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北半球秋季星空下,滿月高懸,宇宙無聲。

嚴時律瞳孔中倒映著白念的笑顏,心臟突然猛地撞了一下。

就彷彿頭頂的天空被撕開一道口子,一種陌生而新奇的情緒襲擊了他,讓他迷茫又困惑,期待又惶恐。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甚至沒再敢看白念的雙眼,只是別過頭,很低的「嗯」了一聲。

後來,白念想睡覺先回寢室了。

嚴時律卻依舊留在原地,他仰頭看著頭頂亘古不變的星空,隱約感覺自己生活正在逐漸失控。

秋日晨霧從大地中升起,朝陽一點點破開雲層,透出萬丈金光。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李卓讓他問白念,有沒有時間去吃飯。嚴時律回了個好,然後轉身離開了天文台。

……

白念醒來時洗了個澡。

昨晚嚴時律沒回寢室,他很自然地以為對方現在也不會回來。反正寢室里也沒別人,白念於是偷了懶,只穿了一條內褲就出來。

他用藍牙音箱播放自己喜歡的音樂,一邊哼著歌,一邊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雖然社恐,但心裡也有個熱血活潑的小人兒,只是平日里不敢表現出來而已。現在寢室里沒人,他終於敢放飛自我了。

白念哼著熟悉的動漫音樂,偶爾還會蹦出一句非常中二的台詞,伴隨著角色的經典動作,那是任何三次元人類看到都會迷惑不解的程度。

當音樂切到他很喜歡的一部動漫OP時,白念突然跟著音樂比劃了起來,他彷彿在強吻一個並不存在的對象。

然而這還不算,他親完后,又單手叉腰,挺起胯部,非常囂張地說:「你的初吻對象不是jojo,而是我迪奧噠!」

話音剛落,白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他幾乎是僵硬地轉過身體,然後和站在門口的嚴時律對上了視線。

嚴時律:「……」

白念:???

白念:!!!

救命?!為什麼嚴時律會現在回來啊!!!

他現在還只穿著一條內褲!當然這不是重點,更令他無地自容的是剛才那個羞恥的台詞!

白念這輩子都沒這麼尷尬過,露在外面的皮膚,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泛起了粉色,讓他像是一隻被煮熟的蝦。

白念嚇得連滾帶爬爬進自己被窩,瞬間安靜如雞。偏偏藍牙音箱還在放著他剛才唱的音樂,彷彿是某種鞭屍。

直到一首歌曲放完,嚴時律終於提著早餐進來了。他想要做出鎮定的表情,但是肩膀卻因為憋笑而不停抖動。

他似乎努力想要憋笑,往往是笑了一下,很快就停了下來。但是沒過幾秒,他又笑了。

這種想憋笑又沒憋住,最後反而延長了自己的發笑時間,讓他看起來更具嘲諷性了。

可惡!

單人床上,白念默默抓緊被子:嚴時律究竟還要嘲笑他多久!

雖然他確實很值得嘲笑,可也用不著懲罰他這麼久吧?白念躲在被子一通亂躥,恨不得當場表演原地消失。

「白念。」

白念瞬間停下了動作。

「你頭髮還沒吹,躺著會感冒。」

「……」

「下來,先吹頭髮,」嚴時律聲音平穩,帶著一絲強勢,「吃了早餐再睡。」

聽他的語氣,似乎已經沒有再嘲笑他了?

「我、我下來也可以,」白念從被窩裡探出一雙眼睛,滿臉警惕地說,「那你不能嘲笑我。」

嚴時律冷淡地「嗯」了一聲,背對著他轉過了身。

白念鬆了口氣,看來這件事果然已經翻篇了。他掀開被子打算起來,但是一低頭就看到一雙光.溜.溜的腿……

糟了,他剛才跑得太快,忘記拿衣服了。

白念又重新躺了回去,小聲請求:「嚴時律,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衣服啊?」

嚴時律動作靜了一瞬,沒回答。

白念又說:「就在我椅背上的,你能不能幫我遞一下?」

嚴時律這次動了,他背對著白念,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拿起衣服,然後遞到白念床邊。

白念接過衣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因為嚴時律從剛才起就一直怪怪的,話也不說,也不正眼看他。

白念借著拿衣服的空隙低下頭,然後看到嚴時律上翹的嘴角。

「你……」白念難以置信,這麼久過去了,他竟然還在笑?

