓欽和三請四請,她主動搭上丈夫遞來的手,夫妻倆相攜離開,只路上聽得韓欽和抱怨一句,「你別跟她們瞎摻和,咱們年紀大一些,自是一輩子相攜好好過日子,沒得跟年輕人一般折騰。」
雲蕊之笑而不語,心裡卻想,淳安這頓邊鼓敲得極好。這一夜回去,韓欽和果然萬般溫存。
燕翎神色倒看不出明顯不快,只早早從侍從手裡接過一件披風裹著寧晏,「快去裡面換衣裳出來。」
他等在橫廳時,馬球場上只剩下程毅和程夫人。
程夫人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猛地灌了幾口才覺得痛快,程毅待旁人離開,這才綳著臉來到她身邊,「你盡使壞,折騰我便罷,何故連累我兄弟?」
程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可沒連累誰,你兄弟們都好著,就你扶不上牆。」
程毅想起身上被擂的幾腳,忍氣吞聲道,「成,咱們有話回去說。」
程夫人溜了他一眼,涼笑道,「誰要跟你回去,即便不住公主府,我也可以住我自個兒的別苑。」她搭著丫鬟的手便要走。
程毅氣急,連忙追過去,攔在跟前,程夫人不管他,目不斜視往前走,程毅步步後退,眼見就要到了橫廳,他猛地哎了一聲,垂下眸,「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要怎樣,我都聽你的。」
程夫人心口忽然湧現一些酸楚,笑得平靜,
「你沒有錯,我也沒錯,咱們就這樣過日子,也挺好。」
程毅眼眶頓時一痛,眼見程夫人要從他身側邁過去,他忽的伸手將她整個人攔腰抱住,
「對不起,你彆氣了...」
程夫人長嘆一聲,將眼底的淚吞下去,「你放開我,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程毅想起崔玉的警告,咬了咬牙,徑直將程夫人給扛起來,
「伺候一旬便一旬,從今日起把你當祖宗供著!」
程夫人被他這話弄得哭笑不得,心口那些酸堵莫名地消散不少,她面頰淌著羞色,用力捶他的後背,
「放我下來,讓旁人瞧見成何體統?」
程毅把心一橫,「不放!」
寧晏和燕翎最後一個出來公主府,一路上夫妻二人都沒說話,寧晏發現丈夫臉色極其彆扭,彷彿憋著一股氣,她索性不管,看他憋到什麼時候。
待回到府中,燕翎卻牽著她進了書房,將還在裡頭搗騰機關的衡哥兒給轟出去,推著寧晏進了暗室,將門一掩,便開始寬衣解帶,臉上蓄著狂風暴雨,
「我是哪一處入不了的眼,你要去看旁人?」
寧晏哽了哽,軟軟的指腹覆上他挺闊的肩,順著流暢的線條往下,最後在結實的腹肌上打了個轉,煞有介事點頭,「嗯,風景這邊獨好。」
*
戚無忌避開人群后,將淳安抱去了公主府西北角的溫泉宮,他細心地替淳安清洗乾淨身子,又將她抱入溫泉里。
水汽繚繞,帷幔飄飄,待戚無忌收拾好回到池邊,瞧見淳安像一隻歡快的魚兒流暢地游弋在水池裡,他下水去追隨她,並將她捕捉到懷裡,淳安雙目闔上,仰身躺在他身上。
戚無忌替她捏肩捶背,松乏筋骨,「舒服嗎,我的公主殿下?」
「勉勉強強。」
「力道呢?」
「再重一點....」
溫泉宮最先是為戚無忌而建,這裡頭的溫泉有助於給他療傷,再配合南洋的藥水,他的傷處幾乎已完好如初。
戚無忌不輕不重揉捏著她的肩,目光逡巡著她的臉,被熱浪蒸騰過,淳安的面容彷彿剛剝出來的鴨蛋,又嫩又滑,秀髮被挽上去大半,餘下發梢沾著濕漉漉的水垂在她肩頭,每一寸肌膚彷彿在發光,身子格外軟膩柔軟,指腹所到之處,都帶出一片炙熱。
他突然啜著她的唇,嘗了一口她的滋味,試探出她的渴望,漸而繼續溫柔地吻著她,每一個動作極其緩慢,力道適中,一陣天旋地轉,反覆迎合,他們最終尋到彼此舒適的方式,淳安氣喘吁吁趴在他胸膛,眼眸蒙了一層霧氣,喃喃問,
「戚無忌,為什麼每次到最後都是我辛苦?」
戚無忌無辜道,「不是殿下說,習慣了一切盡在掌握,讓臣任你擺布么?」
淳安眼刀子砸下來,「你把我洗得乾乾淨淨就是為了便宜你?」
「也不是,公主是君,在下是臣,無論何時何地,公主都得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