「嚴時律!」白念氣結,一把抓過衣服,這輩子都沒這麼凶過,「你怎麼這麼討厭!」

放肆嘲笑他的後果,就是白念整整一個早上沒理嚴時律。

嚴時律給他帶了早餐,白念也不吃,徑直拆開月餅吃了起來。冰皮月餅軟軟糯糯的,還是蓮蓉鹹蛋黃餡兒。

可惡,好好吃!

白念一口氣吃了三個,每次嚼得都特別用力,彷彿自己正在咬嚴時律。

白念吃東西特別香,因為他每次都會吃一大口,臉頰鼓鼓的,像是一隻小倉鼠。在他的這種吃法下,再平平無奇的食物都顯得美味起來。

嚴時律本來不喜歡吃甜食,但看著白念這副模樣,也跟著從裡面拿了一個。

冰皮月餅的表皮很軟,滑滑的,帶著輕微的彈性。

咬了一口,好甜。

嚴時律皺起了眉,但依舊把剩下的吃完了。

冰皮月餅保質期短,他沒拿多少,現在盒子里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有這麼好吃嗎?

嚴時律的目光落在了白念鼓起的側臉上,白白軟軟的,像是一塊兒冰皮月餅。就是不知道那個地方戳上去,是不是也像月餅皮這麼軟糯……

鬼使神差的,嚴時律拿起了盒子里最後一個月餅。

他也不吃,只是單純地捏在手裡,捏來捏去。

看到這一幕的白念:「……」

這人也太心機了,不吃還要拿在手裡,就這麼怕他吃完嗎?

不過他吃這麼多也夠了,白念把盒子里剩下的牛奶喝完,把桌上的垃圾收拾到垃圾桶。

「對了,我媽讓你去我家過節。」嚴時律也跟了過來,很緩慢地咬了一口月餅的表皮。

「國慶節?」白念有些意外。

「本來是中秋節的,」嚴時律淡淡道,「但你要是想在我家過國慶節,也不是不可以。」

白念:「……」

這人可真是……

嚴時律:「只不過這次,你最好自己帶上衣服。」

「誰要帶衣服了?」白念一臉莫名其妙,「我又不在你家過夜。」

……

一個小時后,白念站在嚴時律家客廳聽李卓嘮叨。

「哎呀,我早就想請你過來了,聽說你中秋節有事,我才沒敢叫你。」李卓拉著他的手坐在沙發上,熱絡道,「好不容易來了,就多住幾天吧?」

白念想要推辭:「我還有……」

「你不知道你不來我有多無聊,」李卓瞪了嚴時律一眼,眼神滿是嫌棄,「這兩父子天天冷著個臉,我平時上班還好,現在放假了天天對著臭臉,看著就煩。還好你來了,陪阿姨多住幾天吧?」

「好、好呢。」白念咬牙,擠出一個尷尬地笑。

李卓又問他來這麼早,吃早飯了沒。

白念說吃了,吃了三個月餅呢,特別好吃。

「就你嘴甜,」李卓又笑了,「他們父子兩都嫌棄,覺得太甜了,根本不碰。」

「沒有呀,」白念搖頭,「早上嚴時律也吃了兩個,還說挺好吃的。」

「喲?」李卓有些好奇地挑眉,看向一旁的嚴時律,「這又覺得好吃了?」

嚴時律表情僵了一瞬,又若無其事道:「餓了,就還行。」

李卓哼了一聲,卻不高興了:「沒欣賞眼光,餵豬都不給他們吃。」

嚴時律:「媽,你罵白念是豬?」

白念:「……」

李卓:???

「嘿,你這人,故意離間我們的感情吧?」

「那哪兒能呢,」嚴時律漫不經心,「這不是您剛才說的?」

李卓:「……」

李卓數落了嚴時律一通,又拉著白念說了很久,。最後她說要出門買菜,先一步離開,讓嚴時律帶白念好好玩兒。

嚴時律躺在沙發上,絲毫沒有招待客人的自覺。

白念也沒想著讓他招待,最近這些天他往這裡跑好多次了,早已沒有初來乍到時的拘束。

他去書架上拿了本畫冊,放在膝蓋上看了起來。

剛翻開第一頁,對面單人沙發上的嚴時律突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白念:?

嚴時律目光落在白念軟嫩的臉上,薄唇微張,悠悠吐出兩個字:「小豬。」

白念:「……???」

這件事是過不去了嗎?

李卓買菜回來時,發現嚴時律和白念分別坐在客廳兩邊,嚴時律躺在單人沙發上補眠,白念在窗邊看書,彷彿兩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李卓換鞋進來,瞪了嚴時律一眼:「讓你招待,你就是這麼招待的?」

嚴時律閉著眼,沒有回答。

白念倒是主動解釋:「我看書,這邊光線亮。」

李卓也知道嚴時律昨晚通宵了,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推了下他胳膊,嫌棄道:「別在這兒躺著,要睡自己回房間。」

嚴時律掀開眼皮看了一眼,不遠處,白念坐在小板凳上看畫冊。他穿了件奶白色印花衛衣,灰色運動褲,坐姿規矩又乖巧,像是在教室里看繪本的幼兒園小朋友。

看了半響,嚴時律重新合上眼睛,不咸不淡:「不用,我就喜歡在這裡睡。」

李卓懶得管他,拎著食材進了廚房。

白念見狀放下書,過去詢問要不要幫忙,被李卓直接拒絕了,讓他吃飯過來就行。

白念於是又看了一會兒書,見還有些時間,輕輕開門出去了,他想下樓逛逛小區。

身後,一直補眠的嚴時律突然睜開了眼。

白念推開單元門,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小區里的公共設施,和當初他離開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朱紅的牆漆,高大的槐樹,透過大樹枝丫,能看到大片瓦藍的天空。

白念在這個小區里度過了漫長的童年時光,後來母親病逝后,父親為了還債選擇進入企業工作,也就搬離了這個小區。

其實白念很理解父親的選擇。

當初母親生病時,家裡欠下了大量借債。以至於今後那幾年裡,白文浩忙於工作,幾乎再也沒有注過他的生活,白念也沒有任何怨言。

出生於孤兒院的他,能夠再次投身在這樣的家庭已是幸運,他沒有資格要求更多。

只是偶爾白念也會幻想,要是爸爸不強迫他轉專業就好了。

白念漫無目的地閑逛著,當他走到一棟單元門前,猛地頓住了步伐。

用磚頭抵著的單元門裡是一段老舊的樓梯,他曾經無數次的經過這裡。從這裡再往上爬兩層樓,就是他曾經的家。

白念站在門口,久久不願離去。

他告訴自己,這個地方早就不是你的家了,就算你過去,你也只能看到一個陌生的家庭,一堵生鏽的防盜門。

然而心中卻有個聲音催促他繼續往前,等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防盜門門口。

白念抿了抿唇,破天荒地升起一股想要敲門的衝動。但是敲開之後呢?

白念苦笑一聲,準備轉身離開。

卻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咯吱」一聲響。白念猛地回過頭,發現身後的門被人打開了。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地上,有細微的塵埃在光束中飛舞。這熟悉的場景令白念有片刻晃神,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他看到了客廳老舊的沙發,堆滿植物的陽台,就彷彿他無數次放學回家時看到的那樣。

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一個長發女人,溫潤的五官,穿著一條長裙在窗前畫畫。見他開門進來,便笑著仰起頭說:我的念念回來啦?今天又學了些什麼呀?

白念獃獃地看著這一幕,鼻頭有些發酸。

「孩子,」房間里突然出現一個短髮女人,她拎著垃圾袋,有些茫然,「你找誰?」

白念猛地從回憶中抽離,他搖搖頭,幾乎是狼狽地別過臉。

「對不起,我只是路過。不找人,打擾您了。」

說完這話,他甚至沒等對方反應,就頭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他跑得很急,卻在樓梯口猛地頓住了步伐。

嚴時律站在單元門旁,雙手抄在兜里,正和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說話。

白念連忙抹了一把臉,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嚴時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兩秒,然後挪開,說:「我媽讓我去超市買東西。」

「哦,」白念點點頭,「買什麼啊?我和你一起去吧。」

嚴時律點頭說好。

沒一會兒,剛才樓上那個短髮阿姨拎著垃圾袋下來了。剛才和嚴時律說話的那個男孩兒走了過去,還笑著和他們揮手道別,邀請他們有空去他家裡玩。

白念沒忍住,又盯著看了好久。

嚴時律突然問:「你想去嗎?」

「啊?」白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去哪裡?」

嚴時律:「剛才佟佟邀請我們去他家玩。」

「不去了吧……」白念搖頭。他連去親戚家裡都不自在,更別提去一個陌生人家裡了。

只是那個佟佟,竟然是住在他曾經的家裡啊?白念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好奇。

「佟佟的媽媽是A大歷史系老師,」嚴時律給他介紹,「爸爸是A大化學系的,佟佟在A大附中念書,今年剛上初中。」

白念「哦」了一聲,又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嚴時律沒吭聲,好一半響才若無其事道:「沒什麼,聽別人聊天提起過。」

白念沒再多問,直到午飯時,李卓和他嘮嗑,隨口問他上午去哪兒了,白念說去之前的家門口看了一眼。

「說起這個,」李卓笑了起來,「你們搬走時,時律也去看了好幾次。等了大半年,才看到新的人家搬來了。他又向別人打聽那戶人家的信息,還特意和人家搞好關係,搞得我以為他是看上了人家家裡的誰。」

「媽。」嚴時律突然開口,神情有些慌亂。

「哎,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李卓沒有過分揭短,勉強幫兒子保留了一絲顏面。

白念卻驚訝地看著嚴時律,他很想問他為什麼,但嚴時律滿臉都寫滿了抗拒,白念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問出口。

直到吃完飯,他們在廚房裡洗碗。

嚴時律負責打泡沫,洗碗,白念負責清洗,整理餐具。他們並肩站在水槽前,沉默地清洗著餐具。只是偶爾胳膊碰到一起,算是短暫的肢體交流。

白念沒忍住,當他把所有餐具都放好后,突然喊了一聲嚴時律的名字。

後者解圍裙的動作一滯:「什麼事?」

白念:「你為什麼要去我家看?」

嚴時律沉默片刻,彷彿妥協一般:「當時我以為你還會回來。」

「回來?」白念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嚴時律卻不再多說,他抬手把圍裙掛在牆釘上,轉身出了廚房。

白念獃獃站在原地,腦海中都是嚴時律剛才的那句話。以為他會回來,所以嚴時律和那家人搞好關係?

這是什麼邏輯?

白念腦海中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嚴時律站在單元門口等他的那一幕。

當時他還以為那是意外,但現在才意識到,那個方向根本就不是去超市的路,所以嚴時律是特意在樓下等他?

他猜到了自己會回去看,猜到了自己會好奇是誰住了進去,所以才想和那家人搞好關係?

所以嚴時律才問他,要不要去佟佟家裡做客?他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真的想過這件事情。因為他以為,自己有天回來,可能還想再來看看。

嚴時律個笨蛋,人都沒有了,他去看個空房子又有什麼用啊?

白念想罵他蠢,但是剛一開口,眼眶卻紅了起來。他已經太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關懷了。

白念站在廚房水槽前,把雙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試圖用水聲掩蓋,自己瀕臨失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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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主角攻受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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